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南曦先拿了一部分準備的年貨，躡手躡腳的上樓回家，打算給二位老人一個驚喜。君熠寒看著她做賊一樣的動作有些好笑，乖乖地去找停車位。

    帶回來的禮物還是挺多的，楚南曦沒有全拿走。君熠寒把車停在一個地方，拎著剩下的禮品回到樓下，楚南曦已經從樓上下來等著了。

    “那啥。”楚南曦覺得有些不好開口，“要不你先走，明天晚上來吃年夜飯？”

    “你姥姥姥爺不歡迎我？”君熠寒覺得不能啊，上次來的時候還和兩位老人相處得挺好的。

    “不是不歡迎。”楚南曦垂下頭來，默默對手指，“他們的女兒回來了。你也知道她的工作性質……而且她現在的形象有些不堪。你明天晚上再來，或者明天下午，我在那之前把她趕走，保證不讓你看見她。”

    楚南曦姥姥姥爺的女兒……

    兩位老人隻有一名獨女，肯定不是姨媽之類的人，那這個人指的就是沈佳人……

    沈佳人的工作性質……

    君熠寒意識到，這種家事，他還是少摻和的好。雨晨不介意，兩位老人還是要麵子的。

    “不用趕走。你姥姥姥爺也渴望和女兒團圓，更何況要除夕了。明天下午三點我過來，幫著做年夜飯。”

    君熠寒將手裏的禮品都放到楚南曦手裏，示意她拿上去。

    楚南曦突然反應過來：“還是你先拿著吧。我現在把年貨都拿上去了，你明天難道要空手來？”

    這種上門拜訪要攜禮的傳統，尤其是在年關，是很受重視的。

    “不用，我再準備。”君熠寒堅持，“年夜飯還缺什麽食材的話給我打電話，我明天帶過來。”

    好吧，楚南曦承認自己被感動了，懷揣著小幸福上了樓。推開門，好心情立馬就煙消雲散。

    屋子裏二手煙的味道彌漫，一個畫著濃妝的女人翹著二郎腿坐在沙發上。明明是快四十歲的人了，還穿嫩粉色，自以為打扮得像個少女一樣，殊不知……

    楚南曦看了想吐。

    打扮沒錯，可什麽樣的年紀就做什麽樣的打扮。那一身嫩粉，配上一臉濃妝，再加上濃妝也蓋不住的皺紋，楚南曦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楚南曦沒有說任何話，也沒什麽可說的。沈佳人卻是開口了：“你叫什麽名字？”

    聽聽，這是一個母親問女兒的話嗎？

    楚南曦心裏沒有一點波瀾，她打心底裏就把沈佳人看成一個陌生人，毫無關係的陌生人。

    沈佳人曾經拋棄沈小希，將沈小希用一億的價格賣到楚家，所以沈小希是恨她的。可是楚南曦呢？她究竟是沒辦法完全體會沈小希的感受，頂多是有些替沈小希忿忿不平罷了。

    “身份證上的名字是楚南曦。”楚南曦平靜地答。而沈小希這個名字是從小用到大的。

    被接到楚家的時候，各種證件上的名字都從沈小希改成了楚南曦，沈小希反抗過，但沒有成功。她重生過來扳倒楚家後，曾經想過把名字改回沈小希。畢竟這個名字跟了原主十幾年，有希望的意義不說，還是姥爺取的。

    而楚南曦這個名字，好聽是好聽。但隻是跟著楚北夜和楚北玥改的，南對北，曦對夜和玥（月），據說還是楚家的一個下人取的。這個名字冷冰冰的，不含一點親情。

    但那時候她無權無勢，關鍵還是未成年。改名要找一大堆人蓋章簽字，誰會理會她這樣一個“父母”都入獄的人。這件事就先擱置了。

    至於後來，又是高考，又是上大學，現在還開公司，都是用的楚南曦的名字，她自己也習慣了。改名字就不現實了。

    沈佳人仔細打量了一下楚南曦，上次她回來把這個女兒“賣掉”的時候，還是皮包骨，皮膚也黑。這次回來卻發現女大十八變，變成了個美人。

    沈佳人沒有那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自豪感，反而很嫉妒，轉念一想，又有了新念頭：“你倒是適合去娛樂圈。”

    “噗嗤。”楚南曦不屑地笑了，沈佳人的潛台詞分明是：你適合去潛規則。

    沈佳人卻沒聽懂這不屑：“我認識幾個人，你明天跟我出去。”

    沈佳人已經打定主意憑楚南曦的這張臉賺錢了，主要是她現在的臉已經賺不到錢，才把主意打到楚南曦身上。

    好不容易楚南曦才憋回去爆粗口的衝動。在楚南曦快要忍不住之前，沈姥爺成功地走出來救場了：“你這個不孝女，敢介紹那些魚龍混雜的人給小希試試。小希可不是為了去當個戲子的。”

    劃重點，走出來。

    楚南曦的眼睛頓時亮了：“姥爺你站起來了！”

    沈姥爺的腿本來是被醫院診斷站不起來，楚南曦雖然製定了恢複計劃，但姥爺畢竟年紀大了，什麽時候能站起來楚南曦心裏也沒底，誰知道今天能看到這個大大的驚喜。

    楚南曦撲到沈姥爺懷裏，一臉孺慕之情。沈佳人被她當成陌生人，但姥姥姥爺，她是真心當做親人來看待的。姥爺站起來，她都要樂瘋了。

    沈姥爺笑得慈祥，轉頭一看沈佳人，笑容又收了起來。沈姥爺是參過軍的，身上的氣勢比一般老爺爺要強些：“你怎麽還知道回來。”

    好吧。楚南曦摸清楚了沈姥爺的態度了。像是“你怎麽還知道回來”這種話，放在電視劇裏就是對孩子失望而痛心，但終究放不下自己的的親生骨肉的台詞，而這個角色用兩個字來概括：嚴父。

    嚴父，嚴父，再嚴也是父。

    楚南曦決定為了姥爺忍沈佳人一下，但隻是忍一小下，她可是連梧尋都敢甩臉色，連五派六門的令主都敢上手打的人。一個沈佳人，還真不值得放在眼裏。

    沈佳人顯然沒有這個自覺：“能讓她去演戲是給她口飯吃，不然高中畢業搞不上大學去工地搬磚嗎？”

    沈姥爺：“……”為什麽他沒聽懂？

    楚南曦：“……”她是不是該感謝沈佳人，還記得她今年十六，正常的十六歲學生的確還沒高中畢業。

    楚南曦將沈姥爺扶到沙發上，和姥爺咬耳朵：“她估計不知道我跳級考大學的事。”

    不是估計不知道，是根本不知道。要是知道的話，哪位神仙會認為她這個昔日的高考狀元會因為考不上大學去工地搬磚。

    沈姥爺隻覺得氣血上湧，誰家的母親能做到這種程度？現在不光他們這個小區，甚至這附近幾條街道上的人都知道他外孫女是高考狀元。都過去半年了，在路上隨便走幾步還會有人來誇他外孫女有出息。

    楚南曦的名字更是所有中小學生外加高中生，甚至連幼兒園小朋友都知道。家長最喜歡說的一句話就是：“瞧瞧人家楚南曦，小小年紀……”

    而這一片沒多少人不知道的楚南曦，親生母親卻不知道她已經高考，不得不說，很諷刺。

    楚南曦一邊忙著給沈姥爺順氣，一邊還要想辦法美化沈佳人的行為，別讓姥爺這麽氣：“姥爺，現在不管演員叫戲子了，正經的演員還是憑自己的演技掙錢。就算是憑美貌掙錢，也不必置喙，現在吃青春飯的行業還真不少。”

    沈姥爺好不容易把那口氣順上來了：“你想當演員？”

    沈姥爺不是看不上演員，隻是看不上沈佳人的“朋友”，如果小希想當演員，他絕對不會反對。部隊裏還有軍隊文藝工作者，華夏的西邊也有一批文藝輕騎兵，演戲也是能為祖國做貢獻的。

    沈姥爺早就退伍了，還是保持軍人思維。

    “現在不想，以前倒是想過。”楚南曦很老實地回答。哪個女孩子沒做過明星夢啊？隻是現在，她怎麽會有那些精力去做演員呢？以後，也隻會越來越忙。

    為了不免在這個話題上糾纏太久，楚南曦果斷地將話題扯到了表演係的景似水身上，再扯到自己宿舍的成員，最後扯到自己的學業。“扯”得沈姥爺眉開眼笑。

    一直到沈姥爺進屋午休，楚南曦才抹了一把頭上的汗。說實話有點累。

    沈佳人一直在埋頭看手機。楚南曦直接丟下一句：“跟我走。”率先推開了屋門。

    繼續在房間裏吸二手煙，她怕她會窒息。

    在路邊找了一家咖啡館，沈佳人一進來就各種挑剔，嫌格調不夠高，咖啡不夠好。一副“勉強”的樣子點了一杯最貴的咖啡，卻手指一翹指著楚南曦對服務員說：“她付錢。”

    服務員也算“見多識廣”，這種渾身上下透著寒酸味的矯情女人也見過不少，竟然還能保持完美的笑容。

    楚南曦示意服務員：“一杯冰水。”

    大冬天喝冰水，不是楚南曦口味獨特，她怕她今天會被氣上火。

    服務員秒懂，突然有些憐憫這個孩子了，這一看就未成年，和這樣的奇葩待在一塊，也是受罪。

    等等，這孩子怎麽有點眼熟……

    飲品很快送過來，沈佳人抽出一根煙來點上。服務員耐著性子說：“不好意思女士，我們這裏禁煙。”

    “我想抽煙就抽，你們……”管得著嗎？

    後麵半句話被沈佳人卡在嗓子裏，不是她突然良心發現。而是楚南曦直接拿起那杯水潑到沈佳人臉上，那煙立馬就滅了。

    沈佳人的妝也花了，整張臉跟調色盤一樣。

    放下杯子，朝服務員微笑：“辛苦了。”

    服務員心裏暗叫爽，問楚南曦一句：“還需要再來一杯水嗎？免費。”

    楚南曦乖巧點頭：“謝謝。”

    沈佳人剛想暴走，楚南曦冷冷一個眼神：“你想自己付錢的話請隨意。”

    沈佳人突然感覺如芒在背。這是什麽人？變臉變得這麽快。

    在沈佳人眼界窄，隻能看出楚南曦變臉變得快。要是有些眼界和能力的人，就會看出，楚南曦渾身的氣勢收放自如，每個表情都恰到好處，分明是隻有在商場或政界浸染多年的老狐狸才有的本事。

    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這樣的人隻要把心思用到正道上，遲早有一日能騰飛，因為這樣的人太可怕了。

    －－－－－－題外話－－－－－－

    每日一歌——《牽絲戲》，原唱：銀臨&Aki阿傑

    部分選詞：

    【沒了你才算原罪，沒了心才好相配

    你襤褸我彩繪，並肩行過山與水

    你憔悴，我替你明媚

    是你吻開筆墨，染我眼角珠淚

    演離合相遇悲喜為誰

    他們迂回誤會，我卻隻由你支配

    問世間哪有更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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