第八十九章 傳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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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這是端親王府送來的帖子。”心焰今日在前院伺候,恰巧碰上端親王府的小廝來送帖子便接下送過來了。
香盈袖接過,淡淡看了一眼,隨即一笑,“這一個二個的都坐不住了。”
心焰蹙眉擔憂,“眼下兩位殿下都在懷疑您與半月公子的關係,也明裏暗裏地拉攏您,這事若是傳到王宮隻怕對小姐不利。”
香盈袖眸光幾變,“你說的有道理,眼下正是儲君爭端漸鋒之時,睿親王和端親王兩人明裏暗裏做了不少事已經引得南嶽王不快,若是我與他們二人有了牽扯隻怕南嶽王會心生不滿。”
心焰眸中擔憂更甚,“小姐之前借南嶽王施壓於香家主才得以去了璟國,南嶽王此人精於算計必然有所懷疑,小姐回來滯後於香家多生事端想必南嶽王心裏也有計較,但是小姐一直未曾越過他的底線,他便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一旦涉及到王儲怕就沒這麽好說話了。”
香盈袖兩指掂著那明晃晃的燙金帖子,悠而勾了勾唇,“這端親王雖說心機深沉本事頗佳,不過未免太沉不住氣,昨日穆景睿將將邀了我他便有了動作,實難成大器。而睿親王雖說善於隱忍籌謀,但以他的心性,明麵上風流無用,卻是個多疑狠毒野心蓬勃的,若是他為君為王這天下此番的平和格局隻怕會被打破。”
心焰知道香盈袖雖說表麵上冷冰冰的,心裏卻依舊保有一方赤誠之心,如今的七國和睦是靠帝師鳳棲梧一手創造的,七國百姓好不容易脫離了戰火流離的苦海過上好日子,既如此,七國下任君王都應該謹慎相選,否則一不小心戰火再起,到時受苦的還是百姓。
“那小姐,這端親王的帖子可是要回絕了?”心焰拉回思緒想著眼下之事。
香盈袖將帖子放在桌上,“回了吧,前些日子已經與他說得明白了,此番若是去了倒顯得之前的話沒了用處。”
心焰了然地點了點頭,香盈袖沒明說她卻是清楚,若是回絕了端親王,那麽他隻怕會懷疑小姐與睿親王達成了共識,屆時兩人爭端再進一步,果郡王便可以坐收漁翁之力。
心焰親自去前院回絕了端親王府的下人,這才折轉回來。
香盈袖此時正坐在窗邊,目光落在遠處。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她道,“最近這香府後院可還平靜?”
心焰知道她言下之意,“如今後院除了小姐就隻剩下一位三姨娘,倒也折騰不起什麽風浪,隻是最近與大少爺鬧得有些狠了,聽說昨兒個還是從前院哭著跑回來的。”
香盈袖點了點頭,又道,“父親呢?他也沒管管?”
心焰搖了搖頭道,“近日香家主都忙著往外跑,一天下來很少見到人,幾乎都是深夜才回府的。”
香盈袖纖細的手指搭在窗沿上輕輕敲打著,似有所思,“想來是為了替端親王謀劃著,倒也省了我不少心思。”
心焰彎唇一笑,“小姐說的是,若是端親王倒了,這香家便也沒有了翻身之地,也用不著小姐親自動手了。”
香盈袖也心情甚好地勾了勾唇,“是啊,雖說這香府隻是我的墊腳石,但占據了這香盈袖的身份自是要替她做些什麽,毀了香家算是小小的報答吧!”
心焰忍不住笑出聲來,“小姐,那香小姐在那破落的小院子裏待了十年,您放她離開還給她安排身份讓她好好過日子已經算是報答了,依心眼看,這香府裏裏外外都是蛀蟲,一並清理了也算是為民除害。”
香盈袖無奈地搖了搖頭,“這香家卻是有一個人還像人的。”
心焰眨了眨眼,“小姐是說大少爺?”
香盈袖點了點頭,“香塵雖有過殺我之心,但到底是為了香落縈,他重親情,因為陸淑荷和香落縈的死大受打擊也算是對他的懲罰了,待香家氣數散盡他便也成了可憐之人。”
心焰撇了撇嘴,“小姐,所以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您此番不一並處理幹淨,將來他還不得報複小姐!”
香盈袖淡淡一笑,“屆時我已經離開了南嶽,改名換姓,他要去何處尋我報仇?”
心焰心裏嘀咕一聲,小姐您心善就直說,非得把自己裝得那麽目空一切。
香盈袖不知道她心裏所想,隻是眼下倒是有一樁事需要心焰去辦。
“今日一早宮裏頭遞來消息,崇州發生了暴亂,崇州一代已經派出重兵壓製,隻是民暴並沒有得到解決反倒越演越烈,此番南嶽王已經是愁煞了腦袋。這個時候端親王和睿親王都爭搶者要解決此事,這件事若是處理得當必定會得到南嶽王的重視,看樣子我們的機會到了。”
心焰有些疑惑,“小姐的意思是?”
香盈袖站起身,負手立著,柔弱的身子立得筆直,纖細的背影看上去盡顯氣魄。
“將我的話帶給果郡王,以暴止暴絕非良策,唯有安撫才是解決根本問題的辦法。”
心焰應了一聲是,隨即又有些擔憂道,“可是現如今小姐還沒有與果郡王達成合作,若是貿然傳話過去,他若是不聽或是懷疑小姐的用心怎麽辦?”
聞此,香盈袖篤定一笑,“不會的,忍了這麽五年他自己都煩了,這民暴正是好的契機,想必他自己心裏也有考量,隻是要顧忌的地方太多暫且下不定決心動手,我此番拋出橄欖枝,他不會不接。”
見香盈袖說得篤定,心焰也放下了心裏的憂慮,點了點頭便離開。
“等一等”香盈袖喚住她,隨即補充道,“記得轉告果郡王,王室親自出麵方能安撫百姓以顯誠意。”
心焰應了一聲出了屋子。
香盈袖轉回頭繼續盯著窗外,唇邊一點笑意。
朝中大臣和極為王子都是有城府的厲害角色,哪裏會不懂得以安民為上暴止暴為下,隻是一個個都是眼高於頂的,定是不屑討好,認為百姓就該身份卑賤輪不上他們的尊口去提及,南嶽王日理萬機自然也顧不上這麽許多,眼下就看果郡王的了。此事一旦成了,南嶽王自會對他改觀。
這儲君之位光靠暗鬥是沒用的,要的還是受到百姓認可,得百官稱讚,由王上親自點頭才可,所以第一步,贏民心。
夜深之時,燈火皆熄,果郡王府的書房卻還燈火通明。
書案後坐著一人,點燈埋首看著新送來的消息。
他蹙了蹙眉,一直等在書房的侍衛連忙垂首道,“如今崇州的暴動越加眼中,朝廷派了人去鎮壓,但這些百姓們就好像杠上了般不僅沒有偃旗息鼓,暴動反倒越是眼中,昨日更甚有百姓打了士兵,這些士兵們都是心高氣傲的,當即對百姓們大打出手,好些人受了重傷,甚至有幾名百姓被活活打死,眼下這等情況很是不妙。”
穆柒寒從桌案上抽回視線,一張俊美的臉上此刻盡是陰沉,他一把扔掉手上的資料,怒斥,“都是些狼心狗肺的東西,不為民請命便罷了,竟敢放縱手下的人私自對百姓動手,此次前去鎮壓的人是誰?”
侍衛被嚇得脖子一瑟縮,連忙道,“是吏部直屬之下的人,此人名喚陳明,是禮部尚書的門生,時任中郎一職。”
穆柒寒握了握拳,“好個吏部,好個陳明,若是我沒記錯,此人與端親王走得頗近吧!”
侍衛連連點頭,大氣都不敢喘一下,“是,是的。”
穆柒寒擺了擺手,“你先下去吧,此事我自由定論。”
侍衛不由地呼出口氣,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穆柒寒眼神冰冷地盯著桌麵,看樣子,他不能不有所行動了。
“殿下,您在嗎?”門外響起一道恭敬的詢問聲。
穆柒寒眼中情緒盡收,“進來吧。”
官家推門而入,恭敬地朝穆柒寒行了一禮道,“殿下,府外有個自稱是香大小姐的侍女求見,奴才不敢確定她的身份特來請示殿下,不知殿下見還是不見?”
穆柒寒緊握的拳頭微微一鬆,眼神深了深,“香大小姐的侍女?”
官家垂首應道,“正是。”
穆柒寒朝門口看了一眼,那一眼不知深意。
“讓她進來吧!”
心焰目不斜視地走進書房,屈膝跪下朝穆柒寒行了一個大禮,“奴婢心焰奉小姐之命前來給殿下帶一句話。”
穆柒寒擺手讓管家下去,書房的門從新合上。
穆柒寒細細打量了她一眼,卻是沒有立刻讓她起來,“你家小姐當真是香大小姐香盈袖?”
心焰身子矮了愛,“正是香盈袖無疑。”說著,她從腰間解下一枚玉佩呈在額前,“這上麵刻了小姐的字,還請殿下過目。”
穆柒寒站起身,上前幾步接過玉佩,通體晶瑩的玉佩中間正正刻了一個盈字,這玉佩雕工細致精美,竟是上好的暖玉。
穆柒寒將玉佩遞還給她,往後退幾步負手而立,“你先起來吧。”
心焰道了聲謝站起身。
“你家小姐讓你帶什麽話?”
見穆柒寒信了她,心焰麵色微鬆,“小姐知道殿下正為崇州暴亂一事煩憂,小姐特命奴婢帶給殿下一句話,以暴製暴絕非良策,唯有安撫才是解決根本問題的辦法,若有能有代表王室之人親自前往崇州表現誠意,此事便能成。”
心焰點到即止,穆柒寒是聰明人,自然知道他話中的意思。
能夠代表王室的除了王上就隻有諸位王子,此番既是來提醒他的,那便是要讓他代表朝廷親自前往崇州安撫百姓給予報酬,解決這糧食和賦稅問題。
穆柒寒沉沉盯了心焰片刻,聲音有些冷,“你家小姐是何意?本殿不記得曾與她有過交情,她讓你來傳話是何目的?”
心焰暗歎,果然是不相信的。
但是既然來了,這件事必定要解決好才能回去複命。
她雙手交疊至於腹前,垂首恭敬道,“我家小姐說了,前些日子在長公主的宴會上沒能幫到殿下,有負沐陽公主所托,現如今殿下必是為了崇州的事費神,此番也是為了全沐陽公主的托付才命奴婢貿然前來傳話。請殿下放心,我家小姐並沒有別的意思,隻是沐陽公主曾幫過小姐,殿下與沐陽公主關係好,小姐這般做也算是報答了沐陽公主。”
話雖這麽說,但是穆柒寒心裏清楚,事情絕不是這麽簡單,沐陽幫過她是真,但當時在長公主的宴上她也算間接幫他免去不少麻煩,若是報答也該是報答了才是。
但是既然心焰這麽說,想來是不會告訴他真相。
他背過身去,沉聲道,“香小姐的好意本殿心領了,隻是這關乎國之生民大事,隻怕本殿下不能受香小姐的報答,還請轉告她,本殿自有主張。”
心焰低垂著的眼睛忍不住翻了翻,還真是個榆木腦袋。
心裏腹誹,麵上依舊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樣,“殿下此言差矣,我家小姐既選擇幫殿下一回必然時誠心誠意的,殿下眼下的處境想必殿下心裏比任何人都清楚,若是此事能成便是殿下翻盤的大好時機,想必殿下也不希望看到崇州生民塗炭,君民離心吧!奴婢言盡於此,殿下接下來要如何做還看殿下的意思,小姐還在府上等著奴婢帶消息,奴婢便便先告辭了。”
穆柒寒薄唇抿成一條線,眸中一片黑旋,冷沉的聲音響起,“本殿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雖是沒有當麵妥協,但心焰知道事情已經成了十之七八,當下便沒什麽猶豫地福了福身離開。
心焰離開後,穆柒寒在原地站了許久,眸中情緒不斷閃爍,最終化為一片沉靜。
“來人”
一名侍衛快速推門而入,
“殿下有何吩咐?”
穆柒寒轉身,一張冷沉的麵上布滿黑雲,“立刻備馬,本殿要進宮麵聖。”
侍衛詫異抬頭,“殿下現在要進宮?可是這個時辰……”
“廢話少說。”穆柒寒不耐煩地打斷他,隨即大步流星地除了書房。
既然避無可避,那便迎麵對上,所有的猶豫顧忌在這一刻都化作煙消,南嶽的格局是時候打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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