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5.413·【回歸篇·手塚線】·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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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這是……”就連一貫沉穩的手塚也終於忍不住發出了難以一見的驚奇的聲音。
柳泉微微一笑,放下了手。而那隻銀白色的鳳凰幻影仍然沒有消失,還在展望台上回旋飛舞。
“……守護神咒。”
“哈?!”跡部大爺發出疑問的單音節助詞來。
柳泉仰首望著那隻銀白色的鳳凰在半空中姿態高雅舒展地飛翔著,沉默了片刻才解釋道:“這個咒語,召喚出的是自己的守護神。守護神一般以某種動物的姿態出現,不過施咒者本人並不能夠決定其形態……”
“所以說這隻是隨機出現了鳳凰的形象嗎?”手塚的聲音已經在一瞬的驚訝之後恢複了冷靜沉穩。
在回答之前,柳泉不知為何覺得自己的喉嚨有一陣的發緊。
“……不。”她沉默了片刻,低聲答道。
“雖然無法自行決定守護神的形態和種類,但施咒者本人的心境、性格和……感情,可以影響自己的守護神。所以有些人的守護神過幾年之後會產生變化,比如從蝙蝠變成牝鹿……之類的。”
“牝鹿?為什麽要特意指出是牝鹿?這其中有很重要的區別嗎?”手塚似乎正在嚴肅地思考著她所說的話,不放過每一個技術細節——就像他在賽場上一樣。
反而是一旁不知何時稍微走遠了一些,倚牆而站的跡部,聞言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笑。
“原來如此。”他動聽的聲線把這簡單的四個音節也說得一詠三歎,他那雙明亮的眼睛忽然投向柳泉的臉上。
“你所舉的例子,守護神從蝙蝠變成了牝鹿,是因為那個人……喜歡上的人,守護神的形態是牝鹿,是嗎?啊嗯?”
他的聲音在一片寂靜的特別展望台上落下,一時間,並沒有任何人說話。
柳泉的視線飄向了一旁,並沒有正麵回答,而是沉默了片刻,才開口說道:“……順便說一句,我的守護神,自始至終都是鳳凰。”
跡部似乎微微一滯,臉上的笑容慢慢地斂了起來。
……跡部的情商好像很不差,那麽他是從這句平常至極的話中體會到了什麽嗎。然而到底是有哪裏不對呢,他自己什麽都沒有聽出來啊?
手塚這麽思考著,目光忍不住投向柳泉信雅,卻有點意外地發現同樣仰首望著那隻鳳凰的她,表情有點微妙的——複雜。
那種神情裏仿佛蘊含了很多東西,像是驚訝、又像是一種感歎,還帶著一點追憶往事的懷念以及釋然;含義之複雜,完全不像是能夠出現在一位普通的女子高校生臉上的成熟神情。
但是,意外地讓人覺得,隻有她會擁有那樣的表情,也並不覺得有什麽違和呢。
也許是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然後自己陷入沉思的時間過於長了一點,當那隻銀白色的鳳凰在他們頭頂盤旋了幾圈、最終乍然飛向那扇被打碎的窗子,然後在碰觸到窗玻璃的一瞬間驀地消失了蹤影之後,他突然聽到跡部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低笑。
那短促的笑聲沒來由地令他微微一凜。不知為何,他下意識地立刻轉過頭去,望了一眼此刻往一旁的牆角走去、然後狀似悠閑地背靠在牆上的跡部。
跡部靠著牆壁,頭也往後靠在牆上,下巴微抬,這個姿勢讓他用一種類似高高在上的睨視姿態回望著依然站在原地的柳泉和手塚兩人。
“什麽啊,這個所謂的……‘魔咒’,其實有著了不得的含義吧。”
柳泉:“……”
手塚:“……??”
跡部笑了一笑,微微挑了挑眉。
“……不好好地解釋一下,這一切到底都是怎麽一回事嗎?”
手塚注意到,聽見這個問題之後,柳泉的身軀似乎微微一震。然而她仍然頑強地保持著沉默,右手裏似乎無意識地慢慢轉著那根神奇的小木棍——叫做“魔杖”、可以拿來發出那些超科學魔咒的神奇道具。
那一瞬間,他從前往往需要思考比旁人更久的時間才能夠得出的結論,卻突然清晰地浮現在他的腦海裏。
她有著一些難以解釋的秘密……並且好像不太希望對他們和盤托出。然而對於跡部來說,真相和信任,更加重要吧。
這種微妙的情緒差異讓手塚感到一陣苦手。
他並不擅長捕捉別人的這種細微的情緒變化,不如說是能夠體會得到跡部和柳泉兩個人所希望的不同,已經耗盡了他今天全部的人品和腦細胞。可是既然發現了這種差異會產生分歧、帶來問題,自己那負責任的天性就自動開始作用,不可能坐視不管。
於是他咳嗽了一聲,試著平息現場看似平靜的表麵之下的暗流洶湧。
“跡部,遭遇到這種意外,想要dá àn的心情誰都可以理解。但是如果對方確實也有難言之隱的話……”他試著以一種客觀的口吻勸解道。
然而,就在他短暫地停頓了一下、感覺接下去有點難以措辭的間隙,被跡部搶了先。
“真是的,從以前到現在都是這樣,一直是這樣……”
半倚在牆壁上的跡部,忽然輕聲笑了出來。他那種美妙而充滿磁性的聲音,用一種略帶疲憊的語氣說道。
“總是被你連累,不得不替你帶來的無窮無盡的麻煩善後……本來還以為可以幫助你在網球上好好努力,結果卻說拋棄就幹脆地拋棄了……”
柳泉繼續沉默著,仿佛對跡部的敘述完全無話可說一樣。但是手塚注意到,她手裏無意識地旋轉著那根魔杖的舉動停止了。現在她的右手緊緊握著魔杖,仿佛那樣做就可以壓下心中所有想要說的話、想要表現出來的情緒一樣,用力得手背上甚至淡淡浮起了青色的血管脈絡。
“雖然似乎之後發展出了更不得了的新技能……可是這樣的話你究竟拿網球當作什麽啊,啊嗯?!”
雖然又祭出了他的口頭禪,然而跡部的聲音聽上去卻沒有說教或責備的語氣,隻是單純地以一種類似歎息和疲乏的口吻繼續說道:
“……究竟拿我們這些認真地相信著你,珍惜著你的才能的人,當作什麽啊。”
“有什麽事是不能說出來好好商量的嗎。什麽事都應該有好好解決的方法吧……隱瞞是毫無意義的,也是最糟糕的一種——”
結果,之前那麽多嚴重的批評她都能忍了,然而就是最後這幾句聽在手塚耳裏覺得十分平常的話,卻好像徹底引爆了柳泉信雅忍耐的底線。
“有事……這個世界上就是有一些事情,是怎麽好好商量也沒有用的!”她猛地抬起頭來,脫口而出。
“說出來?說出來你們就能理解嗎?就能解決嗎?跡部君,你就連家中長輩想要讓你放棄網球的事情都沒有辦法解決,我的事情可比這個複雜多了啊……”
跡部:!!!
手塚:!?
“隱瞞著什麽不得了的事情,把大家都卷入混亂裏……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仿佛不再在意麵前的兩個人對自己的觀感了一樣,也不打算再掩飾自己的感受,她開始一口氣地說道。
“貿然放棄了網球,我也有我自己任性的理由。雖然說出來很對不起大家,可是……我有我的痛苦,大概,是別人沒法了解的吧?”
回顧和思考著在新手村裏所了解到的真·信雅醬的心理huó dòng,懷著“反正明天早上起來的時候我就已經不可能再留在這裏了”的破罐破摔情緒,柳泉的嘴炮技能再度發揮了出來。
在這裏攻略了本世界的男主又能得到什麽呢。除了隻能持續幾個小時、卻會在未來一直讓自己感到難過的回憶之外,什麽都摸不到,得不著吧?!
那麽還不如幹脆把共同對敵、並肩作戰所發展出來的好感度刷到歸零為止。這樣也可以讓自己死心,好好地完成任務攢夠積分,然後,回家。
因為接下來,他們也應該有他們特別的、波瀾壯闊的美妙人生,登上他們想要達到的巔峰,遇見更適合的人……而不應該耽溺於她這個永遠也回不來的異世界來客所留下的回憶裏,不管那回憶是好是壞,都是應當被拋棄在像今天這種逝不複返的舊時光裏的——
“……那些才能,我已經不想要了。”
“現在這樣不也很好嗎?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不用顧及什麽大xiǎo jiě的禮儀、修養和顏麵,誰敢冒犯我我也不用瞻前顧後、不用忍耐到內傷為止,直接動手料理掉就行了……”
“假如為了網球兩個字就要犧牲掉自由和其它一切的話,網球還有什麽意義呢。追求網球的至高境界,難道不是為了讓自己開心和得到滿足的嗎。”
她慢慢抬起視線,目光明亮而帶著一絲淩厲的意味,落在跡部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