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桃花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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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襲香替姬靈惜更衣洗漱完畢,姬靈惜困意上來,一夜好夢。睡醒後,一碗藥已經端在眼前,姬靈惜皺著眉頭,一口將藥灌下,咕隆幾下吞下,強忍住胃裏一陣苦澀,好一陣這苦味才漸漸褪去。

    “新的一天總是從喝藥開始,苦啊。”女子俊俏的臉蛋都皺成了一團,張口小嘴,像小狗一樣吐著舌頭。

    君東籬用手擦去她嘴角的藥汁,笑道:“良藥苦口,忍忍就好了。”

    這一覺姬靈惜休息得十分好,醒來後身體沒有以前那麽難受,渾身精力充沛,勁頭十足。

    “今天是什麽日子了?我睡了多久?”女子看著一時大意滴到衣襟的藥汁,非常不好意思。

    君東籬低頭想了好一會,連日來奔波,他也記不清楚具體日期了,他也苦惱了,隻好避重就輕,說道:“你昨日酉時睡的,現在剛好辰時。”

    姬靈惜掰著手指計算著,恍然大悟,驚訝道:“我這次就睡了一晚?”

    君東籬的醫術已經完全超出了姬靈惜之前的預期,她的那點醫術隻能算是學了點皮毛了,她昨天喝過君東籬調製的藥,晚上就不再嗜睡了,這藥可真是有奇效了。

    姬靈惜放下藥碗,自嘲起來:“君東籬,沒想到你的醫術這麽好,我之前真是小看你了,我還以為自己學了點醫術,雖不及你,也就大致差你一半的醫道修為,沒想到這一對比,我差得你不是一星半點。”“夫人,你還真是小覷了我,憑你就一年的求醫學道,就算你的師父醫道再精深,你再刻苦,目前也及不上我多年學醫的根基。”男子手指輕輕地刮了女子額頭一下,話裏盡是寵溺。

    女子眉目間的不服輸,男子看在眼裏,他笑了笑,轉而鼓勵她道:“雖然你現在不及我,將來未必可知呢。”

    姬靈惜假意不悅,好使君東籬緊張,現在有他在身邊,她可以肆意撒嬌,肆意無理取鬧了,讓他暫時不去理會那些朝中煩心事,於是她急吼吼問道:“快說,快說,你這藥方有什麽?這麽好使。”

    男子淺笑:“這藥方無精妙之處,主要是藥材的功勞,比方說這千年人參和普通人參雖說都是人參,但功效卻大不相同。”

    姬靈惜啞言,心裏又是驚訝,又是感動,又是開心,情緒交織一起,表情複雜,不知如何是好了,這藥裏都是珍貴藥材,又十分難得,他居然就給了她····他應該留著自己用啊。

    其實,太子府的名貴藥材大都進了她姬靈惜的腹中,而且還不夠吃,君東籬還從外麵搜集了很多藥材。

    “放心,你暫時還吃不窮我,我說過保你一世衣食無憂。”

    姬靈惜又是感動,又氣惱道:“我還不至於要用這麽名貴的藥材救命啊,糟蹋藥材了。”

    君東籬萬萬沒想到,姬靈惜不過就吃點了藥就緊張成這樣,笑起來:“藥用來給夫人治病,一點都不糟蹋。”下了馬車,山穀裏的氣溫遠比大漠裏冰天雪地暖和得多,空中仍飄著絲絲雪花,兩人抬頭看向雪飛的方向,雪正是從山那邊吹過來,可見山那頭風雪還未停,大漠裏仍是一片風雪交加,環境十分惡劣。這種天氣實不宜出行,再次冒險進入大漠隻怕會困在裏麵脫不得身,眾人不得不在山穀再等待些時日,即便此刻姬靈惜心急如焚。

    君東籬看著絲絲雪花,麵色嚴峻,沉默不語,他內心遠比姬靈惜還要煎熬,他心憂著戰事進行得如何?他阿姊和霍楠澈是否安全?他不在的這段時間,清河城是否已受控於他人之手?而這個他人就是君瀚弦了。

    姬靈惜不知道如何幫他,如何替他分擔,她什麽都做不了,她握著他的手心,細聲道:“君東籬,今天走不了了,你別急。”

    觸碰到她的手,君東籬臉上忽一掃之前冷峻之色,故作輕鬆笑道:“不著急,我們暫且多休息兩日。”

    姬靈惜一眼瞥到君東籬腰間的酒囊,偷偷解了下來,在他眼前晃了晃,笑道:“這裏麵還有酒啊,你給了我唄。”

    君東籬抬手欲搶回,勸道:“這酒烈,你喝不得。”姬靈惜笑著將酒囊藏在懷裏,故作神秘地說道:“你能喝,我如何就喝不得了,我也饞了。”

    說完,姬靈惜懷抱著酒囊向桃花林走去,君東籬急忙跟了上來,把她護在自己可保護範圍內。“你可喝過煮的桃花酒?”姬靈惜站在桃樹下,回頭一笑。

    “煮桃花酒?我從未聽過還有此酒,清河城隻有”屠蘇夢“,我此生尚未喝過煮桃花酒。”

    姬靈惜笑道:“好極了,我們把這酒囊裏的酒做成桃花酒埋在這桃花底下,改日來喝如何?”

    君東籬聽罷,很有興趣,笑道:“好,你教我,我來動手,咱們親手製作桃花酒,待他日歸來共飲。”

    姬靈惜得意道:“那好,你都聽我的,現在我就命令你把地上的桃花都拾起來。”

    君東籬看著姬靈惜一臉寵溺,笑道:“諾!”

    這桃花酒製作工序十分簡單,君東籬派人找來兩個酒壇,他倒入三分之二的“屠蘇夢”,放在穀底等落雪,等雪化成水,再倒入蜂蜜調勻。桃花瓣用淡鹽水浸泡一晚,瀝幹、擦淨水,晾幹,將洗淨幹爽的桃花瓣撒入雪水調過的“屠蘇夢”,撒上厚厚一層,搖勻,就可以封蓋保存了。

    第二天,兩人將兩壇酒埋在了一顆桃樹下,隻等之後來取,喝的時候用炭火焚煮至開,煮時芳香四溢,等酒溫下來便可喝,該酒溫厚醇香,細細品嚐,口舌間自有一絲桃花香味遊蕩,十分清香,溫而不烈。

    “這裏桃樹眾多,隻怕下次來就找不到了,咱們在這顆樹上留個記號如何?”姬靈惜提議。

    君東籬手持匕首,向桃樹上刻去,幾刀下去,已刻出一朵栩栩如生的桃花,筆鋒蒼勁有力,力入樹之筋骨,桃花之神韻已躍然而出。姬靈惜甚感意外,讚賞不已,她隻知君東籬的字寫得揮灑自如,別有一番孤傲的風骨,氣勢行雲流水,好看到極致,不曾料想到君東籬做起畫來也不含糊,歆羨起來:“我還以為你會在這裏題詩,沒想到你還是作畫呢,這桃花畫得很養眼,真不錯。”

    君東籬神色十分得意,爽朗地笑了起來,說道:“論筆墨、丹青,我也算是個行家。”

    姬靈惜笑著點了點頭,讚賞道:“嗯嗯,現在是行家,加之堅持不懈地練習,以後就是大家了。”

    君東籬聽之精神一振,開懷大笑,說道:“姬靈惜,我若成為大家,你至少也該是個行家了,你哪能差我太多,對吧?”姬靈惜嘿嘿一笑,厚著臉皮較起真來,大言不慚道:“自是不能差你太多,今日你作畫,那我便留詩。”

    “夫人,你請便。”君東籬狡黠一笑。

    姬靈惜仰頭看著這桃花林良久,在記憶裏瘋狂搜索讀的詩詞,想了許久,終於記起一首與桃花有關的詩句來,低聲吟道:“桃紅複含宿雨,柳綠更帶朝煙。花落家童未掃,鶯啼山客猶眠。”

    吟罷,君東籬驚訝了,這女子還真是有些不可思議啊,他完全沒料到姬靈惜真能一字不差背出一句詩來。

    見狀,姬靈惜如實招道:“這詩不是我寫的,是我從書上看了背下來了。”

    君東籬笑道:“夫人,我剛打算誇你,你就著急坦白了,你是心虛怕我誇你?”

    “我不經誇。”姬靈惜忽然覺得臊得慌,回憶這東西,敵不過時間,就算有一天她什麽都不記得了,她還記得一個事實,那就是她沒有過去,她好像並不同於這個世界的人,這些詩詞她從記憶裏哪個角落挖出來的,她都不知道。

    “看來你從陸先生那裏看了不少好書,學了不少詩詞。”

    “錯了,你的好書不比陸先生的少。”女子顧左右而言它,唉唉,想那麽多幹嘛,如此思之,女子內心又坦然了。姬靈惜從君東籬手中拿過匕首,這柄匕首短小、輕巧而精致,她拿著匕首向樹上刻去,刻了兩刀,樹上隻留下淺得幾乎不可見的刀痕。這桃樹皮真是堅硬,難以刺入,姬靈惜手上使出了全部力氣,用力向樹上刻去,刻痕隻是比剛才多了一點深度,仍是模糊不清。

    “夫人,用點力,把力都使到刀尖上,刻進去。”

    姬靈惜使出了全部力氣,手指又酸又疼,匕首仍是刺不深桃樹厚厚的紋理樹皮中,她頓時覺得自己被桃樹戲弄了一番,心中幾分惱怒,抑製不發,仍是一刀一刀向樹上刻去。忽然,君東籬的手掌包住了她的手,他掌心的溫度充盈著她的手掌,她抬頭看了他一眼,他也正笑意吟吟地看著她。

    “夫人,我帶著你寫。”君東籬的手溫暖而有力,帶著姬靈惜一刀一筆,一刀一劃向下寫去,他手上的青筋凸起、清晰可見,他在用力刻著字跡,姬靈惜手上則毫不費力了。

    刻在這樹幹上的字,立體而深刻,不失落在紙上的文字的風采。姬靈惜用手撫摸著每一個字跡,要把這字跡深深地印入腦海之中,字中深情,似水流年,惟願長留心間。

    寫罷,君東籬將匕首收起,整理好掛在姬靈惜的腰間,叮囑道:“姬靈惜,這柄匕首你留著防身。”

    姬靈惜低頭瞅了一眼腰間的匕首,刀身流金溢彩,不過也是中看不中用,不屑道:“這把匕首這麽鈍,連樹皮都刺不破,能殺人麽?難道靠刀身好看來嚇唬人?”她真的很不滿意。

    “對,夫人,這把匕首你就留著嚇唬人玩。”

    “嗯!”既是他送的,不管是什麽,姬靈惜自會用心珍藏。

    “你不用去對付別人,我不會讓你手染鮮血。”男子握著女子白皙的手指,笑容溫暖純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