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提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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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沂河橫穿雲州城,其中分支多,如同樹根交錯延伸。

    水陸相接的地方景致很美,文人雅士喜歡賞玩,或登臨河的高閣,或乘水上的舟舸。

    大多時候他們偏愛拿水做文章。

    詩文傳送廣泛,裏麵涉及的東西都會成為流行。

    一來二去,雲州形成了一個風俗,崇尚在水邊放花燈許願。

    不管是什麽時節,雲州城沿河的一條街上總有各種展賣花燈的鋪子,花燈的形狀頗多,手藝也好,最是吸引年輕姑娘的目光。

    玉蘭公主來雲州的日子不短,似乎知道這裏,直接就領蕭瑾來了這裏。

    街景很美,不過兩人都沒心思欣賞。

    白梁苣低頭走了一會兒,率先開口,“自從盛京一別,今日還是梁苣初次見到王爺,不知梁苣能不能問王爺一個問題?”

    蕭瑾料到是關於什麽,“但說無妨。”

    果然。

    “當初在盛京裏我們本已經說好的,玄月為信物,隻要王爺交到我手中,我便兌現當年之約,繼而求我父皇出兵大翰助王爺一臂之力,梁苣本已讓父皇做好準備,不想王爺後來你突然又說,玄月歸還隻算物歸原主,不算履約的信物,你更不會繼續當年的約定!”

    這等出爾反爾之舉,蕭瑾聽著有些窘迫。

    白梁苣感覺也不太好。

    頓了一會兒,她才繼續開口,“當時你匆匆來匆匆離去,我一直沒細問過。王爺,可否告訴梁苣,你究竟是為了什麽突然放棄我們的約定?”

    這是要蕭瑾親口給一個交待。

    該給的。

    蕭瑾自始至終也沒想過隱瞞她什麽。

    當初在盛京是來不及說太多,既然她到了雲州,又當麵問起此事,他自然要說清楚。

    “公主一定聽說了本王王妃離開盛京之事?”

    提到淩南依,白梁苣麵色突然緊了緊。

    她思索了一會兒,才謹慎的回答,“略知一二。”

    蕭瑾從未關注過白梁苣,她這些日子發生了什麽事,他一概不知。

    見她突然緊張了一下,並未多想,隻繼續開口,“她如此倔強之舉,不過是因為不願本王再娶,所以,本王不打算再娶了。”

    其實白梁苣早知道是因為此事。

    然而,此時從蕭瑾口中親耳聽到這些,還是忍不住有些激動了。

    “可你是楚王,你要娶誰,難道要聽從她的話嗎?”

    在白梁苣心裏蕭瑾是有極有主見的人。

    從玄月那件事便可得出,他想做什麽,不會輕易被旁人改變。

    當初在盛京她也看得出來,與她聯姻的想法,他很堅定。

    雖然後來也知道他的確是為了自己的王妃才突然改變了想法,可她總還抱著一些幻想。

    也許有其他的可能?

    畢竟娶她,相當於得了整個碧水國的支持。

    對於身處皇權風雲中的男人來說,這可是無法舍棄的力量。

    蕭瑾倒是很淡定,“要聽。”

    白梁苣覺得很可笑。

    一方諸侯王娶不娶後妃,竟然真的打算聽從王妃的話。

    她不能理解這種思維。

    覺得世上不該會存在這樣的事,可想到自己正是因此被舍棄的例子,臉色就變的越發難看。

    她強忍著不讓自己露出難堪之色,與蕭瑾追問到底。

    “梁苣知道你誌不在雲州,將來必定會有所作為,就算今次梁苣不強求,到了以後呢?到那時王爺也隻守著她一個人嗎?”

    若是以前麵對這個問題,蕭瑾必會猶豫。

    現在的他,早已確認。

    說實話,淩南依突然離開他時,他最多的是憤怒和不甘。

    哪怕追出盛京,也隻是意識到她對自己很重要。

    至於重要到什麽地步,他是沒有想過的,僅僅覺得沒有她在身邊,他會不習慣。

    再說嚴重點,便是他無法接受的事實。

    他這個人從來不會委屈自己,喜歡一個東西,必然要得到。

    然而得到的前提是為了讓自己滿意。

    哪怕在此過程中放棄一些東西,他也願意。

    比如,為了得到淩南依,他放棄了最容易走的一條路,舍了與碧水國聯姻。

    可他從來沒想過放棄皇權。

    他隻是有自信。

    自信沒有碧水國的相助,依舊可以通過自己的本事獲得一切。

    隻不過他要等了久一點而已。

    這隻是時間問題,他等的起,也願意耗一耗。

    畢竟最後他得到的是兩全其美。

    直到了紫興山,淩南依突然從他眼前消失的一刻,他才想通了一切。

    上山之前,他和拾月一起徹夜研究了紫興山的地形,對裏麵暗藏多個深不見底的溶洞早就熟知。

    那是大自然設的陷阱,便是他這樣的人也無法對抗。

    他曾交代拾月他們,無論如何要小心溶洞,因為遇上了,那將是丟命的事。

    他是個王爺,命比誰都珍貴。

    為了保護他,無數的侍衛準備隨時犧牲自己。

    這一切也讓他對自己的命更加愛惜。

    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成為自己手下的侍衛,和他們一樣,用自己的性命去冒險,去保護另一個人。

    那就像是一種本能。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著,可還是跟著淩南依跳了下去。

    哪怕知道自己跳下去,也追不上淩南依,隻是白白搭上自己的一條命,依然沒有猶豫的跳了下去。

    就算隻有一絲機會。

    就算是他會死。

    他也做不到放任淩南依獨自掉進溶洞,什麽都不做。

    那天他終於意識到了。

    淩南依對他而言,早不僅僅是喜歡的人。

    他應該是愛她的。

    因為喜歡是為了滿足自己,而愛一個人,寧損自己也隻希望她好。

    “有何不可?不管本王以後走到哪步,總歸是本王說了算,要不要守著她一人,隻要本王願意便可。”

    蕭瑾回答的很坦然鎮定。

    顯然不是隨口說說。

    白梁苣便很嫉妒。

    隻是這情緒沒停留片刻,就收斂了起來。

    她勉強一笑,“既然王爺如此執著,梁苣無話可說,隻希望將來一切如王爺所願。”

    她這話是真心祝福,還是有意暗諷,蕭瑾不在乎。

    他隻盡到責任,將該說的說清楚。

    會不會接受,又能不能接受,他都不管。

    白梁苣似乎也放下心思,當真認真觀賞雲州城起來。

    這裏正處花燈的一條街,兩邊都是形狀各異的花燈,與蕭瑾又走了一會兒,白梁苣很快在一個商鋪前停下來。

    “楚王,你看這個花燈如何?”

    她挑了一隻蓮花形狀的花燈,舉的高高。

    解釋放棄聯姻的緣由是責任,而陪著她閑逛雲州城是還年少的人情。

    至於她手中的花燈,蕭瑾不感興趣,也不在意,回話更是不認真,“尚可。”

    白梁苣好似未察覺他的敷衍,仍舊興致衝衝,“我很喜歡,不知楚王可否為我買下它?”

    出府時,因白梁苣要求,一切要與從前她在碧水國陪著自己和蕭天夜一樣。

    故而,不準帶任何侍從。

    這會兒要買花燈,隻得是他自己掏銀子。

    蕭瑾心裏算著淩南依的行程,不願為旁的事耽擱,聽罷,沒有任何推辭,立刻付了銀兩。

    “多謝。”

    白梁苣拿著花燈歡喜的不行,竟然連蹦帶跳轉了一圈。

    蕭瑾看的莫名其妙,不過是一盞花燈,實在不懂她為何高興成這樣。

    又想到該交代的都交代了,也陪著走到了現在,沒有繼續留下的必要。

    便道,“公主,本王剛回雲州,府中諸事頗多,恐怕不能繼續陪你閑逛了,你若還有意,本王可喚一隊護衛陪著你繼續。”

    白梁苣一下子收起笑容,露出失落之色,“剛出來便要回去嗎?”

    出府前蕭瑾想著為了還清年少的人情,不讓白梁苣拿往事說話,再不願意,也會陪著她走半個下午。

    誰知沒走一會兒,耐心就到了極致。

    他也深知自己做的不地道了。

    然而,還是點了點頭。

    白梁苣倒沒有強留,隻苦笑了一聲,“想不到王爺這點耐心都沒有,梁苣當真是沒料到。”

    蕭瑾沒說話。

    卻見白梁苣突然轉身,在貨架上挑了一盞元圓月的花燈出來。

    失落之色褪去,換上笑容,一手將花燈送到他麵前,“今日難得你我同行,你送了我蓮花燈,我很歡喜,既然臨別在即,我自然要回贈你一盞的。”

    賣花燈的鋪子沿河而建,貨架就在擺在青石的橋頭。

    幾排竹竿子,用麻繩固定,掛滿了五顏六色的花燈,哪怕周圍樹葉不再翠綠,依舊如同畫中美景。

    女子一襲大擺長裙,身披半截鬥篷,顯得腰細風姿如玉。

    而她對麵的男人更是出眾,麵如刀削,冷冽俊美。

    過了午時,陽光斜鋪而下,打在兩人身上,泛著淺淺的光芒,遠遠看上去,仿佛是融入美景的畫中人。

    “王妃……”

    花雨擔憂的看了一眼淩南依。

    今日她們原該早上從歌城出發,傍晚趕到雲州城的。

    不知王妃為何如此焦急,天未亮便匆匆起床,拉著她們和王爺一幹侍衛離開歌城。

    路上快馬加鞭,不做任何停留,剛一過午,她們便到了雲州城。

    侍衛們有王爺的手令,她們進城很順暢。

    往城內走了一會兒,王妃便讓侍衛們去用飯,而她和小藍則陪著王妃挑選帶去帥府的禮物。

    她們本在奮力挑選禮物,一一列舉清單。

    不想一抬頭,就看到了遠處與王爺對麵而立的玉蘭公主。

    她穿的華貴,又歡喜的蹦跳,周圍沒人像她那樣,很容易就能吸引了她們的目光。

    淩南依心裏酸的難受。

    蕭瑾說沒娶人家,卻原來也沒斷了來往啊。

    那這算什麽?

    小藍也看了一眼淩南依,見她臉上泛著苦澀,小聲說了一句,“會不會有什麽誤會?”

    她和花雨都不如無雙,會說寬慰人的話。

    兩人愁眉苦臉尋思了許久,就隻想到了這麽一句話。

    雖隻有輕飄飄的一句話,到底還是寬慰了淩南依,她想起在明聖國時的蕭瑾。

    賭出性命的選擇,明知是萬丈深淵的溶洞,依然陪著她跳了進去。

    一塊幹餅,絲毫沒考慮自己,隻為她做了最好的打算。

    這般出生入死,他沒必要在感情上騙自己。

    她的臉色沉澱下來,“不過是一起走著,不能說明什麽,我們繼續挑東西,等回去後我問問便是。”

    她這是不打算放在心上。

    也不和王爺計較了。

    可花雨突然不放心了,想了想,又補了一句,“我也希望是誤會,不過王爺都送了人花燈,恐怕不會那麽簡單。”

    她這麽說是好意,想讓王妃有個準備。

    別聽了小藍的話,一心以為是誤會,結果不是的話會更難過。

    不想正好將淩南依的心思引到花燈上。

    花雨說的也沒錯。

    她們親眼看著蕭瑾為白梁苣手中花燈付的銀子。

    玉蘭公主總歸是客,蕭瑾作為東道主送人一盞花燈也說得過去。

    可是玉蘭公主再送他,便像是情人間的贈禮了。

    畢竟花燈在雲州這個地方寓意不同,是用來寄托男女情愛夙願的載物。

    便是淩南依沒來過,也聽說過的。

    蕭瑾在這裏長大,必然知道花燈的意義不同。

    淩南依停下手,立在街角的貨架後,遠遠看著舉著花燈的玉蘭公主,等著看蕭瑾會作何反應。

    而這一切是花燈鋪子前的蕭瑾不知的。

    他不喜歡花燈,也沒興趣收白梁苣的禮,所以一直沒去接,“多謝公主好意,這燈你若喜歡,還是繼續留著吧,本王不愛這些小玩意兒。”

    仿佛早料到他會拒絕,白梁苣也不急,反而展顏笑了起來。

    那笑容好像在說知道蕭瑾想什麽。

    不是不喜歡,他隻是想避嫌。

    故而,她道,“王爺不必介懷,這隻是禮尚往來,我想就算楚王妃知道了也不會介意的。”

    言罷,也不等蕭瑾開口拒絕,她直接將花燈強塞到他手中。

    蕭瑾到邊境打仗的時候,雷厲風行,然而,到了雲州城裏,卻也是愛民如子的好官。

    賣花燈的大嬸就在邊上看著,他不好當麵丟了人家賣的東西。

    隻得僵硬拿在手裏。

    可惜兩人的站位很刁鑽,蕭瑾麵朝河邊,街後的人隻能看到他大致的輪廓。

    麵上的表情是看不到的。

    而白梁苣麵對街內,有什麽神情,路上的行人都看的清清楚楚。

    她輕輕咬唇,臉上有些羞赧之色,在蕭瑾接下花燈的一刻,眸子裏也露出絲絲柔光。

    那模樣容不得旁人不多想。

    就算什麽都不做,就這麽與蕭瑾對麵站著,也像極了一堆深情對望的戀人。

    小藍睜大了眼睛,不滿的暗歎,“王爺怎麽也收了人家的燈……”

    淩南依覺得耳朵嗡嗡的。

    不管她相不相信蕭瑾,是否見識過蕭瑾對自己的深情,看著河岸的一幕,也無法做到一點也不懷疑。

    虧得她為了早點見到他,讓所有人摸黑趕路。

    淩南依想轉身離開,可想到昨日分開時依依不舍的蕭瑾,又突生不甘心。

    她打算麵對。

    為了不太失風度,她暗暗告訴自己,沒什麽大不了的。

    如果是誤會,讓蕭瑾解釋清楚就是了。

    如果不是誤會也行,好歹蕭瑾在明聖國救過自己一命,她願意成全兩人。

    不過,她肯定是不會繼續留在他身邊了。

    匆匆一瞬間,淩南依已經想好了自己的後路,兩條道她不是沒走過。

    故而,她覺得自己應該能接受。

    隻是說完全不在意自然是假的,此時,她的心裏就如同有一團火在燒。

    怒火!

    由理智暫且壓著。

    淩南依原以為自己能壓到去見蕭瑾,不想她沒壓住……

    “王妃!”

    淩南依沒聽清花雨的聲音。

    隻覺胸口一疼,喉嚨裏竄上來一股腥氣,緊接著竟然哇的一聲,吐了一大口血出來。

    她奇怪的不得了。

    原來人真的能氣到吐血!

    ------題外話------

    我有一個很佩服的基友,不管是什麽時候,不管文寫到哪裏,隻要想完結就能完結!

    不知道她怎麽做到的,我也好想好想……

    啊啊啊,我真的不想繼續寫撲街文了,我好想寫新文,腦子裏一大堆構思……

    可是想到一更新還有不少小可愛堅持訂閱,又做不到甩手不管。

    啊……好奇妙的感覺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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