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5.443·【回歸篇·之二】·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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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到了終結的時候才會發現,當時有多麽溫暖,現在就有多麽痛苦。然後,後悔著自己當初為什麽沒能更好地珍惜這一切呢。為什麽沒有在我們最美好的年華裏好好地擁抱過這個人,更好更深摯地愛他、理解他、溫暖他呢。

    係統菌在把她投放至這個世界之初所說的那句話又浮現在她腦海裏。

    ……原來,是這樣的sss級難度啊。

    並不是靠著自己的武力和智慧去刷怪,而是……要麵對久別的重逢和永恒的別離,體會那無可逆轉的艱難命運,明白自己曾經獲得過什麽、又錯過了什麽,是嗎。

    不知為何,很多年以前,小白君伊佐那社——想起來能作出那種發言的,一定不是小白君本人,而是藏在他身體中、偶爾會冒出來陰大家一把的無色之王吧?——說過的話,又浮現在她的記憶中。

    她現在才明白,她隻想當一個室長大人眼中的好孩子。然而現在是不是已經晚了呢。

    ……是已經晚了吧?

    她突如其來地問道:“雖然我隻是個女神經病而非中的女主角……不過,請問我現在可以親吻男主角嗎。”

    宗像禮司聞言突然一滯,片刻之後慢慢地搖了搖頭。

    “雖然感到有點遺憾……不過現在並不是做這種事的好時機呢。”

    她沉默了一下,再開口的時候聲音裏居然帶著一絲笑意。

    “……是因為害怕精神力會失控嗎。”

    並沒有選擇諸如“身後還有scepter 4的部下們在看著所以不行吧”之類顯而易見、敷衍似的為雙方都留下一點麵子的推測,就好像深知他並不是這種介意別人眼光的人一樣,這種明晃晃的試探簡直直白得連掩飾都懶得做,仿佛是說出來就蓋章確認了一般,她一開口就直奔主題。

    啊啊,現在比起從前來要坦率得多了啊?

    這樣想著,他也同樣含笑說道:“欸,也不能排除這種可能性呢。”

    然後看著她反而猶如被雷劈了一樣目瞪口呆、仿佛並不曾預料到他會坦白承認這種事的表情,即使麵對的是如此混亂的絕境,他那顆沉重的心也不由得稍微愉快了一點點。

    假如……假如她是這個世界的原住民的話,那麽現在會不會有些事情就不一樣呢。

    然而有些事情,從再次重逢開始,其實就已經失去了思考的意義。

    在生命陷入倒計時的時刻,能夠再見到故人,就已經是上天額外的恩賜了。

    他默默地想著,這樣的話,他留在公寓桌上的那封遺書裏,除了將自己的財產留給父母、大哥一家之外,剩下的那幾樣別人看起來有點奇怪的東西……也終於可以找到它們的遺產接收人了吧。

    就在這個時候,天空中,圍繞著宗像禮司那柄青色巨劍的兩旁,突然又漸漸具現出了兩柄全新的巨劍!一柄是綠色的,一柄是銀白色的!

    所有人都仰起頭來望著天空中突來的異變!

    然後,緊接著,第四柄巨劍緩緩顯現了出來——柳泉認得它,那是她曾經在無盡殿堂的投影中看到過的,屬於赤之王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果然,如同宗像禮司剛才所說的一樣,上麵布滿了裂痕,並且掉渣情況比青色的巨劍還要嚴重呢。

    從宗像禮司麵前的那個大洞中,陡然升起了一束強烈而刺眼的火之光!

    宗像禮司麵容平靜地俯望著火光的來源,而就在他身旁的柳泉,當然也看到了不知何時出現在洞中走廊上的那個人。

    周防尊。

    和當年一樣,周防尊仍然是一頭像獅王鬃毛一樣有點蓬亂的紅色短發,額前兩縷像是觸角一般的碎發隨著自己爆發出來的強大力量而飄動著;穿著十分隨意的白色t恤、深色長褲和外套,外套的拉鏈還是永遠都不會拉上;嘴裏叼著煙,隨意而慵懶地抬頭望了站在地麵上的宗像禮司一眼。

    就這麽一眼瞥去,他突然頓了一下。然後,發出意義不明的一聲哼笑。

    “哼,宗像,很開心吧。”他懶洋洋地說道。

    ……就好像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的達摩克利斯之劍有多糟糕似的,他肆無忌憚地使用著自己狂躁強大的力量,從那個正方形的大洞中向上竄出的火光和熱風簡直熾烈得像要把周圍的一切都熔化一樣。

    宗像禮司也同樣哼笑了一聲。

    “你不也是嗎,周防。”

    周防尊又哼了一聲。

    “我看到久別重逢之人的喜悅,可沒你那麽多啊。”他難得地針對這個方麵開了一句嘴炮,柳泉一瞬間就囧了。

    想也不想地,她就回敬了一句。

    “虧我看到你的時候還那麽高興呢,周防前輩!說出這種話來還真是令人傷心哪。”

    周防尊似乎微微一愣,然後叼著煙的唇角勾起,露出一線笑意。

    “哼,讓你傷心的,恐怕是別人吧。”當年赤部的老大顯然並沒有對她這個曾經的青部部員留情麵的打算,隨口也回了她一句。

    正在柳泉思考著要不要再跟赤部的老大鬥兩句嘴的時候,又有一大一小的兩個身影從周防尊身後的陰影裏出現了。

    並且其中那個比較大一點的人影也表現得很驚訝似的。

    “啊咧?!真的是信雅醬嗎?!”十束多多良那張溫雅的臉孔上現在是毫不保留的驚異,在他身旁站著數年如一日看上去嬌小玲瓏如同小少女的櫛名安娜。

    看到十束,柳泉一瞬間就想起了在無盡殿堂中看到的投影裏,他被無色之王開槍殺死的一幕。所以現在看到一個仍然活蹦亂跳的十束多多良,她激動的心情其實和看到一個仍然活蹦亂跳的尊哥並沒有什麽兩樣。

    “十束前輩!!看到你真是太好了!”她猛烈地衝著大洞下方揮手,“還有安娜老師!”

    櫛名安娜蒼白的小臉上浮現一抹淡淡的笑意,居然也衝著她揮了揮手致意。

    十束多多良的嗓音裏帶著顯而易見的愉悅笑意,就好像是他們並沒有麵臨一場激烈的、甚至即將失去他們的王者的戰鬥一樣。

    “我就相信,信雅醬有一天一定會回來的。”他笑意盈盈地說道,“不過假如能夠回來得再早一點就更好了啊。現在事態緊急,不是和信雅醬敘舊的好場合啊。”

    周防尊哼笑了一聲。

    “所以你還是先帶著安娜退到一邊去吧,十束。”他說,“八田那邊聯絡過了嗎。”

    十束還沒說話,安娜就靜靜開口了。

    “現在已經可以了,尊。”

    聽到這句話,周防尊抬起頭來,瞥了站在頭頂洞口旁的宗像禮司一眼,然後毫不猶豫地張開雙手。

    “燃燒吧,燃燒吧,燃燒吧!!”

    巨大的火之力震撼著整個地底,似乎像是有什麽人同時投出了威力巨大的炸彈一樣,大地都在一瞬間劇烈地搖晃起來!

    完全不知道這是什麽情況的柳泉駭然地望了一眼宗像禮司,發現他的臉上掛著淡淡的一抹笑容,表情十分平靜地注視著那個大洞裏發生的事情,很顯然是成竹在胸的模樣。

    柳泉再沿著他的視線望向大洞中時,卻嚇了一跳。

    周防尊、十束多多良和櫛名安娜不知何時已經不見了。而先前他們所站立的地方,卻仿佛從地板之下傳來一陣接一陣愈來愈大的爆炸,最後,那陣劇烈的爆炸,炸開了那裏的地板,火光、氣流伴隨著紛飛的碎片和殘骸,四下飛舞!

    柳泉毫無心理準備,這一下竟然被劇烈的氣流和震蕩搖晃得腳下不穩。宗像禮司及時在攬著她肩膀的那條手臂上多加了一點力量,把她的身體撐穩了。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麵對她的問題,宗像禮司卻隻是勾起了唇角。

    下一秒鍾,柳泉駭然發現,那柄銀白色的巨劍居然發出啪啪的幾聲巨響,然後劍身驟然也布滿了縱橫的裂痕!

    碎片劈劈啪啪地從銀白色巨劍的劍身上崩落!

    而仰首注視著這一切的宗像禮司突然微微一笑,攬著柳泉肩膀的手臂也緊了一緊。

    天空中,和宗像禮司的那柄已經開始不斷掉渣的青色巨劍相並列的銀白色巨劍,突然開始小幅度地微微晃動起來。

    柳泉:……!!!

    宗像禮司仰起頭來望著那柄銀白色的巨劍,突然說道:“就是現在,信雅君。”

    柳泉為之一震。

    然而她什麽都沒有問,隻是咬緊了牙關,在緊緊地擁抱了他一下之後,鬆開了環繞他腰間的雙臂,倒退幾步拾起地上的重新提起,站在宗像禮司的身後,以刀尖對準了他的心髒部位。

    從這個角度看過去,被兩旁現代化的摩天高樓分割得很小的藍天下,宗像禮司的背影挺立在那裏。他身上不時泛出的青色電光勾勒出他高挺的輪廓,即使麵臨生命的終結,他的背脊仍然挺直,像是沒有什麽可以阻擋他的決心和意誌;那穿著藍色軍裝式長大衣的挺拔身軀一瞬間顯得離她那麽近又那麽遠,仿佛下一秒鍾就會融化在今天晴朗的藍天裏——

    眼淚毫無預兆地湧出了她的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