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烈日當空，歸宜苑的樹葉仿佛靜止，沒有一絲晃動，氣溫很高，而且沒有疏散暑熱的清風。

    這樣的天氣，若非特別之事，盛京城的女子一般不願意出府。

    為了給淩南依送茉莉花枕，淩柳玉帶著淩幼晴起個大早，冒著暑熱親自到楚王府登門拜訪。

    她們隻是淩南依二伯家的小姐，提前給了拜貼，又有正當事由，蕭瑾的人沒有阻攔。

    在月嬤嬤陪同之下，淩南依將她們安排在歸宜苑的外廳。

    “上回在賞花宴說過要送一隻茉莉花枕頭給王妃，回府後有些事耽擱了，現在才送過來，希望王妃不要責怪。”

    丫頭上了茶，淩柳玉沒用，隻看著主位上的淩南依淺笑出聲。

    不等淩南依回話，淩幼晴緊隨道，“這花是我挑選的，枕頭是姐姐親手縫製的。”

    這回淩幼晴的態度和賞花宴不同，她很熱絡，甚至表現的有點急切。

    枕頭早就送到裏屋，淩南依已經檢查過，沒有任何問題，她們沒在枕頭上做手腳。

    她一度以為自己多疑，但是看淩幼晴的表現，便知道她沒錯。

    她們二人不是簡單的想要攀交。

    點點頭，淩南依客氣的回笑，“讓你們費心了，我很喜歡那枕頭。”

    話頭一打開，聊了很久，加上淩柳玉很會看人臉色，說話很有分寸，時不時說些外頭的新鮮事給淩南依聽，逗的她很開心。

    不知不覺一上午都過去了。

    淩南依見淩柳玉和淩幼晴沒有離開的意思，便留了她們用午飯，期間，淩幼晴左顧右看了一會，問。

    “王爺似乎一上午都沒來看過姐姐，這午飯也不和姐姐一同用嗎？”

    神色一頓，淩南依放下筷子，“王爺公務繁忙，一般沒時間過來看我，往日用飯倒都是和我一起在這前廳的，今日應該是有其他事耽誤了吧。”

    淩南依說得很隱晦，沒有直接道出因為她們的到來，蕭瑾不喜見生人，刻意避開了。

    頓時，淩幼晴麵上閃過失落之色，淩柳玉默默瞪了她一眼，才有所收斂。

    大家各懷心思，食不知味，午飯匆匆用完，淩柳玉二人還是沒有提出回府，淩南依隻得陪著再坐了一會兒。

    “賞花宴一過，聽說京中定下不少親事，我記得你們也到了定親的年齡，不知今年可有確定下來？”懶得和她們繞圈子，淩南依直接挑明。

    未出閣的姑娘提到自己的親事，多少有點羞澀，淩柳玉低下頭，“都定了。”

    “你們不太滿意？”

    這種事從她們的表情就能看出來。

    淩柳玉抬起頭，直言，“王妃聰慧，其實我還好，父親給我定的是四品官吏的次子，不算榮耀，也算過得去，主要是幼晴，她是庶出，京中正當權貴不願聯姻，遠西那邊有戶富人喪妻，要娶一門繼室，父親想要將幼晴嫁過去，可是那富人今年已年過六十。”

    什麽不願意聯姻，分明是淩二伯看中了人家的銀子。

    不過淩柳玉說得也算明白，淩南依喜歡這樣直截了當，她回，“所以你們今日到楚王府來，是想重新謀自己的親事？”

    淩幼晴麵色一紅，低下頭不敢出聲。

    淩柳玉也有點為難，不過還是請求道，“幼晴才十六，她實在不願意嫁給遠西那位富人，可是父親不聽她的，已經同意了遠西那戶人家，我們實在沒有辦法，才想請王妃姐姐幫幫忙。”

    “你們想讓我怎麽幫？”

    “姐姐是楚王府的主母，幼晴也沒有大的想法，想來安排幼晴入府做妾不是難事。”淩幼晴輕聲嘀咕。

    她是見過楚王的，一表人才而且長的英明神武，別說有這門糟心的親事，就算沒有，她也願意給楚王做妾。

    什麽叫不是難事？

    說得好像淩南依幫她是理所當然一樣，她不喜歡淩幼晴的這種態度。

    而且妾在這個時代的地位很低下，相當奴婢，淩幼晴雖然是庶出，好歹也是淩家正經的小姐，哪怕不能嫁給高門權貴，隻要退了這門親事，還是有機會做個小門小戶的正妻，一生無憂。

    看出淩南依的不悅，淩柳玉出言緩和，“我知道這個要求有點為難王妃了，隻是我們實在沒有別的辦法，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幼晴跳入火坑。”

    她在打感情牌，向她裝可憐。

    淩南依默默聽著，一言不出。

    見她不動搖，淩柳玉又道，“看今日的情形，想必王妃在楚王府也不容易，其實讓幼晴入楚王府，未必是壞事，我們畢竟是同族姐妹，幼晴至少可以幫姐姐一把。”

    這種事在大翰倒是有很多，一般都是做妾的委屈。

    這麽說來倒是將淩幼晴入楚王府做妾說的都是為了她。

    淩南依心下冷笑，也不和她們客套，直接回絕，“幼晴的事我很同情，不過你們也看到了，王爺並不看重我，我雖是楚王府的主母，卻沒有主母的權利，更沒有資格為王爺安排妾侍。”

    她自己都沒想過留在楚王府，怎麽會幫著蕭瑾納妾，何況蕭瑾也不希望她幹涉他的事。

    不知是淩柳玉她們太單純，還是她們將她看的太簡單。

    總之，她自己的麻煩事一大堆，她不會再招惹亂七八糟的事。

    “楚王的妾侍，除非他自己願意，我是做不了主的，我看還是趁著幼晴還沒嫁過去，想辦法讓二伯取消和遠西那邊的親事要緊，別在我這裏耽誤時間了。”

    耗了一天，總算將淩柳玉二人送走。

    淩南依口渴的很，她讓凡兒端一盞茶過來，卻見凡兒失魂落魄，完全沒聽到她的話。

    盯著凡兒不對勁的模樣看了半響，淩南依又看了看淩柳玉二人離開的方向。

    心頭擂鼓不斷。

    ……

    淩南依要和魏芊芊決鬥，這件事很快傳遍整個盛京城。

    城中教場的主事人不嫌熱鬧大，提前一日出麵開辦了賭局，出錢押住者可以在教場上方的樓閣中安排座位，一睹決鬥的過程。

    對決之人，一個是未婚和楚王苟且的淩南依，另一個是跋扈多年的魏芊芊，這可是盛京的兩個名人，看熱鬧的人自然多。

    賭局一出來，押注堆成山。

    押魏芊芊一賠一，押淩南依一賠十，情勢依然一邊倒的押魏芊芊。

    教場兩邊有兩座樓閣，上方放了一排雅座，決鬥那日，魏芊芊那邊的樓閣上坐滿了貴人，下方也擠滿了百姓。

    那些都是押注魏芊芊勝出的人，因為人數太多，樓閣上坐不下，教場主事人將樓下清空，放置了許多座位，這才讓所有押注者進入教場。

    與魏芊芊那邊相反，用來安置支持淩南依勝出押注者的樓閣空蕩蕩，隻有上方廊下坐著幾個人。

    “楚王妃，我可是壓了一百兩，你一定要贏啊”。燕九月趴在鏤空木欄上，見淩南依走上來，立刻直起身子。

    壓她，總歸是支持她。

    淩南依淺笑，“我盡量不讓燕小姐輸銀子”。

    目光一轉，落到俞芳兄妹身上。

    “我沒什麽銀子，也壓了一百兩”，俞芳站起身，想了想，又道，“輸贏不重要，楚王妃保證自己的安全要緊”。

    淩南依動容的點頭，俞芳沒見過她的身手，依然賭她贏，這是無腦支持，更是將她當朋友。

    “府尹大人可是很少出現在這種場合，不知你壓了多少？”燕九月湊過來，好奇的問。

    “不多，一千兩。”俞華性子溫和，回話也平淡。

    燕九月卻一驚，“這是大手筆，若是贏了，就是一萬兩啊”。

    若在外沒有謀置生意，僅吃官俸，一千兩的確算多了，一萬兩更是了不得。

    “但願能贏”。

    俞華看向另一邊樓閣上的魏芊芊，身邊圍著她的朋友，滿臉寫著勢在必得，他隱約覺得這場比試恐怕還會生出其他變故。

    他有些期待淩南依的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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