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心髒最近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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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體突然一陣急促的收縮,腹部絞痛,姬靈惜的身體像是被撕裂一樣,痛不欲生,這一陣痛使姬靈惜又清醒過來,全身冰冷,渾身抽搐起來,她忍不住這疼痛,手指狠狠抓著床沿,氣息微弱地呻吟。君東籬抱著她抽搐的身體,臉色緊張到快要死了,盡量控製住發顫的聲音,溫柔勸道:“姬靈惜,把藥吃了。”他握著她的手心裏全是汗水,臉色慘白,額頭上全是汗水,他抱著她,身體在發抖,他在害怕,他怕他會失去她。
姬靈惜強忍住身體裏撕裂的痛苦,倔強地搖了搖頭,帶著哭腔,斷斷續續道:“君··東··籬··,我··活不成了,··救··心兒,··求你了··”
“現在除了你,我什麽都不要了。”君東籬搖頭,他的眼中溢出了淚水,滴落在姬靈惜的臉頰上,刹那間,姬靈惜神識恍惚了,那是她第一次見到君東籬的眼淚,第一次見到他哭了,為了她哭了。
“姬靈惜,我寧願你活著怨我、恨我,也無法忍受你離我而去··這次,你這次聽我的。”說完,君東籬手上用力捏住姬靈惜的下顎,掰開她的嘴,姬靈惜掙紮著反抗無效,眼見著他將藥灌入了她的喉嚨,他鬆手,藥就吞入了她的胃裏。
他馬上點了她的穴道,姬靈惜渾身動彈不得,藥效很快就來了,姬靈惜逐漸感覺不到任何痛苦了。她隻是覺得很累、很累,累到睜不開眼睛了,君東籬在她耳旁溫柔說道:“姬靈惜,好好睡一覺。”聽到這句話,姬靈惜心裏突然踏實了,所有的不安都遠去,外界的一切都與她沒有關係了,她收起了所有的掙紮,安穩地睡過去了。當她再次清醒過來,她看到他滿眼疲倦,守在她身邊,眼睛片刻不離地望著著她。她醒了,君東籬灰暗的眼睛裏突然有了神采,多了一絲喜悅,問道:“你醒了,身上痛不痛?”
他的聲音裏充滿了痛苦與疲倦,她聽到他的聲音,心裏也跟著傷心、難受,沒有了,身體裏原來的東西沒有了,即便他不說,她也知道,從她醒來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她失去了心兒,這種感覺來源於母子間獨有的心有靈犀,某種無需證明的血脈默契。
她伸出手來,撫摸他滿臉胡茬的臉,看著他滿臉倦容,心疼不已,她命垂一線,是他一直在守著她,為她擔驚受怕,為她精神緊繃,日夜不眠。無聲中,她一直凝視著他的臉,眼淚不自主落下來,滑落在枕間。
從來沒有過這種痛苦,姬靈惜絕望、心裏空洞,心痛得不知所措,不知該如何發泄這滿腔的痛苦與憤怒,她隻能藏起來所有的情緒,無聲哭泣,她已經痛到麻木了。
君東籬拭去她臉上的淚水,聲音苦澀,柔聲道:“姬靈惜,我還在你身邊,我還在,你不要放棄我。”
她看著他的臉,怔怔地出神,悲痛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看著她亦是沉默不語,空氣就這樣靜滯了。兩人沉默了良久,久到四周天色都暗了下來,外麵已經天黑。門外有輕輕的敲門聲,敲了幾下,無人答應,襲香的聲音輕飄飄進來:“殿下,小姐醒了嗎?我煮了點米粥,我可以送進來嗎?”
聽到襲香的聲音,姬靈惜仿佛剛才在陰曹地府走了一圈,此刻才從惡境中徹底抽離出來,回歸到了現實,她手指動了動,起身想坐起來,君東籬會意扶住她,將她抱坐起來,在她身後墊了一個軟墊。整個床上已經煥然一新,之前的血跡早已清除幹淨,姬靈惜打了個冷噤,有關心兒的一切痕跡就這樣清理幹淨了麽?那她心裏的痛又怎麽清除掉。
姬靈惜吸足一口氣,調息了一會,衝著門外喊道:“襲香,進來吧。”雖然用盡了全力,聲音卻是虛無縹緲,有氣無力。
襲香聞聲,喜上眉梢,立馬推門進來,正瞧見姬靈惜指著她手裏的米粥,她餓了,想吃東西了。襲香歡喜極了,將粥遞給君東籬,姬靈惜心裏壓著怨氣,停搖了搖頭,君東籬見狀又將碗遞給襲香,叮囑道:“襲香,好好照顧小姐,我先出去換身衣服。”
說完,君東籬起身走了,到此時姬靈惜才看清,他穿的還是當日那件染滿血漬的錦袍,破爛不已。她別過頭去,當做沒看到,內心已波濤洶湧。襲香端著米粥,輕輕吹冷,一勺一勺慢慢地喂她的小姐,姬靈惜一口氣連著喝了三碗,方覺得身上有了幾分力氣了。這丫頭多次想開口說話,每每話到嘴邊又說不出口,幾次欲言又止。姬靈惜吃飽了,這下又有了精力來傷心和痛苦,那股傷痛感又彌漫上心頭,她的心口疼痛難忍。
姬靈惜這副痛苦的模樣,襲香看在眼裏,心疼唏噓:“小姐,你哭出來吧,這樣強忍著不好。小皇子出生時,還有些氣息,他是帶著哭聲來到這個世界,特地來跟殿下和小姐道別的,小姐,小皇子走的時候很安寧、很平靜,沒有痛苦,你別傷心了。”
“什麽時候走的?”姬靈惜雙眼失神,形容枯槁。
襲香目色哀傷,道:“小皇子已經走了三天了,這幾天你一直在昏睡,殿下用了很多藥,你都沒醒過來··”
姬靈惜痛苦地自責起來:“錯過了?我錯過了和心兒相見的機會,他特地來看我,我居然錯過了,我都沒來得及抱抱他····”
“小姐,你痛痛快快地哭一場吧,別壓抑自己了,都發泄出來吧。”襲香心疼,也在憤恨為何命運對姬靈惜和太子如此不公。
一席勸慰之言聽在耳,姬靈惜再也控製不住了,所有情緒湧上心頭,心房一下失防,再也壓抑不住痛苦了,淚腺失控,難過得哭出聲來,哭得撕心裂肺,驚天動地,淚雨滂沱。君東籬聞聲,心碎不堪,推門進來,將姬靈惜擁入懷裏,柔聲勸慰道:“姬靈惜,心兒一直在咱們身邊,心兒一直都在的。”他被她狠狠推開,她眼神裏的憤恨快要吞沒他了,她歇斯底裏喊道:“你走開!你在騙我,我不會相信你了。”
他盡量控製住她,他不想傷到她,反而被她的手掌多次打到,終於,他成功解開了姬靈惜的衣服,從她的脖子上取出一根細紅繩,上麵掛著一個小白瓷瓶,他手握著白瓷瓶,臉上痛苦,苦笑道:“姬靈惜,我們的心兒一直都在離你心髒最近的地方。”
姬靈惜接過這個白瓷瓶,無法相信眼前的事實,悲痛哭道:“心兒在這裏?你··你·把他燒了?”
君東籬吸了一口氣,沉重地點了下頭,嘴角下垂,自嘲道:“是,是我把心兒燒了,我把他的骨灰存在了這裏麵。”
“你··你···”姬靈惜氣得要斷氣。
“以後我們一家三口會一直在一起,我們去哪裏,都會帶著心兒,心兒再也不會孤單害怕了。姬靈惜,我們找個地方隱居吧,我們把心兒的骨灰撒在山野樹林間,讓心兒自由飛翔,讓他做山林間的小妖精,我們會一直在一起的。”
雖然他這樣安慰她,姬靈惜心裏並不覺得好受了一些,反而更加怨恨了,她憤恨道:“不可能!我不能就這麽輕易地算了,劉紫熏、君瀚弦,我一個都不會放過,我要他們償命。”她緊緊握著白瓷瓶,複仇的火焰在心裏瘋狂滋長,快要將她點燃爆炸了,她恨不得馬上就要了劉紫熏和君瀚弦的命,說什麽去隱居,她不能就這麽善罷甘休!
君東籬握住姬靈惜的手,她的手裏有心兒,彷如三人握在了一起,他看著她,目光堅定,鄭重承諾:“姬靈惜,我會讓傷害心兒的人付出代價。”她明知心兒的離開不能歸咎於君東籬,但卻無法不對君東籬有所怨恨,她怨他沒有事先預料到劉紫熏的心狠手辣,她怨他為何這麽多仇敵,連累到了心兒,她怨他沒有能力救下心兒,她怨他····她真的很怨!
因為心兒的死,姬靈惜忽然發現自己無法再像以前一樣全心全意、毫無雜念地愛著君東籬了,現的她對他是又愛又恨,又喜又憎,各種複雜情緒壓上心頭,糾葛不斷,她心中掙紮著,非常難受。她看到他,情緒不斷失控,氣極到發瘋,她推開他,吼道:“你走啊,都怪你,都是你的錯!你··你現在就去殺了劉紫熏和君瀚弦,我要他們的命。”
君東籬緊緊抱住她,阻止她的發瘋,心痛難忍,道:“姬靈惜,我隻要你活著啊,我隻要你在我身邊就夠了,什麽天下,什麽地位,還有心兒,我統統都可以不要,我隻要你,你明白嗎?”
姬靈惜淚如雨下,痛哭道:“為什麽?你為什麽這麽狠心,不能再等等,不能讓我看看心兒。”
“對不起,我沒有救下心兒,是我沒用。”君東籬也很痛苦,很受傷,親眼目睹懷裏的女子哭得撕心裂肺,悲痛欲絕,哭昏了過去,現在的她是那麽的無助,多麽傷心,需要他的保護,可他卻害怕自己會沒有能力護住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