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初到昭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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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朝的下一站是昭仁國,原本隻有兩個人的隊伍因為秦盛雪和零心的加入一下子壯大起來,五個人一隻寵晃晃悠悠地往昭仁王都臨安行去。

    今朝拂開車簾看了眼車轅上駕車的零心和心焰一眼,零心背後背了把用琴布裹好的古琴,一邊駕馬車,一邊與心焰說說笑笑,兩人氣氛非常之熱烈高漲。

    今朝退回馬車內坐好,一雙寒眸毫無顧忌地打量著死皮賴臉擠進馬車,一路上都在和鳳棲梧大眼瞪小眼的秦盛雪。

    “今朝妹妹可是突然發現我比這個家夥俊,比他更值得托付終生?”感受到今朝的視線,秦盛雪朝她丟過來一個自認為顛倒眾生的笑臉。

    今朝嘴角抽了抽,本來想玩笑地點頭說‘是’,一接觸到鳳棲梧哀怨的眼神,嘴邊的話變成了,“我隻是好奇秦大公子為什麽要跟我們去昭仁?難道秦家很閑,沒有秦公子要做的事?”

    秦盛雪哼了哼,朝鳳棲梧努了努嘴,“能有什麽事,我最重要的事就是一天到晚跟在你後麵晃的這位。”

    今朝愣了下,沒明白他的意思。

    “我沒請你跟著我,你隻要回去跟璟王說你沒找到我就行了!”鳳棲梧涼涼接話。

    “要是有你說的那麽容易,我又何必千裏迢迢跑這一趟!”秦盛雪不滿地瞪眼,“你這人就是故意裝傻,你又不是不知道璟王在擔心什麽,我要是一句沒找到就能隨便打發了,他就不是璟王了!”

    今朝聽著兩人的話,心裏大致對秦盛雪此行的目的有了個了解。

    他是奉了璟王之命來請鳳棲梧回去的,但是鳳棲梧不願意回去,他沒辦法回去複命,所以就跟著他們了,這樣能掌握他們這裏的一舉一動,也能及時向璟王傳遞消息,好讓璟王放心。

    今朝看向鳳棲梧,“你不回去,真的沒關係嗎?”

    鳳棲梧瞪她,“你就這麽不想讓我跟著你?!”

    “我不是那個意思!”今朝頓時覺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冤枉,她是好心關心他好不好!

    “放心吧,我本來也不是璟國的人,這幾年住在璟王宮也隻是為了圖個清靜,璟王若是因此認為我是願意入朝輔佐他,那就是他自己太天真了!”何況這三年他一直都把態度表的很明了,他不會參與璟國之事,更不可能幫助哪一國去爭奪天下,他隻是在必要的時候做他必要的事。

    何況現在,他的生命裏出現了比天下更重要的人,重要到他可以不對天下事過問,也可以為了她插手七國時局,隻為了滿足她的心願。

    聽他這語氣,今朝就知道他對自己方才對秦盛雪的回答有所不滿,但是也懶得跟他這個別扭的小性子計較,索性靠在車壁上閉眼假寐。

    秦盛雪滿是幸災樂禍地朝鳳棲梧瞟了一眼,看吧,把人得罪了吧!

    鳳棲梧送了他一個看白癡的眼神,偏頭看了眼裹在被子裏睡得昏天黑地的白崽,然後動手掀開他的被子。

    一陣涼風襲來,白崽狠狠打了個寒顫,睜開眼睛滿是幽怨地看了鳳棲梧一眼,然後把腦袋往裏一偏繼續睡大覺。

    鳳棲梧死死盯了它的後腦勺半晌,心裏腹誹,真是個小沒良心的,你爹我被他們合起夥來欺負,你不幫我就算了,還在一邊睡風涼覺!

    某人氣呼呼地瞪了白崽一會兒也不被理會,一氣之下把手上的被子重重扔在它身上,從頭到腳給它蓋了個嚴實。

    秦盛雪看著他一係列動作,差點沒瞎了眼睛。

    才一年不見,這個家夥怎麽變得這麽…幼稚了?

    馬車又走了將近兩個時辰,秦盛雪和今朝都靠著馬車睡著了,鳳棲梧牽了今朝的一縷發絲,放在手上百無聊賴地把玩著。

    想了想,他從袖兜裏拿出個很平常的木盒子放到今朝的手心裏。

    今朝睡覺本就不熟,這麽一點小小的動靜便將她驚醒。

    一雙寒眸褪去慣常的冰涼,隻剩下剛剛睡醒的朦朧,她偏頭看向鳳棲梧。

    鳳棲梧被她這個眼神看得心念一動,身子往前湊去,在她涼涼的睫羽上蜻蜓點水的一吻。

    今朝愣愣地看著他,半晌沒回過神。

    鳳棲梧失笑,他伸手刮了刮她的瓊鼻,然後挪過去緊挨著她坐好。

    今朝這才徹底回過神來,她動了動有些僵麻的手腕,突然發現手心裏多了個東西。

    她抬頭看了鳳棲梧一眼,見後者沒看她,便自己拿起手上的木盒子,左右打量了一番才輕輕打開盒蓋。

    “這是?”

    她被盒子裏的東西震驚到了。

    “九朝匙……”她喃喃著自語。

    盒子裏的東西她再熟悉不過,與她在南嶽拿到的東西一模一樣,她伸手將其拿出來,觸手是一片冰涼。

    她有些難以相信地看向鳳棲梧,對方正好也在此時偏頭看她。

    兩人視線相撞,琉璃目中一片溫柔膩人的笑,寒眸中盡是難掩的震驚與不解。

    “這就是我離開洛城的原因,這把鑰匙是宋國流出來的,盛雪收到消息的第一時間便通知我了,不過鑰匙在宋國一名朝中重臣家中,他不好出手,我便親自去取了。”他出聲解釋。

    今朝眸中閃過種種情緒,為了一把九朝匙,他不遠萬裏跑去宋國,又在自己遇難的時候及時出現,這麽遠的距離他一來一回定是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

    鳳棲梧一眼便洞穿今朝的心思,他抬手揉了揉她柔軟的發絲,“如果我早知道我離開後會發生那樣的事,我一定會選擇先和你去洛城,等拿到趙國的九朝匙再去宋國,如果早知道,我所認為的為了你會險些讓我失去你,無論如何我也會陪在你身邊。”

    今朝此時此刻不知道要說什麽,隻覺得眼睛熱熱的,有點想哭,又有點想笑。

    她急切地搖著頭,咬著唇看著他,心裏有千言萬語想說,到了最後卻隻變成了千回百轉的三個字,“謝謝你。”

    謝謝你為我拿到九朝匙。

    謝謝你在我最需要的時候出現。

    鳳棲梧憐惜地捧著他的臉,柔聲道,“為了你,別說隻是九朝匙,就是這個天下我也可以為你奪來,所以,不需要說謝謝,從前不需要,現在不需要,將來也不需要,你隻要知道,好好保護自己,做一切你想做的,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無論血雨腥風,我會陪著你。”

    他說,他會一直在她的身邊,會陪著她。

    今朝不停在眼中打轉的淚水終於決堤,一顆顆落下,打在鳳棲梧的手心裏,帶著滾燙的溫度。

    她這一生都在孤獨地漂泊,獨自舔血,冷暖自知。

    她的父親視她為不詳,她的族人殺她而後快,十多年來她無時無刻不在痛苦中煎熬。

    她恨,她不甘!

    現在,她的身邊出現了這樣一個人,痛她所痛,愛她所愛,為他費勁心思。

    她知道,他是天下帝師,身負守護天下萬民的重任,可是現在,他義無反顧地跟著自己,不離不棄,為她籌謀,為他費心。

    她何其有幸,遇上了他!

    滾燙的眼淚灼烤得鳳棲梧心裏火辣辣地疼,他伸手將今朝抱進懷裏,任她的眼淚打濕自己的衣襟。

    他知道,這麽多年來隱忍的情緒需要發泄,他之所以說這些隻是希望她不要因為自己的身份有所顧忌,他是鳳棲梧,他是最有資格站在她身邊,與整個朝華對抗的人。

    所以,不要怕,有我在。

    秦盛雪半眯著眼睛看著對麵相擁在一起的人,心裏重重一歎。

    璟王派給他的任務他隻怕是完不成了。

    神袛動了凡心,一生隻為一個人跳動的心髒裏裝下了一個人,璟王的野心,他隻怕再也不為所動。

    半個月後,昭仁,臨安。

    秦盛雪拿了拜帖,直接遞到吏部給事中的府上。

    很快,禮部尚書親自前來接待幾人入宮。

    “不知璟國秦大公子親自前來,有失遠迎,失敬失敬。”

    “柳大人客氣。”秦盛雪輕輕一躬身,做足了禮數。

    “請公子請——”

    柳大人帶著幾人一邊往昭仁王宮走,一邊道,“秦公子來得突然,我等還未來得及稟報公主殿下,還請秦公子和幾位先到雲宮稍事休息,待我稟明公主再為秦公子接風洗塵。”

    “柳大人不必客氣,盛雪此番並非是因璟國而來,而是對貴國風土人情仰慕已久,心生向往,便鬥膽不請自來了,還望到時公主和諸位大人不要見怪才是。”

    “不敢不敢。”

    “……”

    一行人暢通無阻地進了昭仁王宮,柳大人將他們帶到雲宮便去覲見昭仁公主了。

    與其他六國的規行矩步不同,昭仁的民風更為淳樸大膽,昭仁的屋舍樓房都是偏向異域風的亭台樓閣,汀蘭水榭,看起來都別有一番風味。

    幾人坐了沒一會兒,一名女史便帶了十二名宮女過來。

    “奴婢奉公主殿下之命來為各位送些膳食和衣物,諸位一路舟車勞頓,公主交代,請諸位先用過膳,休息一番,再請各位去拜見公主。”女史一身淡紫色衣裙,低垂著頭,雙手交疊於胸前,畢恭畢敬。

    她身後的宮女齊齊跟著行禮,然後有條不紊地將膳食擺放到桌上,又將衣物首飾等規整地放到櫃子上。

    “諸位請用。”女史又行了一禮,十二個宮女分散在長桌四周,一副隨時待命的模樣。

    秦盛雪早已習慣了這樣的場麵,當下便雲淡風輕地拂了拂袖落座。

    今朝不動聲色地打量了那名女史一眼,想不到昭仁隨便一名女史都這般氣度非凡,她突然對那位昭仁公主起了好奇心。

    “娘子,先吃飯吧。”鳳棲梧握住她的手,將她帶到桌邊坐好。

    等三人坐好,女史又對心焰和零心道,“二位請隨我來,二位的膳食已經備在偏廳。”

    今朝拿筷子的手頓住,看向那名女史,而後朝心焰點了點頭。

    心焰便和零心跟著走了。

    今朝繼續不動聲色地吃飯,雖然旁邊有十二雙眼睛盯著,她有些不自在,但好歹沒一會兒便也適應了。

    這裏是昭仁,他們既然是以璟國的身份來的,那麽就得按規矩行事。

    秦盛雪是世家大族公子,所用之食,所行之禮與宮廷無甚差別,心焰和零心便不能跟他們同桌而食,這是規矩,也是為了不受懷疑。

    她隻是有些驚訝,那名女史竟然一眼就能分辨出誰是主誰是仆!

    心焰一直跟在自己身邊,她身上那股子傲勁兒她很清楚,一般人根本不會把她當做奴婢,而零心就更不像了,他雖然一身出色的武功,但是她看得出來,他其實就是個涉世未深的小少年,或者說,鳳棲梧一直都把他保護得很好,身上除了稚嫩些,也並無半點低人一等的卑弓。

    想不到這名女史竟然能一眼洞穿。

    難怪昭仁公主十三歲就能挑起昭仁國的大梁,就憑今日這一個女史就足可以看出其本事。

    一頓飯就這麽懷揣著心事吃完。

    “幾位一路舟車勞頓,想來定是染了不少風塵,公主擔心幾位沒帶著換洗衣物,便命奴婢準備了幾件昭仁的服飾,還望幾位莫要嫌棄。”

    女史目光落在櫃子上的衣物上一掃而過,而後對幾人道。

    “有勞了。”秦盛雪淡淡頷首。

    女史道了聲‘秦公子言重’便命人去準備熱水了。

    “奴婢命人帶幾位公子姑娘去房間。”她福了福身,而後親自領了秦盛雪離開。

    他們剛一走,便有四名丫鬟上前。

    “奴婢領姑娘(公子)前去休息。”

    今朝抬眼看向鳳棲梧,後者正好低頭看來,他揉了揉今朝的腦袋,“走吧。”

    一名小宮女將今朝帶到一間屋子,另一名宮女端了個金絲楠木托盤進來,上麵放著一件水藍色昭仁華服。

    今朝雙眸微閃,這個昭仁果真人才輩出,這個禮部尚書做事也是滴水不漏,就那麽一會兒功夫就將他們都打量了個遍。

    這衣服看起來隻是隨意準備,但是很明顯是跟著他們的穿著來選擇的。

    “姑娘,奴婢伺候您沐浴更衣吧。”一名宮女垂著首立在跟前,畢恭畢敬地開口。

    今朝掃了她一眼,看向內室已經備好的水,“不用了,你們出去吧。”

    宮女猶豫了一瞬點頭應了聲‘是’,便與另一名宮女一塊兒退出了房門。

    沐浴過後,今朝穿上她們準備好的衣裳站在鏡子前,眸中深思。

    昭仁公主這麽做,無非是想試探他們真正的來意,秦盛雪說他們是為了來遊賞昭仁風土人情的,所以她便來了這麽一手,不立即召見他們,而是讓他們換上昭仁的衣服,意思是,既然是來玩的,就要入鄉隨俗。

    相反,若是他們是璟國派來的使臣,這麽穿著去覲見就不倫不類了。

    不得不說,這位昭仁公主的心思的確是九轉玲瓏。

    今朝走到門口將門打開,兩名宮女看見她還濕漉漉地披散著的頭發,忙道,“奴婢們為姑娘梳理頭發吧。”

    今朝點了點頭,應了,這衣服她會穿,昭仁的發式她卻不會梳理。

    “姑娘長得可真好看。”一名宮女一邊替她擦頭發,看著鏡子裏的今朝忍不住讚道。

    今朝彎了彎唇,笑而不語。

    那宮女也不說話了,很快將頭發給她擦幹,便替她挽發。

    昭仁的服飾與其他六國有所不同,花紋和設計都更為古樸繁瑣,腰帶僅是一根細繩子,右邊掛了一顆小鈴鐺,發飾也有所不同,其他六國多用發簪發釵珠花等,而昭仁多為步搖,流蘇垂掛耳後,從發間垂落至額頭有一顆小小的珠子,與六國多用的花鈿又有所不同。

    今朝整理好到前廳的時候,其他人都已經到了。

    幾人看著她的眼睛一亮,一抹驚豔閃過。

    鳳棲梧走上前,伸手將她耳邊垂落的一縷發絲別到耳後,抬起她的下巴左右看了看,“娘子這身裝扮可真勾人。”

    他話一說完,胸前的衣襟一下竄出一顆白絨絨的腦袋,白崽看著今朝興奮地‘吱吱’地交個不停。

    鳳棲梧一把它按回去,一個眼刀子射向滿屋子落在今朝身上的目光。

    一陣咳嗽聲過後,秦盛雪別別扭扭地道,“走吧,先去見昭仁公主。”

    女史在前方帶路,幾人走在中間,十二名宮女端著托盤走在後麵。

    今朝特意落後幾步與心焰並排走。

    “小姐?”心焰一身嫩黃色昭仁服飾,嬌俏可愛,她見今朝走到自己旁邊,有些疑惑地偏頭看她。

    “找個機會探探那位昭仁公主。”今朝動了動唇,不動聲色地說了句。

    心焰迷惑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心焰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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