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6.414·【回歸篇·手塚線】·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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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跡部:“……你——!!”

    仿佛是徹底地被震撼了一樣,永遠那麽華麗那麽高高在上,從來沒有因為任何事而被震驚得說不出話的冰帝之王,居然一瞬間隻能發出簡單的音節來。

    柳泉有一瞬間以為跡部會說出類似“是我看錯你了”或者“我再也不會管你了”這一類的話,然而跡部隻是露出類似震驚和惱怒的神色,滿臉都是對她這種不識好歹的行為的氣憤,以及一點點承受了過度質疑和指控的惱火。

    啊啊,作為“柳泉信雅”來說,自己不管在什麽時候出現,都是不省心的隊友和不聽話的同學吧。

    這樣的念頭一瞬間在心底浮現,柳泉順著這種情緒,低低笑了一聲。

    “所以,一直到了最後,我們也不可能變成同路人啊。”

    這句話與其說是說給麵前的跡部或手塚聽的,不如說是她說給自己聽的。

    ……不如說是她用以說服自己就此放手離去的最好理由。

    手撕情敵也罷,手撕長輩也罷,不是沒有這樣的能力,然而她並沒有更好的立場去發揮這樣的悍勇,也並不想每天在警戒狀態之下度過漫長的人生。

    思考著自己究竟還應該做得多好才可以滿足那些挑剔的眼光,思考著自己已經這麽拚命了到底還有哪裏不對,努力著改變自己、成為一個自己並不喜歡的人,拋卻了自由生長的機會,打磨自己的棱角,讓自己變得圓滑周全、足以周旋於那些有錢人們的社交遊戲裏,按照他們的法則來行事和做人……

    柳泉信雅,度過了四個世界的時間,拚命完成了普通人難以想像的任務,無論在何種情況下都決不放棄地一直走到底,想要成為一個閃閃發光的人……

    不管什麽時候,她當然會永遠記得自己曾經收到過的善意、關懷和期待,也當然會永遠懷著對那些閃閃發光的人們的記憶、懷念和好感;但是,到了最後,她也清楚地知道,她決不是為了讓自己最後變成那種討厭的、圓滑世故又虛偽的女人才奮鬥至今的。

    假如她還有機會留下來的話,或許她還願意認真地花上很多時間,調適自己、也糾正大家對於自己的刻板印象,最終達成奇妙完美的平衡——然而她不可能再有這樣的機會了。

    所以,就把這美妙得如同夢境一般五光十色的瞬間,簡單粗暴地打碎吧。

    而這句台詞,果然對麵前的少年造成了極大的殺傷力。

    柳泉聽到跡部低低地哼笑了一聲。然後他往後一靠,把後腦也頂在冰冷的牆上,微微合上眼睛似乎不想再理她了。

    手塚:“……”

    他也許不能get到大胃王爭霸賽究竟哪裏充滿笑點,然而他也知道,眼下這種情形絕對不正常。

    “跡部……”他想了想,覺得女生的心思未免有點太難推測了,所以退而求其次,還是先從跡部這邊下手算了——畢竟作為男人,應該更大度些,是吧?

    然而他剛一開口,就被跡部打斷了。

    “啊,手塚,說起來——你的手機還在嗎?本大爺消失了一整晚,必須給家裏打個diàn huà呢。”跡部突然睜開雙眼,直視著手塚,語氣聽上去若無其事,但不知為何,手塚卻從中感受到了一絲緊繃的情緒。

    手塚無聲地在心裏歎了一口氣,覺得處理這麽微妙的情形實在不是自己擅長的事情。他走到跡部麵前,無言地從口袋裏掏出手機遞給對方。

    跡部潦草地說了一聲“謝啦”,果然接過去給他家裏撥了一個diàn huà。手塚聽著他在diàn huà裏三言兩語把這裏發生的事情簡單一帶而過,隻說自己身體不太舒服、所以臨時起意沒有去一個什麽晚宴,現在叫家裏派車來接他之類的事情。

    手塚覺得有哪裏不對,一時間又想不出來問題的所在。他認真而用力地思考了五分鍾,這才意識到——

    “跡部,如果你在警方到來之前擅自離開的話,我們要怎麽向警方描述今晚在這裏發生的事情?”

    跡部聞言微微一哂。

    “那就去問她吧。”他的下頜輕輕往柳泉信雅的方向一點。

    “順便也問問她是如何一邊腐爛一邊尋求著自由而精彩、沒有網球來打擾的燦爛人生吧。”

    手塚這次真的要歎氣出聲了。

    ……明明就是在說著幼稚而賭氣的話嘛。明顯得連他這個eq從來都為負的人都聽得出來……真的大丈夫嗎。

    他轉過頭去,想看看柳泉信雅對這種言論的反應,結果卻看到她沉默地走到特別展望台正中那一堆已經碎得不堪使用的櫃子和椅子等等家具的殘骸麵前。

    不知為何,他一瞬間突然想起了剛才她的驚人言論。

    她剛剛說她自己是什麽?“一生氣就喜歡砸東西的女神經病”?!

    啊啊,難道她打算把那堆破櫃子爛椅子砸得更碎一點嗎——今晚她所做過的驚世駭俗的事已經夠多了,就不要再加上一條破壞公物罪了吧?!

    手塚深感不妙,剛想出言阻止,就看見柳泉信雅拿著魔杖,幹脆利落地揮下右手——

    同時喝道:“恢複如初!”

    ……那堆破櫃子爛椅子等等的碎片和大塊的殘骸,瞬間在他的麵前以一種匪夷所思的方式像積木一樣劈劈啪啪飛快地自動重組起來,最後——變回了一開始毫無裂痕的完好模樣。

    手塚:“……”

    完全被這個不按常理出牌的女神(經病)弄得無言以對啊。

    他默默地盯著那幾個已經完好如初的櫃子,盯了十幾秒鍾之後,終於也移動腳步走過去,帶著有一點心累的無奈感,動手把那幾個櫃子按照他剛剛衝進特別展望台時的印象推回原位。

    當完成了這項工作之後,他又轉過頭,看了一眼臉上仍然沒有什麽表情的柳泉信雅,一瞬間竟然產生了一種“今天大概是不會好了”的錯覺。

    ……乾和立海大的柳蓮二好像真的沒有說錯,這個女生的確是畫風有點……呃,不同尋常的存在啊。

    他原本就覺得自己麵對女生時有點苦手。但是現在這個女生豈止是苦手,簡直就是棘手。

    他又歎息了一聲,硬著頭皮打破了彌漫在東京塔特別展望台上的這片詭異沉默。

    “呃……柳泉,你能……把那邊的窗子也修複一下嗎。”他指了指那扇她剛才因為打算搶奪警槍而打破的落地窗。此刻猛烈的冷風正從那扇破了個大洞的窗子裏毫不留情地倒灌進來,他覺得自己的整個軀殼都快要被冰冷的夜風吹透了。

    柳泉信雅還是一言不發,順著他的手勢望了望那扇窗子。

    然後她卻並沒有立刻揮下右手裏的魔杖修複那扇窗子,反而走回那幾個被他推回原位的櫃子之前,略一沉吟,不但動手又把那幾個櫃子砰砰幾聲推倒的推倒、移走的移走,甚至還右手一揮——

    啪啦啦一聲,把其中一個展示櫃上鑲著的玻璃重新砸碎了!

    手塚:“柳泉……你這是做什麽?!”

    他現在感到不能更心累了。

    然後他看到那個大家口中的女神(經病)勾起唇角,露出一個標準蛇精病一樣的笑容。

    “製造合理的事發現場。”她悠然地回答道,“我剛剛才想到,總不能讓警官先生們到達了鬥毆現場、發現這裏都打成了有人傷亡的狀況,現場擺放的櫃子還完好無損吧?這就太獵奇了——”

    手塚:“……”

    糟糕,說得好有道理,竟然無法反駁,腫麽破。

    就在他無言以對的時候,他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在跡部的手中。

    跡部低下頭看了一眼屏幕上的來電顯示,忽然單腳一蹬牆壁、借勢站直了身軀,按下接聽鍵。

    “……知道了,我馬上就下去。”

    聽對方說了什麽、然後再簡潔地應了一聲之後,跡部掛了diàn huà,走到手塚麵前,把手機遞給他。

    “來接我的車子已經到了。那麽本大爺要先走了。”他並沒有看向一旁的柳泉信雅,而是望著手塚,這麽說道。

    手塚愣了一下。

    “……但是警方還沒有到,你作為今晚發生的事件的關係人之一,就這麽離開現場,是不是有點……”

    他還沒有說完,就聽到一旁的柳泉信雅咳嗽了一聲。

    “jǐng chá是不會來的。”她平靜地說道。

    手塚猛地回過頭盯著她。

    “這是……什麽意思?”

    他看到柳泉信雅淡淡地笑了笑。那絲很淺的笑容裏似乎帶有一絲疲憊之意,這是今天他首次在這個似乎永遠活力十足、充滿勇氣的女生臉上看到這種表情,他不由得愣了一下。

    “因為塔外布下的那個‘麻瓜驅逐咒’呀。”柳泉信雅淡淡地說道,“他們即使到了塔下,也會突然覺得這裏沒什麽要緊的事,然後幹脆就離開的吧。”

    手塚:“……對了!柳泉,你現在馬上下去解除這個咒語可以嗎?!這裏的事情也不能放著不管,不讓警方進入塔裏處理善後並非正確的決定……”

    他聽到柳泉信雅歎了一口氣。這一次,她聲音裏那種疲憊之意顯露得更為明顯了一點。

    “……是是。”他聽到她敷衍似的這麽應道,“我就知道你會這麽說。那麽我現在就下塔去解決這件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