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月下共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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階梯有兩個通向。
一個通往樓上,一個直達鳳仙樓的後門。
他們沒有上三樓,蕭瑾帶著淩南依直接走出了鳳仙樓。
他們要回楚王府。
“王爺,無雙和凡兒怎麽辦?”淩南依看侍從牽過蕭瑾的馬,立刻問道。
蕭瑾接過韁繩走向淩南依,柔聲回,“上官雲澤和顧少卿會派人送她們回去”。
今夜,他的眼裏含著歡愉。
雖然淩南依沒有說出來,但他是知道的。
自從見到他開始,淩南依的目光時常落到自己的手背上,她分明在擔心自己的傷勢。
先前淩南依無端猜疑他,他一氣之下,用不回楚王府表示自己的憤怒。
但是不過兩日,他就後悔了。
因為他發現自己很思念那個女人。
可是他已經邁這一步,半途而廢太折損尊嚴,便一直靠著自己的倨傲堅持到現在。
其實他早堅持不下去了。
忙完這兩日,他也打算回楚王府。
想不到淩南依今夜竟然主動找上來,蕭瑾很驚喜,這個台階他當然會把握住。
一刻也不想留在外麵。
蕭瑾隻想要和她住在同一個屋簷下,同桌用飯,隨時可以看到她,聞著她的味道。
“上來”,翻身上馬,蕭瑾向淩南依伸出手。
他的心情極好。
今夜,他想和淩南依獨處,他不希望任何人打擾到自己,所以,他避開了那兩個丫頭。
淩南依卻遲疑了起來,她不想和蕭瑾太過親近。
最近他的感情越來越明顯,可是淩南依知道自己和他沒有未來,她不想讓蕭瑾越陷越深,最後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同騎一匹馬好擠,王爺讓人給我另牽一匹馬出來吧”,淩南依抬起頭,身子沒有動。
蕭瑾的好心情便有些破裂。
他轉麵看向一旁的侍從,“還有多餘的馬嗎?”
口氣很是冰冷。
侍從也察覺到王爺的情緒不太對,便抬起眼去看,隻見王爺眼眸微眯,坐在高馬上隨意的打量著他。
在月夜中,清楚看到他眼中一些寒光在閃耀。
侍從嚇個激靈,他垂下眼,迅速回話,“回王妃,這裏已經沒有多餘的馬了”。
淩南依驚奇的睜大眼睛,指了指遠處的拴著的幾匹馬,“那邊不是還有嗎?”
蕭瑾則垂著眼眸,若無其事的看向別處。
“那邊啊……”侍從苦著臉看向那幾匹馬,腦子飛轉,最終靈光一閃,“哦,那邊是鳳仙樓中客人的馬,都有主了,屬下不好將它們交給王妃”。
聽罷,淩南依也無可奈何。
“那隻能擠一下了”。她向蕭瑾伸出手。
“若不是沒有多餘的馬匹,你以為本王願意帶你!”蕭瑾一臉嫌棄的將她拉上來,安放在自己身前。
淩南依撇嘴,“委屈王爺了”。
“知道就好”。
蕭瑾麵色鎮定的拎著韁繩,腳下輕蹬,毛發油亮的黑色駿馬聽話的調轉個方向。
“駕!”
一聲輕喝,馬蹄聲由慢到快響起,蕭瑾的披風飛揚,轉瞬,高馬馱著兩人奔出巷口。
侍從摸把冷汗,終於鬆了一口。
路上。
淩南依問蕭瑾,“你突然就回去,不用向別人知會一聲嗎?”
馬在疾行中,聲音會被吹散,蕭瑾內力深厚,能聽清淩南依的話。
淩南依卻不行。
故而,蕭瑾放慢了速度,還特意低下頭,貼近淩南依耳邊回話,“本王想回去就回去,需要向誰知會什麽?”
氣息吹到耳邊,癢癢的。
淩南依陡然有些心慌,她偏頭避開,才道,“自然是鳳姑娘,你這個人那麽多講究,日常起居麻煩死了,你這些天歇在鳳仙樓,鳳姑娘要準備的東西和事宜很多,今夜這麽晚了,想來她已經在操持,你不說一聲就走,不是讓人白白浪費心神麽”。
蕭瑾微愣。
這些他真的從來沒想過。
他是王爺,鳳漣漪是他的手下,伺候他是應該的事,多做一點也沒什麽。
淩南依這個人對自己的感情摸不透,但是對別人的感情之事卻看的通透。
蕭瑾恰恰相反。
他除了在意自己的感情,旁人的事,他都不放在心上。
和鳳漣漪相處這麽久,他甚至不知道鳳漣漪對他的意思,從來隻當她是個盡心的下屬。
“哦,你是在提醒本王以後不回楚王府也該向你知會一聲嗎?”蕭瑾愉悅的笑起來。
三個人的事,在蕭瑾眼中,隻有他和淩南依的糾葛。
甚至沒想過淩南依是在計較他和鳳漣漪走的太近,隻當她在意自己不回楚王府。
淩南依回頭丟個白眼,“自作多情!”
蕭瑾不回話,眼中盡是自作聰明,自以為看透一切的笑意。
枝影掠過,月華漫灑。
蕭瑾俊美非凡的麵容在月光映照下,顯得更加分明立體,漆黑的眸子因愉悅也越發璀璨。
淩南依怔怔望著,她甚少看到蕭瑾這麽高興的時候,一瞬間也忘記收回目光。
“本王知道了”,蕭瑾順勢勾住她的臉,在額頭落下一吻。
溫潤的薄唇一觸即離,沒有絲毫猶豫,吻如此順其自然。
霎時,淩南依隻覺心頭滑過一道電流。
她不再反駁。
隻是回過頭,輕歎世事的難料。
幾個月前,她和蕭瑾也同騎過一匹馬,那時候他被自己用刀威脅著,而蕭瑾故意騎的很快,險些顛死她。
如今身後的男人還是他,隻不過她的刀深藏,蕭瑾也溫柔的摟著自己。
兩人一路迎著夜風,緩緩穿過一條條寂靜的街道。
淩南依抬起頭看著明月,淺白的月光在兩人身上打出朦朧感,她覺得這一切很不真實,恍如夢幻。
可是攬在腰間的手臂確實是熱的,上麵包裹的厚布,給她一種前所未有的溫暖。
倏然,她希望時光停下來。
停在這一刻。
她開始貪戀蕭瑾的溫柔以待。
正如蕭瑾所想,淩南依是一塊堅硬的冰,隻是他不知道,再堅硬的冰都能被融化。
然而,這並非淩南依所願。
因為她怕自己再做出傷害他的事時,不再隻是心有不安。
淩南依今夜的收獲頗多。
不僅順利帶回蕭瑾,回到楚王府時,她還收到另一些重要的東西。
“來人在哪?”淩南依看著手中的兩塊令牌,欣喜的問楚王府的巡邏護衛。
那人跪地,“回王妃,來人放下東西就走了”。
“走了……”
淩南依看著楚王府的府門,神色微愣,她倒不是著急,隻是有些傷感。
沈忠裝瘋,她是知道的。
卻沒想到沈忠的心思竟然如此細膩深遠。
他故意裝瘋賣傻,不僅為了騙淩南依一行,更為了騙院牆外的另一撥人。
那是皇後派過去的殺手。
淩南依離開前,留了一隊侍衛保護他,那些殺手無法下手暗殺沈忠,便一直悄悄跟著沈忠。
沈忠故意連他妻兒的屍體都不管,隻在城中遊蕩,整日宿醉。
跟了幾日後,無論是楚王府的侍衛還是皇後的殺手,無一不相信他是真瘋了。
對他戒心都放低了很多。
皇後的殺手回去稟報情況,接到的命令便是不管令牌,找機會殺了沈忠了事。
兩撥人繼續暗中跟蹤沈忠。
而沈忠除了在城中瞎走,他每天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同一個酒樓。
他用淩南依留下的大筆安葬費在裏麵喝酒,喝醉了就癱在地上不走,酒樓的夥計從他懷裏掏到銀子後,就把他丟到後麵的柴房。
熬了幾日後,皇後的人不堪來回折騰,皆喬裝打扮成普通人留宿在沈忠喝酒的酒樓。
他們吃飯自然也在那裏。
沈忠晚上喝醉了,還是被人丟到柴房,那個地方與酒樓夥計休息的地方臨近,半夜時分,盯著沈忠的殺手會筋疲力盡,總有陷入沉睡的時候。
而這時,沈忠卻睜開清明的雙眼。
他悄悄闖進夥計的屋子,用手頭的銀子買通了他。
第二日,皇後的殺手點過菜,沈忠佯裝尿急去了後麵,他順利進入後廚。
一早盯好那批人是哪桌,沈忠在食物中下了毒藥。
將那些殺手一窩毒殺。
殺完人,他才將妻兒的屍體埋葬,他在妻兒墳前磕完頭,去了另一個地方。
他找出害死聞大人那名內監身上掉下的令牌,連同楚王府的令牌送到楚王府門口。
其實,他在抱著妻兒屍體的一刻,已經決定要親手為妻兒報仇。
他的報仇不僅僅針對高位的皇後,那些動手殺死他妻兒的人,他一個也不願放過。
這才是真正的報仇。
淩南依陡然握緊手中令牌,麵上出現敬佩之色。
這時,李格從院牆上飛身落下,“王妃,沈忠已經辦好出城文牒,隻怕他明日就要離開盛京,而且他方才還找了屬下,他讓我們回到王妃身邊,以後不要隨身保護他了,屬下等不敢擅自離守,還請王妃指示?”
李格清楚誰是自己的主子,他自然不會聽從沈忠的話,但是王妃要的東西已經到手,繼續留著也確實沒有多大用處。
故而,他讓其他人照常跟蹤沈忠,他一人回來詢問王妃的意思。
淩南依點頭,“聽他的,你們以後都不要去了”。
在那一撥殺手死了後,皇後的人沒有及時得到消息,以沈忠的能力,現在再找他也難。
他應該不會有生命危險。
何況,他能自己暗自布置一切為妻兒報仇,表示他確實是個有主見的人。
這個時候他不想讓人跟著,說明心意已決。
若是怕他出事,硬派人跟著,最後隻會逼的他想辦法逃離。
與其這樣,還不如現在這樣,相安無事。
“這些日子你們幸苦了,你將所有人召回來好好休息兩日”,淩南依對李格說。
那一天後,盛京城果然再也沒出現過沈忠這個人。
而淩南依在第二天便將一切告訴了聞飛雪和蘇曄,聞飛雪拿到令牌,想要交到府衙,舉證皇後。
可是她又猶豫不決,“官官相護,世道如此,晉王雖然廢了,可皇後的勢力還在,我不太敢將東西送到府衙,我怕好不容易尋到的東西,最後又落入虎口,反倒我們空忙一場”。
這個考慮並不是沒有道理。
證據在手,卻不敢輕易送出去,淩南依也有很憂愁。
蘇曄思索了一會兒,悠悠出聲,“想要最快最穩妥的解決此事,恐怕隻有讓楚王妃將這些東西帶回去找楚王處置”。
聞飛雪知道蘇曄不會無緣無故說到這些,可是她實在不想麻煩淩南依,所以,遲遲沒有開口。
“好,我帶回去試試”。
已經幫到這個地步,淩南依又豈會撒手不管。
下午時分,蕭瑾不在。
淩南依等到晚間用膳時,他才剛好回來。
早膳和午膳,淩南依都是在外麵用的,自從蕭瑾昨夜回楚王府,這才是淩南依陪他用的第一頓飯。
“布菜”。
蕭瑾回來了,楚王府便是他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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