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6.494·【回歸篇·之二】·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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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他的經驗,黃金氏族“非時院”也好,青之氏族“scepter 4”也好,都是一群得寸進尺的家夥。並且,時刻都在不動聲色地測試著對手的底線、為自己爭取更好的優勢、權力和位置。為此,他們可以在不違反規則的前提之下做出一些踩線的事情——誇大事情的嚴重性,好讓其他人都聽從他們的指揮和命令,隻是其中最簡單也最常見的一種手段而已。
當然,他的遲疑也被其他三人看在眼裏。
宗像禮司不動聲色地微微側過頭,瞥了一眼站在自己身旁的那位看起來表現得禮貌而大方的年輕女性。
下一秒鍾總理大臣就看見那個年輕姑娘微微一抬右手,動作極其優美,像是舒展手臂的舞蹈動作一樣。
然後她說了一句“總理的領徽飛來!”。
總理大臣:?!
他還沒明白過來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就感覺自己左側的衣領一緊,像是被人拽了一下領口一樣。下一刻一個小小的黑影就從他的身上飛向站在桌子對麵的那位年輕姑娘的方向,被她左手一張輕輕鬆鬆地抄在手裏,又微微欠身,把左手平伸向前、越過桌麵,再在他麵前五指一根一根地慢慢攤開。
她的掌心,靜靜躺著一枚上麵印著菊花紋的小小領徽!
總理大臣駭然變色,下意識伸手一摸自己左側的領口——
什麽都沒有摸到。
那枚幾秒鍾之前還牢牢戴在領口的領徽,昭示著他總理大臣身份的領徽——現在就躺在那個自從進門之後還沒有對他說過一句話的年輕姑娘手裏!
總理大臣拍案而起,色厲內荏地吼道:“你——!!!”
那個年輕姑娘卻好像一點也不害怕會冒犯他一樣。她抿著嘴唇微微一笑,左手一翻,已經把那枚領徽輕輕放在他辦公桌的正中央,然後退後一步、站回了宗像禮司身側。
她自從今天進入這間辦公室以來,第一次對總理大臣說話了。
“失禮了,總理。”她的聲音聽上去也十分清脆悅耳,“為了免除您對我能力上的懷疑,我不得不采取一些小小的措施——這隻是一種友善的展示而已,如果您還希望看到其它……”
“不不這就夠了!”總理大臣下意識把聲音提高了八度。
雖然不知道這個姑娘是怎麽靠著一句話就把他的領徽弄到自己手裏的,但是他一點都不懷疑,有來就有往,既然她可以從他身上弄掉一樣物品,那就也可以從他身上弄掉一個零件——比如說,手腳或者腦袋?
總理大臣想得有點多。
但是他深信,遇上青之王的時候,多想一點事情沒有壞處。
他勉強壓抑著那種“被人不動聲色之間就秀了一臉武力值”的惱怒和不適感,衝著挺立在他辦公桌後的宗像禮司開口了。
“……說吧,你想得到什麽,宗像?”
他似乎看到一絲笑影在永遠端出一本正經、高高在上架子的青之王臉上掠過。但定睛再去看時,卻隻見到宗像禮司依然是以一副理所當然、從容得可惡的口吻和態度,這樣說道:
“正如我所解釋的那樣,德累斯頓石板消失之後,仍然存在大量的收尾工作需要完成。因此,請繼續將這一部分的管轄權、主導權、處置權和裁決權等一切權力均交給吾等scepter 4,也請繼續將相關的設施及機構的管理權交給我們。”
“針對現今的 ‘後德累斯頓石板時期’各項相關事宜、機構、物品及設施的收尾處理及管理權這一點,現存的所有‘王權者’,包括第一王權者白銀之王阿道夫·k·威斯曼,和第三王權者赤之王周防尊,都已簽署文件同意由我——第四王權者青之王宗像禮司,來統一掌握並代為行使。”
“同時,對國家的各個機關優先下令的權利,在處置後續事宜所必需的前提下,應允許我們scepter 4繼續保留並行使。”
總理大臣一凜,失聲叫道:“怎麽可能!好不容易——”
宗像禮司微勾唇角,用一種玩味的眼神靜靜盯著他。
“好不容易等到了石板消失的這一天,以為終於沒有任何人可以以‘超凡的能力’或者‘石板的選定’作為借口壓在自己頭上了,是嗎。”
總理大臣壓了壓雙眉,不甘心的情緒溢於言表。他好像忍了又忍,但或許是因為德累斯頓石板這座始終沉甸甸地壓在自己頭頂的大山終於消失了、再也不可能追回這一現實,鼓勵了他自大的野心滋長,他雙手咚地一聲捶在桌麵上。
“我已經聽夠了你們那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什麽‘我們絲毫不打算用自身利益來左右這個國家’、‘眼下為了與邪惡勢力作鬥爭,所以我們迫不得已,隻會請求各方麵進行靈活的協助’等等……說到底,強調著自己必須擁有命令權,還說什麽‘請求’!?說著讓我這個總理也配合行動,但其實隻不過是想要讓我成為你們繼續支配的傀儡而已吧——”
宗像禮司雙手依舊背在身後,背脊挺得筆直,就這麽安靜地聽著總理大臣一聲比一聲高的發泄著自己內心積存的不滿、且氣焰愈來愈高,表情卻鎮定如常,就好像聽到的隻是一些不重要的玩笑或閑談的內容而已。
淡島世理也一如既往地靜靜站在宗像禮司身後,不到必須開口的時候,她是十分恪守作為scepter 4副長和青之王氏族成員的職責和本分的。
然而那個穿著便裝、剛剛才被青之王定義為“已知現存能力最高的權外者”的年輕姑娘,表情就散漫得多——聽到了總理大臣攻擊青之王的話,她似乎缺乏耐心似的挑高了眉。
總理大臣忙著對說不定實際上已經不再是“王權者”的青之王宗像禮司發威,沒空理睬這個剛剛已經顯露了一手的年輕姑娘。
“你要明白,宗像!在這個國家裏,我才是總理大臣!禦前大人現在已經過世了,那個石板也被毀掉了,在正常範疇下的國家裏,沒有了石板的力量加持,你隻是一個普通人而已!尊重並聽從總理大臣,才是你最應該做的事!這個國家的未來,不應由你來決定!你所依仗的一切都已經消失了,還想對我露出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態,卻沒想過你已經沒那個資格——”
他的話還沒說完,耳邊隻聽見唰的一聲響。
放在一旁信件籃裏的拆信刀——壓根就是未開刃的那種,隻是外形好看而已——突然唰的一聲橫飛過來,然後篤的一下就垂直釘在辦公桌上正好放在總理大臣手邊的那一疊文件上!
被拆信刀深深釘入的最上方的那份文件上,還寫著醒目的文件標題“關於德累斯頓石板管理者權限永久取消之決議”。
總理大臣:“……”
他失語了幾秒鍾,然後嗖地一下從椅子上直跳起來,往後退了好幾步。
“你、你……”他指著站在宗像禮司身旁的那個年輕姑娘,手抖得簡直繃不成一條直線。
“是想行刺總理大臣嗎!來、來人——!!”
他剛剛想要放聲大叫,宗像禮司就往前邁了一步,雙手啪地一下按住桌麵,上身微微前傾,目光充滿威壓地直視著他。
“誠如您所說,禦前大人已經過世,石板也已經被毀。”他的嗓音居然還是那麽平靜穩定。
“然而,正如您剛剛所見到的那樣,異能者並不會全部都遵循自然而hé píng的秩序和法則,隨著石板的消亡而自動消失,全部都重新成為無可指摘的優秀市民。”
他的眉眼危險地往下壓了壓。
“遇到自己所認為的重要之人被為難的時候、受到威脅的時候,想要利用自身的超能力鋌而走險,也是十分可以理解的行為。”
總理大臣簡直都不知道這一句話裏到底能夠發掘出多少信息量,也不知道這一句話裏到底有多少槽點。
他縮在窗邊,暫時完全不敢再接近那個一言不發就甩飛刀——而且好像隻是右手輕飄飄地水平一舒、然後再利落帥氣地往下一壓,就是這麽一個類似舞蹈中青鳥展翼的動作,她居然就能拿到並將那把距離她站立之處很遠的拆信刀當作襲擊的凶器進行使用?!——的年輕姑娘,感覺自己剛才敢於對青之王進行一朝翻身、高高在上的說教的行為簡直無異於自殺。
說起來……青之王在暗示些什麽?他是在說,在那個年輕姑娘的心裏,認為他是重要的人?還是在說,作為總理大臣的自己剛才無非就是抱怨得多了一點,這就能給青之王造成被為難和被威脅的印象?
他還沒想明白,就聽見宗像禮司下結論一般平靜中蘊含著巨大威壓的聲音。
“所以,scepter 4被授予之權限,必須全數保留。非但如此,由於石板被毀是緊急事態,毫無前例可循,我們還會要求緊急情況下優先動用一切政府資源之權限。”
“總理,這一點還請您有所覺悟。”他的聲音微微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