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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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綠衣女子盈盈走來,姿態優雅,姬靈惜轉頭看去,正是蘭青,蘭青笑意盈盈,臉色紅潤,也正看著她。姬靈惜高興不已,蹦了起來,與蘭青擁抱在一起,眼淚卻是不受控地落了下來。兩人落座後,蘭青才看到對麵的人,她沒料到陸遜也在,臉上尷尬了一下,這種細微的表情,剛好被姬靈惜捕捉到,她看著兩人,突然不知道該開口說些什麽。
姬靈惜再看蘭青,蘭青麵色已恢複平常,看不出一絲情緒波瀾,她衝著她笑道:“靈惜,一年不見了,你好麽?”
姬靈惜想拉蘭青的手,剛一抬手,一看衣裳,方知自己現下是男子裝扮,怕引人誤會,怯怯地將手又縮回來了,笑道:“姐姐,我很好,這次我又要麻煩你了,我想在你這裏住下來。”
蘭青神情驚訝一瞬而過,轉而溫暖笑道:“你不嫌棄我這裏,我這裏隨便你住,想住多久都行。”
“好姐姐,謝謝你了,我就知道你肯定會收留我的。”
蘭青笑道:“你我有緣,我拿你當我妹子看待,你在這裏住下,我以後也多個說話的人了,替我解悶。”
陸遜一直埋頭喝酒,一句話不說,姬靈惜以為他是有話想跟蘭青單獨說,有些話當著自己的麵,他不方便說,心想要尋著機會先行離開,於是便央求蘭青道:“姐姐,我奔波好些天了,有些乏了,我想先去洗漱換洗下,你陪先生說說話,我找老鴇帶我過去,我洗漱換過衣服就來。”
說完,姬靈惜起身喊老鴇,哪知蘭青隨即也起身,笑道:“靈惜,我帶你去,我給你準備衣服。”
“不,不用了,我找老鴇就行了。”姬靈惜推脫。
“老鴇做事,我不放心。”蘭青堅持己見,姬靈惜無奈地衝陸遜搖了搖頭,眨了眨眼,示意他說說話,挽留下蘭青,陸遜隻是喝著酒,沉默不語,看著兩人向樓上走去。回到蘭苑,蘭青喚來小廝送熱水進來,熱水提進來後,姬靈惜迫不及待地躲進屏風後的熱水桶裏,把自己剝個幹淨,慢慢搓起澡來。蘭青沒有離開,坐在屋內,隔著屏風,與姬靈惜有一搭沒一搭說起話來。
“靈惜,你走了那麽久,怎麽突然回來了?”姬靈惜停住了手裏的動作,不知該如何回答,這件事講起前因後果來,幾句話根本說不明白。
姬靈惜沉默著不知如何作答,蘭青反倒十分不好意思起來,說道:“對不起,我不該突然問你這個。”
姬靈惜坐在桶裏,搖了搖頭,道:“不是,我隻是不知該如何說,我··我回來是報仇的。”
蘭青笑了笑,緩緩道:“靈惜,我今日突然見到你,你可知我並不意外。”
姬靈惜雙手趴在桶子邊上,頭枕在胳膊上,也疑惑起:“對啊,我還以為我突然出現在你麵前,你會嚇一跳呢。”
“太子來找過我了,他說若是你想在我這住下來,請我務必要照顧好你。”
話落,姬靈惜身子徹底凍住了,大腦陷入死循環,君東籬既然知道她回來了,他為什麽沒有來接她進城?反而料到她必定會來醉芳樓,還拜托蘭青照顧好她,君東籬此舉是什麽意思?故意避而不見,把她冷在一旁麽?他的心變化莫測,深到她看不透了。姬靈惜身體慢慢沉入水底,將頭埋入水內,憋了一會氣,大腦一片空白。姬靈惜換好衣服出來,蘭青正獨坐在屋內喝茶,神情淡然,姬靈惜坐在她對麵,試探著問了一句:“姐姐,你和先生怎麽了?你們鬧矛盾了?”
蘭青慢慢品著茶,平靜自如,淡淡道:“我和他再無牽扯了。”姬靈惜心裏有萬個疑問,但是問不出口,怕一不小心就觸及到蘭青的傷心事,讓她情緒低落,變得不開心了。
“靈惜,我對他徹底死心後,反而解脫了,如今的我很快樂。”蘭青笑容燦爛,一臉坦然,露出女孩的嬌羞,姬靈惜看在眼裏,也替她高興,道:“姐姐,你現在的狀態,看著比以前輕鬆、快樂了許多,這樣挺好的。”
“妹子,你再不回來,恐怕咱們就見不上麵了。”蘭青突然埋怨了一句。
姬靈惜驚訝起來,說道:“姐姐,怎麽了?”
蘭青笑道:“我放下執念,解開心結後,遇到了一個真心待我,不嫌棄我的出身,欣賞我才華的男子,我們在一起有許多共同的話題可以聊,他尊我、愛我,我再也不用低到塵埃裏去乞求一份關愛了,我不再卑賤,我有自尊了。”
姬靈惜鬼馬精靈,猜到了什麽,逗起蘭青來:“姐姐,我們來之前,你是不是正跟那個男子在一起?”
蘭青臉上嬌羞不已,羞澀道:“是他,我說有很重要的朋友來了,他先辭別了。”
“姐姐,你有想過你們的將來嗎?”
“他說等他攢夠了給我贖身的錢,就馬上來幫我贖了身,兩人徹底離了這是非之地。”
姬靈惜著急道:“姐姐,不用等他,你想離開醉芳樓,我現在就能幫你贖了身,我有錢的。”
蘭青噗嗤笑了一聲,說道:“傻丫頭,我在醉芳樓這麽多年,存的錢早就夠贖身了,隻是我現在還不想走而已,我想看看他的決心。”
姬靈惜捂嘴樂道:“姐姐,你終於苦盡甘來了,能打動姐姐的心的人,定然是個出塵的男子,我好想看看。”
蘭青笑道:“以後會有見麵的機會的,隻是現在,姐姐想請你下去看看陸遜走了沒有?他要還在,你幫姐姐打發他走。”
“好。”姬靈惜披著衣服向樓走下去,陸遜正獨自喝酒,背影落寞,著實可憐。姬靈惜落坐,倒了一杯酒,碰過先生的酒杯,說道:“先生,咱們好久沒有像今晚這樣一起喝酒了。”
陸遜盯著酒杯,失神道:“是啊,咱們師徒有很久沒一起喝酒了。”
姬靈惜悶了一杯酒,強顏歡笑,道:“先生,今天我們好好喝一場,定要盡興了。”眼前的人以後可能是敵非友了,女子心裏惆悵。
陸遜盯著姬靈惜,神色落魄,幽幽道:“她不肯見我是不是?”
姬靈惜躲過陸遜的視線,低下頭,說道:“先生,姐姐說她已經找到新的幸福了。”
陸遜聽後,狂笑了幾聲,失望地說道:“如此甚好,她幸福就好,終究是我傷了她,現下她快樂了,我替她高興。”
姬靈惜遲疑道:“先生,你不想挽回嗎?”
陸遜苦笑道:“挽回?挽回不了了,錯過就是失去了,我已經永遠失去她了,明明是我自己千方百計推開了她,我又有什麽資格挽回。”
這樣的事莫不讓人遺憾,姬靈惜感歎道:“先生,出身有那麽重要嗎?你怎麽就這麽介意姐姐的出身,你明明知道姐姐一直為你守著身子。”
陸遜笑了笑,似乎看開了一切,誠實道:“是啊,出身根本就不重要,隻是我之前想不明白,我對美好的事物要求嚴格,容不得一點瑕疵,可這世上又怎麽會十全十美的人。”
姬靈惜替陸遜倒了一杯酒,敬了他一杯酒,道:“先生,既然不能相知相守,那不如相忘於江湖。你現在在為前程而忙碌,你有了追求,時間會治愈一切的。”
陸遜豪笑坦言:“好學生,你太小瞧我了,男人失去一個女人遠沒有那麽痛苦,你無須安慰我。男人失去女人,還有自尊、前程、權勢、野心支撐,我並非一無所有。好學生,你記住我這句話。”“先生,我越來越看不明白你了,是你變了一些?還是之前你掩藏太深了?”眼前的男子裝作不太在乎,姬靈惜卻似乎看到了他的堅硬和脆弱,他堅硬到不願在別人麵前露出受傷之態,而他越是堅硬,在姬靈惜看來,他越是脆弱,脆弱到怕人看不起他,她的先生一直是清高孤傲的。
陸遜灌了一杯酒,笑道:“人怎麽可能被看明白,人本來就是有諸多念頭,多層次的矛盾體,你不要試圖去看懂一個人。”
姬靈惜努嘴道:“先生,你又開始說教了。”
“是啊,我控製不住說教了,還是喝酒!來喝酒!”
兩人正喝著,突然一人走過來,坐在了姬靈惜身旁,衝對麵的人,高聲大笑道:“陸兄,好雅興,喝酒都不叫上兄弟我,身邊還有美人作伴,不像是你的作風啊。”
姬靈惜被突如其來的這個人嚇了一跳,這不正是君瀚弦的聲音麽,真是活見鬼了,怎麽老是遇著這個鬼見愁。來不及多想,姬靈惜一杯酒對著他就潑了過去,卻被他用袖子擋了回去,她趁機起身逃走。
挑逗!在君瀚弦看來,女子這種潑酒行為,是對他**裸的挑逗,他哪肯放走這個大膽的女子,定要摟在懷裏好好溫存一番,於是伸手拉住了姬靈惜的胳膊,陸遜見情況不妙,馬上出招來阻君瀚弦,兩人坐著,手裏過了百來招,最終君瀚弦還是罷了鬥,說道:“不打了,不打了,你的女人我不碰就是。”
姬靈惜趁機溜走,隻聽得背後君瀚弦說道:“陸兄,看來我來得真不是時候,擾了你的雅致了。”
陸遜說道:“王爺,你不是來尋我喝酒的麽?說那麽多幹嘛,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