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4.442·【回歸篇·之二】·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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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起來,最終讓我確定了‘不如還是搶先提出和你交往吧’這件事的契機,就是這場比賽吧。”他突如其來地投下了一顆大炸彈。

    柳泉一瞬間就被轟炸得表情一片驚異的空白。

    “……誒?!”

    宗像禮司微微低下頭來,把視線從麵前那個巨大的黑洞上移開,側過臉注視著她。

    “雖然說一直認為‘和遲早要分手的對象交往是沒有意義的’這樣的事情,然而當初為什麽會沒有深入思考這條原則就向你提出了交往的請求呢——這樣的想法在這些年裏,偶爾也會閃過我的腦海呢。”

    他的聲音清冽而沉穩,帶著一絲磁性。

    “最後,我得出了結論。”

    正當柳泉下意識屏息的時候,宗像禮司卻停住了。

    “……不過,現在說這些也沒什麽意義了吧。”他輕描淡寫地說道。

    柳泉一口氣梗在胸口!

    “什麽啊——不要隨隨便便在別人等待自己最終命運判定的時候快進啊!!”她惱怒地大聲說道,更用力地勒緊了一下宗像禮司的腰表示自己的不滿。

    誰知道她說出這句話以後,宗像禮司卻異乎尋常地默了一下,然後重複了一遍她話裏的關鍵詞。

    “自己的……最終、命運……判定?”

    他一個字一個字地說著,忽然微微勾起了唇角,一個隱秘的微笑浮上了他的臉。

    “原來如此。……原來,信雅君認真地重視著我的想法呢。”

    柳泉簡直要氣極反笑了。

    “我說——你是在開玩笑的吧?!假如我不重視你的想法的話,那我站在這裏,像個傻瓜一樣抱住你的腰又哭又笑的,到底是為什麽?那些愛情裏沒有提到過嗎?!”

    誰知道室長大人居然點了點頭。

    “欸,是沒有提到過這樣的場景啊。前一分鍾拔刀要殺了我、怎麽阻止都不聽,後一分鍾又突然衝上來抱住我的腰又哭又笑……”

    他居然用一種微微困惑的語氣,學術探討一般地說道。

    “無論是哪本裏,好像都沒有出現過像你一樣的……女主角啊?”

    柳泉一瞬間就豎起了眉。

    “……是想說我其實並不是裏的女神,而是個女神經病嗎。……可惡!即使是個女神經病,我……我也是期待著得到自己夢想中的happy ending的啊?!這個世界上哪有這麽不公平的事啊?!憑什麽那些**oss現在還可以好好地坐在自己的老巢裏得意的笑,那些魚唇的凡人還在外麵的街道上因為自己突然得到的超能力而沾沾自喜地做著壞事,然而正義的英雄卻必須得為那些和他自己甚至素不相識、將來也不會扯上什麽關係的人們而獻身啊?!”

    聽到這麽任性而偏激的言論,宗像禮司微微苦笑了一聲。

    “喂,有點理性啊,信雅。”

    她的嘴唇抿成倔強的線條,仿佛極力在忍著淚意似的,**地把他的話頂了回去。

    “我沒有理性。有理性的話就應該知道你這個人太危險,你那些閃光的大義最後會把你自己吞噬掉……應該早點離你遠一些,免得今天傷心!”

    宗像禮司似乎顯得有點吃驚,繼而笑了一笑。

    “沒關係的。”

    他平靜地說道。

    “沒關係,信雅君一定會在短暫的傷心以後,就重新踏上新的旅程。即使沒有我,你也一定會活得很好。”

    這幾句台詞聽起來有點不對勁。柳泉滿腔疑問地挑高了眉,抬起頭來望著他的臉。

    一瞬間她突然有種奇異的直覺,仿佛當年那個內心黑泥翻湧的室長大人又重新在她眼前出現了。

    一般這種直覺出現之後,呈現在她麵前的對白,都是能讓人一口氣提不上來的啊?!

    果然,今天也是如此。

    “因為,信雅君不可能在這裏停留很久的吧?還有全新的冒險等著你去經曆和完成,是不是?”

    柳泉的大腦轟的一聲,爆炸了。

    “你……你到底在說些什麽啊我不知道……”她虛弱地說道,知道自己這種弱氣的語調實在是太可疑了。然而陡然被人在這種情況下以一種直白的方式揭穿了糟糕的真相——而且他還顯示出一副的知情者語氣,這讓她的腦袋裏瞬間一片混亂,大腦停止了工作。

    宗像禮司意義不明地輕輕笑了一聲。

    “我啊,好像已經猜到為什麽當年信雅君要那麽執意地斬斷了我們之間所有的聯係,就這麽離開的原因呢。”

    柳泉驚愕得雙眼圓睜、嘴巴也微微張大了,就那麽一臉完全被揪住了小尾巴因而無法再發起攻擊或防禦、隻能全然被動地躺平任宰的表情,愣愣地盯著他。

    “怎麽可能——!?”她喃喃地問道。

    在說話之前,宗像禮司微微向前傾身,望了他們腳下那個大洞一眼。

    不,與其說那是一個大洞,不如說是一扇打開的地下秘密基地的大門。極其標準的正方形,出現在道路的正中央,來自不同方向的四條道路被乍然在此截斷;那個大洞並不算很深,站在路麵上往下看,可以看到暗色金屬的牆壁上寫著的編號“j-002”,以及在他腳下數米處出現的一條走廊的一部分。此刻那裏並沒有人。

    然而他等待著的那一刻很快就會來臨的吧。

    正如——

    “所以,你這一次也會很快離去的吧。”

    “起初,我以為是因為你作為普通權外者的身份而弑王,所承受的代價讓你不得不如此……因為以‘權外者’身份弑王的人,迄今為止隻有你一人的記錄,完全沒有先例可供參考。因此假如德累斯頓石板還存在著什麽我們完全不知道的運行法則、讓你必須從這個世界上消失的話,那麽即使作為王權者的我,也完全不可能挽回些什麽——”

    “然而,後來,事情發生了……一點變化。”

    “回想起來,在你離開之後的那些日子裏,我也曾經遇到過一些古怪的人……呃,他們的說話和舉止都很奇怪,嘟嘟囔囔地說著什麽‘你的cp明明應該是尊哥!’或者‘即使是在遊戲裏你也應該和木野花沙耶在一起啊!這個柳泉信雅是從哪裏冒出來的!也是穿越者嗎!’這一類難懂的話……”

    “遇到過幾次這樣的事情之後,不得不讓人開始認真思考這背後的含義了……後來我經過思考,終於想通了一個問題。”

    “那就是……既然這個世界已經出現了德累斯頓石板和七王,出現了超能力和權外者,那麽還有什麽事情是不會發生的呢。”

    “即使你是異世界的來客,也是一樣。”

    醇厚的嗓音在柳泉的頭頂上回蕩,宗像禮司一如既往,用輕描淡寫的語氣說出了了不得的事實。

    “戰死沙場或許是我的宿命。正如同一直前行是你的宿命一樣。”

    他壓低眉眼,右手修長的五指滑過她柔軟的烏黑長發。

    “即使沒有我,你也一定會找到更好的方式繼續前行,我是這麽相信著的。”

    柳泉:……媽蛋都到了這種時候你還說這樣的台詞……你這是想逼我噴淚啊偉大的室長sama!!

    “你、你到底是看過了多少愛情……才說得出這麽好的對白啊。”

    然而到了最後,她所能說出來的,隻有這樣輕飄飄的一句話。

    難道要嚎哭著像小白文裏惹人憐愛的白蓮花女主一樣,搖著頭說“不不不求你別死我不讓你走”嗎。她又沒有ooc。

    不,與其這樣說,不如說是她深深知道,即使自己崩人設地這樣說了,也不可能有用,隻會讓大家都感到痛苦吧。

    天空中那柄青色的巨劍仍然高懸在那裏,映襯著晴朗藍天裏的雪白流雲,可以看得出巨劍的劍身上布滿裂痕,有青色的光芒從那縱橫交錯的裂痕中射出來。劍身上不斷地有細小的碎渣墜落,發出令人心悸的嘩嘩響聲。

    宗像禮司輕聲一笑,並沒有回答她先前的話。

    “信雅君。”他突如其來地喚了她一聲。

    “在那一刻到來之時,無需猶豫。”

    他的聲音依然極端穩定冷靜,帶著一絲肅然。

    說不清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在那一瞬間貫穿了她的身體,柳泉為之一震。

    自己曾經在薄櫻鬼的同人世界中,在箱館通往弁天台場的樹林裏中槍瀕死時想到宗像禮司的一幕,以及當時她所產生的體認,突然從記憶之中跳了出來。

    ……她那時不是還曾經帥氣地得出結論說,總有比送死更好一點的解決方法嗎?!原來,能夠那樣說,隻是因為還沒有看到真正的絕境吧?!

    強烈的、欲哭的衝動在一秒鍾內就湧上了她的胸口。她的咽喉緊縮,胸口揪緊,就連呼吸都不由自主放慢了,她不得不用盡全身的力氣,才壓下了喉間梗著的那個硬塊。

    “在分別的日子裏……我認真學習了很好的劍術。”她突兀地答道。

    “不誇張地說,現在一般人應該都不是我的對手了啊。”她繼續說著,語調有些異常的輕快。

    聽了這樣沒頭沒腦的話,宗像禮司卻微微笑了。

    青色的電光仍然在他全身流竄,爆起的青色火花也仍然發出嘶嘶的響聲。青色的光芒當然也會隨著他的身體和手臂、指尖等等與她接觸的部位,傳到她的身上去。然而她卻好像毫無異狀,既沒有露出什麽痛苦的神色,也沒有因此而受到那種近乎失控的青之力的影響。

    “好孩子。”他語調溫和地說道。

    久違的又重新出現了。這個事實一瞬間讓她感到既溫馨、又痛苦。

    也許這就是初戀的滋味吧。當你愛上一個人的時候,你能夠從他那裏得到的快樂和痛苦就都是雙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