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龍淵之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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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停下馬來,從馬背上一躍而下,看著姬靈惜,笑道:“你大哥的命,我還留著,姬靈惜,這場仗我贏了,你是不是很失望?”

    姬靈惜無奈地笑了笑,苦澀道:“我有什麽好失望的,這場戰爭的勝負又不是我可以決定的,龍大將軍。”

    龍淵仰頭,觀察姬靈惜臉上的表情,她情緒低落,他也跟著苦著臉道:“姬靈惜,看來你見到我很不高興啊。”

    姬靈惜沒有心情跟龍淵話家常,冷著臉,直截了當問了一句:“你不是墨族的將軍?來清河城作什麽?”

    龍淵舔著臉,勾勾手指頭,笑道:“戰事結束了,我來清河城自然是有事要辦,不過你可不許向別人透漏我的行蹤,包括你的那位太子殿下。”

    姬靈惜嗬嗬冷笑了兩聲,大聲承諾道:“龍將軍,你放心!我絕對不泄露你的行蹤。”她現在都要離開清河城了,更不會去跟別人說起他的行蹤了,她姬靈惜沒這麽多管閑事。說完,姬靈惜雙腿夾了夾馬腹,馬走了起來。龍淵從後麵追了幾步,戲謔道:“姬靈惜,看來你並不在乎你大哥的安危,你大哥的命在我手上,可你卻著急要走,你都不來跟跟我求求情?”

    姬靈惜回頭,一抹冷笑,道:“龍將軍,求情有用嗎?我的求情能救得了我大哥?如果你龍大將軍說是,我現在就跪下來求你!嗬嗬,你龍大將軍就不是這種心存仁慈之人,即便是我求你,你也不會放了我大哥,我的求情起不到任何作用,我何必白費力氣。”

    龍淵輕佻地整理下額前的頭發,不羈笑道:“我要是殺了你大哥,你會不會難過?會不會恨我?”

    “龍將軍,我大哥的命在你手裏,你不必刻意來提醒我這件事。”女子冷言冷語。

    龍淵無畏地笑了笑,忽然欺身上前,手上稍一用力,將姬靈惜拽下馬來,將她摟放在地,嬉笑道:“姬靈惜,你今天心情很不好?是君東籬惹你了?女孩子動怒不好,溫柔點。”

    君東籬這二字在姬靈惜這裏就是禁區,誰都不能提,姬靈惜忽然怒從中來,暴躁起來,咆哮了一句:“別跟我提他!”

    龍淵反而笑得更開心了,故意捧腹大笑來刺激姬靈惜,道:“今天我可沒得罪你,你該對我客氣些。”

    姬靈惜頭疼欲裂,不想與龍淵多做糾纏,攤開手求饒道:“龍將軍,我今天有事要辦,改日再跟你好好閑聊一番。”

    龍淵突然露出狡詐一麵,攔在姬靈惜身前,陰笑道:“姬靈惜,你想走,就不該讓我看見了,要不然就得跟我走。”

    “不!··”來不及多說一個字,姬靈惜忽覺脖間有掌風砍下,頓時眼前一片漆黑,暈死過去。等姬靈惜慢慢醒來,她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軟綿綿的床上,空氣裏彌漫著熟悉的氣息,熟悉到她以為自己是在夢境,她起身一看,房間裏的一切她再熟悉不過了,她這才分清楚這真的就是現實,看著闊別已久的房間,姬靈惜的眼淚簌簌不斷往下掉。

    天啊,龍淵竟然將她扔到君東籬的書房來了,姬靈惜不知道龍淵打的什麽主意,但他定是不懷好意,她又被他捉弄了,他在設計害她,這一次他是想害死她?眼前過於熟悉的場景,全部都承載了昔時她和君東籬的回憶,這回憶狠狠灼傷了她。

    姬靈惜眼前現出一副副場景,那段繾綣時光裏,君東籬伏在案前批閱奏折或通讀史書,姬靈惜懶散地靠在床上讀詩背詞。閑時,君東籬也會手把手教她寫字,手掌握住她的手,認真落下每一筆一劃,直至帶她練得熟練了。兩人時常坐在院子裏聊天,兩人言笑晏晏,說到開心的事,他也會放聲大笑,全然不是人前那不苟言笑的模樣,她也會在他麵前高談闊論,賣弄自己不深的學問,他從來不會嘲笑她,隻會糾正她的錯誤。

    姬靈惜起身下床,慢慢移到牆角的書櫃,抽開抽屜,打開暗層,裏麵整整齊齊躺著一排白瓷瓶,那是君東籬耗盡無數心血研製出來的治傷藥,而如今,兩人都離不開這些藥了。

    這回憶有多麽美,如今就有多麽痛了,原來幸福一直以來就是她的一個幻想,隻是破碎得晚了些,她居然就當了真。姬靈惜現在算是明白龍淵的用意了,他就是想讓她被回憶撕裂得四分五裂,自我崩潰,現在根本不需要他動手,她已經垮得不堪一擊了,她徒然無力地滑坐在地上,眼光呆滯,失魂落魄。

    突然,龍淵自房簷垂下,輕輕走到案前,拿起案上的書,隨手翻起來,暼了姬靈惜一眼,嘲諷道:“姬靈惜,這麽快就現原形了?我還是習慣看你平時張牙舞爪的樣子。”

    “你來這裏做什麽?你不是不想讓人發現你的行蹤?”姬靈惜沒有動,神色木訥。

    龍淵漫不經心道:“你說的對,我得走了,差點因為你耽誤我的事了。”

    “那你還不快走。”女子失神,呆若木雞。

    龍淵將書放回原處,位置與先前毫厘不差,彎下腰來,拍了拍姬靈惜的頭,笑道:“姬靈惜,下次再見了。”說完,他身形一躍,又消失在門外,門瞬間帶上,居然沒有發出一點聲響。他是不是有病?特地過來一趟就是看她的落魄,這人真是病得不輕!姬靈惜被人看了笑話,心裏非常不爽,氣鬱結於心。

    現在,姬靈惜不想見君東籬,她不想讓他看見到她如此悲傷、軟弱的一麵,那樣隻會讓她更加憎惡自己,她怎麽能向他示弱,她不想靠示弱來乞求他給予她以前對她的那種喜歡、眷戀和溫暖。

    王侯貴族的愛情最是無常,片刻的溫柔就能讓她忘乎所以、沉醉其中,等她清醒過來,留情之人早已抽身而去,另有她人,對她沒有感情了。嗬嗬!這種薄情之人注定濫情,怨也罷,恨也罷,也傷不了他半分,所有對他的念頭,愛也好,恨也罷,隻是對自己的一種無休止的折磨,還不如對他徹底斷了念頭,絕情斷義,再不想起這人來。

    姬靈惜想趁君東籬回來之前趕快逃走,然而府裏人多眼雜,除去她常住的院子,她對府裏的其他地方並不熟悉,若是被劉紫熏發現了,恐又將自己牽扯進一場災難。想及此處,姬靈惜突然有了主意,她打算從君東籬書房偷偷摸到她曾經住過院子裏去,那裏肯定沒人去,她再換上小廝的衣服,混在人群裏偷溜出去。

    主意打定,姬靈惜輕手輕腳,小心翼翼走到門口,正欲推門出去,忽然聽到外麵有腳步聲傳來,正向這邊走來。壞了,姬靈惜心裏咕咚一下,匆忙之間,慌忙躲進了床上的錦帳之後,她心想,劉紫熏既然有孕了,君東籬晚上肯定是要去陪她,他不可能在書房裏過夜,等到他走後,她再出來。

    姬靈惜藏在層層疊疊錦帳的後,屏住呼吸,大氣都不敢出,也不敢出聲。來人已經推門進來,似乎未發現房間內的異樣,直接走至案前,俯身下來,在案前寫著什麽。隔著錦帳,姬靈惜看著那道模糊又熟悉的背影,五味雜神,忽然覺得他變得陌生了。以前,她也是同樣坐在床上,偷看他的背影,看他專注地批閱奏折時的樣子,她會盡量壓低自己的呼吸聲,生怕出聲擾了他的思緒。如今,姬靈惜同樣坐在床上,不敢出聲隻是怕他發現了她的存在,她在躲他。

    曾經,他是她最想見到的人,現下卻是她最不想看到的人了,因為他讓劉紫熏有了孩子,她的心兒才剛死,他怎麽可以在這種時候跟她的仇人有了他們的孩子,這該讓姬靈惜如何能接受。不,她根本就接受不了。

    兩炷香的時間過去,君東籬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反而端坐在案前看起書來,姬靈惜的心已經跳到了嗓子眼,耐心也要磨掉了,她強忍著不讓自己動一下,不發出任何聲響,忍得滿頭大汗。

    就這樣,姬靈惜一直坐到了夜幕深下,四周已黑,書房各個角落點上了燈,她已經要石化了,隻盼望著君東籬快點離開。燈光下,君東籬影子拉長,坐在案前,神情專注,正聚精會神聽著身後床上的細微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