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合夥捕蝦

    幾條小魚是麥穗魚，白條魚，虎魚，棒花魚，還有一種長得像是鯽魚但還沒有巴掌大，顏色紫色有光暈身體厚度極薄的魚，柳桃並不認識。

    金秧說：“那叫花片魚，適合油煎著吃。”因為這些雜魚數量少，就都放生了。

    “哈哈哈，還行啊！平常一個人兩三天也捉不到這些的”金秧他媽也興奮了起來，忙不迭的幫她們把蝦子倒進了預備好了的木桶裏，對於有毒的烏狼魚和髒兮兮的小龍蝦，她就催促兩人扔掉。

    “這個烏狼魚有劇毒，吃了就會毒死人的，趕緊的扔回水裏。還有那個鼇蝦（小龍蝦）也是不好吃的，都扔掉，隻是鯽魚太少了，不夠吃一頓的。”

    兩人看著她口中的烏狼魚，那是河豚的另一種叫法，兩人也知道河豚是有毒的，不但有毒，還是神經毒素裏最厲害的，比氰化物的毒性厲害一千多倍，吃河豚最有名的是日本人，每年因為吃河豚而死的就不下五十人。但河豚的美味是淡水魚裏麵的頂尖食材，河豚有毒的部分在魚頭和肝髒，卵巢，皮膚，隻要剔除了這兩部分，那可是無上美味了。河豚菜還有許多做法，涼拌，紅燒，炒，燉都可以，還含有人體所需的多種礦物質，給體弱者補身體，給產婦下奶都有特殊功能。柳桃可舍不得扔掉，連吃過幾次河豚魚的金秧也勾起了饞蟲。

    但這兩條河豚屬於暗紋東方魨，在上百種河豚中是微毒的品種，除去魚頭和內髒都可以吃，而且鮮美無比。柳桃折了一顆柳枝把河豚穿了起來拿回家去，小龍蝦既然稀少，也放生回了河裏，她回到家指著河豚告訴家人不能動，得等他回來處理，然後拿了一個小布袋回到了河邊。

    第三網更加順暢了，這次得有六七斤的收獲了，還有兩條河豚入網，一條是暗紋河豚，一條是紫色東方魨，這樣紫色品種的河豚毒性猛烈，連魚肉都不能食用，金秧毫不猶豫的扔掉了。這一網蝦子多了許多。看著第三網的蝦子比第二網多，金秧的媽媽就把盆子裏的蝦子倒進了柳桃的布口袋，把網裏的蝦子接著裝進了木盆。看著她自私的表現，柳桃暗笑他會糊弄孩子，她可不敢對未來的婆婆提意見，隻能是不動聲色的裝作沒看出來。

    太陽升高了，河邊又來了幾個用竹篩撈蝦子的人，他們羨慕金秧她們的網捕，用竹篩撈可是一天也抓不了多少的，羨慕的同時，也沒有心思再下水了。當第三網拉上來還沒有理清的時候，柳桃家的弟弟妹妹都來河邊看熱鬧，接著吸引來了好多看熱鬧的人，連柳桃的奶奶和大娘大胖也跟來了。

    第四網又收獲六七斤，暗紋河豚魚也有一條，這條得有二斤多，樂的兩人合不攏嘴。金秧哥的媽媽把大半的蝦子裝進了自己的桶裏的時候，柳桃的奶奶就看出了蹊蹺：“這，金秧媽，這分的不公平吧。”

    “有什麽不公平的，繩子和網都是我們家的，人，我們家也多出了一個，給柳桃分這些就不錯了，何況還有一大條烏狼呢？”

    “你當我們傻呀，那烏狼能吃嗎？你家怎麽不要烏狼魚多給我們柳桃蝦子？做人得有良心……”

    看到兩人吵了起來，兩人趕緊了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來勸架，柳桃的大娘為了個金秧媽留個好印象，也對金秧媽稍有偏袒。這下惹怒了奶奶，又對著大娘破口大罵了起來。

    “金秧，我們回家，這些過年也夠吃了，不幹了！”

    看著金秧媽媽把拉網的繩子解下來拎起木桶自顧自的走了，兩人也傻眼了。沒有了繩子，這活兒就沒法幹了。奶奶卻不這麽想：“大胖，回家把咱家繩子拿來，我們自己幹！”

    金秧哥可不是四六不懂的孩子，他才不在背後挖媽媽的牆角呢，他把漁網收拾了一下抗了起來，招呼了柳桃回家了。

    奶奶呆愣了半分鍾，馬上就想到了好吃的蝦子被柳桃全拿走了，立刻跟著柳桃迎了拿著繩子回來的大胖去了柳桃家。不用說，她把柳桃的蝦子分了一大半，大胖臨走的時候還在剩下的，屬於柳桃家的蝦子堆裏撿走了幾個大個的，連那條鯽魚也拿去了。看著剩下的蝦子還有三斤多，一家人都氣得夠嗆。

    柳桃也特別生氣，但看到了她們敬而遠之的五條河豚不由得露出了笑臉。這種烏狼魚（河豚）是這條河的特產，其餘的河裏也有，但遠沒有這條河裏的多。因為沒有人懂得吃法，簡直是滿河筒子都是，平常在夏天的時候，因為河水含氧量低，烏狼魚都能大批的蹦到岸上。有豬狗等家畜吃了，沒有一個會幸免的。

    “孩子，這個烏狼可是不能吃的，前些年外地鬧饑荒，逃荒跑到我們這裏的難民沒有見過烏狼，可是毒死了十幾個……”老爸關切的告訴柳桃。

    “老爸，那是他們都不會吃，隻要處理的好，烏狼在魚裏麵可是最好吃的了。”

    老媽膽小的說：“桃兒，還是算了吧，你命大沒有淹死，要是吃魚毒死了那可是笑話了，趕緊的把烏狼埋掉吧，我們可不能冒這個險啊。”

    “老媽，你們知道什麽啊，去年到鎮上趕集，我就見到過一個外地人吃烏狼魚，收拾烏狼魚的法子還是他傳授給我的。”柳桃撒謊不臉紅的道。

    “真的嗎？”

    “我騙你幹嘛，有必要拿命開玩笑嗎？”

    現在是農閑季節，農家都是一早一晚兩頓飯，晚飯的菜是水煮蝦子一小盆，柳桃在夏天爸媽都去地裏忙碌的時候也在家裏做飯，今天她為了吃河豚又讓老媽休息，自己動起手來。她用兩條河豚（烏狼魚）做了個清燉烏狼魚，其餘的都放進木桶養了起來，打算過年的時候給家人加菜。

    魚蝦做的差不多了，柳桃嚐了嚐味道，鮮味倒是挺濃的就是湯裏有一股苦味，後來發現這是鹽巴裏帶來的苦味，是鹽巴裏麵雜質太多的緣故。

    晚飯還沒有開飯，金秧哥就揣著一個大饅頭來了，他是來蹭飯的，主要是盯上了河豚。一家人看在柳桃端上來的兩碗烏狼魚湯互相傻眼，金秧卻摩拳擦掌的動筷子了。一家人驚訝的看著她倆各自喝光了一碗沒事，還互相翹起了大拇指後又開始吃第二碗的時候，一家人這才動筷子吃飯。直到兩人連魚連湯都喝的沒有剩下，金秧才拂著鼓起來的肚皮，吃了一個蝦子。

    大饅頭剩下了，金秧讓給了柳毛和柳枝，到了這時候，柳桃才把碗裏最後一點魚湯喝完，擦了擦臉上的汗水，滿意的打了一個飽嗝。

    “老媽啊，你不知道啊，這烏狼魚燉湯是多麽的好喝啊，撐死個人了……”柳桃誇張的說著，大家都疑惑了起來。他們看看柳桃，又看看金秧，對烏狼好吃還沒有毒的說法這才有了些相信。

    到了半夜，關心柳桃的爸媽，不止一次的起來看她的反應，看樣子她們還是不能盡信烏狼沒毒的說法，直到第二天早晨，她們這才完全的放心了。

    金秧回家也沒有第一時間告訴家人吃了烏狼，直到第二天中午他才說了出來，他把柳桃做的烏狼魚湯大加吹捧，搞得家人的心思也向往了起來。

    第二天，她們又去捕蝦子去了，這次她們為了避免柳桃家帶來的麻煩而走得遠遠的，收獲也是可喜的，每家分了有四十斤蝦子，和十多條烏狼魚。老爸留出了過年自家吃的，把大部分蝦子在第二天清早的時候拿到了鎮上出售，這次賣的銅錢合一兩半銀子，整個一皆大歡喜。年前的三天都是如此，因為隱蔽的好，倒是沒有被村裏人發現。快過年了，老爸賣出的蝦子鮮活個大，到了鎮上是極為暢銷，因此，幾天之內就賣了五兩銀子，這得趕得上平常人家半年的收入了。

    柳桃去了金秧家，傳授和示範婆婆做清燉烏狼湯，順便在他家吃了晚飯，通過這次做客，和未來婆婆的關係又進了一步。他看著那些蝦子吃不完也不想賣掉，就教給婆婆青蝦的各種做法，青蝦不但能水煮油燜，油爆和幹炒，還可以製作蝦醬，實在太多了還可以製作蝦幹蝦仁。柳桃在講給她的同時，也示範給她看，做了一小罐蝦醬，過完年幾天後蝦醬發酵好了，給他們做了兩碗雞蛋蒸蝦醬，吃的一家四口不住的叫好，另一碗送給了金秧的奶奶拿去的他大伯家，也同樣得到了她們的好評。

    之所以是四口，是金秧哥的哥哥金沙從縣學回來了，他過了年就十七歲了，是童生試的秀才，聽說他過了年就考鄉試了，信心滿滿的要考舉人，是未來的舉人老爺，他學業如此的出色，在村裏鄉裏也是有一號的。他回來了，柳桃看他懂得還沒有中學生多，但架子卻不小，什麽活兒都不動手，因為他是未來的舉人老爺，家人也樂意看他清閑，對於這樣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人，柳桃就懶得搭理他。

    問到從來沒有出過遠門的柳桃，怎麽從落水以後就知道了這麽多的新鮮事物？也沒有聽說有人傳授她和金秧，這些知識是怎麽得來的，她們就以：“我倆落水了以後，魂魄去了一個不知道是哪裏的宮廷樣的地方，進入了一個給大人物製作器物食品的特大作坊，那裏的人們看不見我們，而我們卻隨便溜達，這些都是偷學的……”

    現在，烏狼魚的吃法除了這兩家知道外還沒有外傳，一是給別人解釋，另一個是萬一給人吃出毛病會惹來麻煩的，第三就是秘技自珍了，如果河裏的暗紋烏狼魚以後是可以賣錢的，都撈光了的話，那就是缺心眼的坑了自己了。

    兩人之所以這麽看重錢財，就是渴望得到好日子，就在她們落水的前一個棲風鎮的集市，一件事情給她們留下了終生難忘的印象，總是讓她們耿耿於懷。那是她們兩個結伴去賣好不容易在河邊捉到的蝦子，和村裏的人們都用一個方法，都是把一個大竹篩綁在一個長杆的頭上，人站在岸邊，把竹篩按入水底，然後貼著河底的汙泥撈河裏的蝦子。兩人把一天的所得放在一起，也不過才三斤。她們把蝦子拿到了集市上準備換錢，卻不料被一輛路過的馬車擠到了路邊上，無意中踩到了一個年輕女人的腳麵，當時就把那個女之的鞋子踩上了汙泥。

    那個女子立刻勃然大怒，柳桃和金秧哥這才看到了她的長相，卻知道他就是兩人的大表姐，既是柳桃親大姑的大女兒，也是金秧哥親舅媽的女兒。去年嫁了棲風鎮大地主當了偏房，就因為給有錢人當了小老婆，他爸爸媽媽借女兒的光，這才開起來了一個雜貨鋪當上了掌櫃。麵對大表姐的怒罵，柳桃隻是弱弱的喊了一句：“大表姐，我沒有故意。”

    “你個窮丫頭，誰是你的大表姐？我可沒有你這樣的窮親戚，會丟我的臉的，看看我的鞋，這是銀絲緞的，看你這個窮酸樣也是賠不起……。”她喊著丫鬟：“春香，給我抽她幾個嘴巴，讓她以後走路的時候睜開他的狗眼！”

    從小就幹農活的春香得了主人的命令，過來就對著十一歲的柳桃扇耳光，大表姐也擰柳桃的臉頰，挎著籃子的金秧過來喊“表姐”，大表姐看他家也是土地主，不敢把他怎樣了，隻是沒有理他。金秧他看喊“大表姐”也沒有用，又去阻攔春香，卻被春香捎帶腳踹狠打了幾下子，連裝蝦子的竹籃也打掉了，蝦子撒了一地。到了後來還是大爺爺家的四大爺路過嗬斥了一句，旁邊的人又過來給拉開了，當她們互相攙扶著起來的時候，再看大表姐和春香已經揚長而去十幾步了。

    金秧看柳桃被打的比他還要慘，糟了這樣的無妄之災，心中氣憤難消。也拉起了柳桃的手對著大表姐的背影吼道；“大表姐，此仇不報不共戴天，你給我記住今天吧，這仇一定會讓你還回來的！”

    新年快快樂樂的過去了，今年老爸連著賣了三天蝦子，又買了不少的年貨和布料給一家做衣服。對於柳桃的付出，她得到了家人的讚賞，柳桃自己也對自己表示滿意。過了年，兩家也歇下了。

    這種歡樂的氣氛很快就被打破了，因為年後破五這天是出門的姑娘和姑爺回門的日子，爺爺的女兒，柳桃的大姑領著七歲的三女兒小鳳也來走親戚，因為大姑父要看守自家商鋪就沒有來。這個大姑比柳桃的老爸大十多歲，長得有些姿色，但在柳桃的記憶裏她算不得好人。因為他對老爸老媽不好，前些日她的大女兒還夥同丫鬟在集市打過金秧哥和自己。

    因為大姑是金秧的舅媽，兩家的親戚關係還是挺近的，既然來到了娘家，就順便過來走個過場。雖然金秧和婆婆提過她女兒，也就是大表姐指揮丫鬟打他和柳桃的事情，但和她沒有太大的關係，何況她是拎著禮物過來看金秧的爸媽的，既然眼裏有人，就和她坐著說了一會話。臨走的時候，婆婆看人家既然拎來了禮物，就應該給人家回禮，看看蝦幹是新鮮物，就給她裝了一紙包。大姑拿起一個嚐了嚐，馬上就大呼“味美”當大姑問到了蝦子的來曆的時候，婆婆也就沒有隱瞞，聽說幾天之內兩家就各分了二百來斤鮮蝦，連大姑也驚歎了。又聽說柳桃家的鮮蝦都賣成了錢，立刻心裏就有了新的想法。

    這些蝦幹是在屋裏陰幹的還沒有幹透，嚼著還有些韌勁，這也是柳桃教給婆婆製作的，都被摘去了沒有多少肉的蝦頭和牙磣人的沙線，加上食鹽用花椒大料水煮過的，當零食吃也行，直接裝盤待客，或者加工成菜肴也是個拿得出手的東西。大姑回到了爺爺奶奶家裏，又拿出了蝦幹給了一人一個品嚐。她把柳桃家賣這蝦子的情況添油加醋和兩老一說，這下惹起的麻煩可大了。老二家捕撈了那麽多蝦子，除了第一次分了一些，就再也沒有給老人家送過來一個，賣的錢也沒有見到一個銅鈿，這是什麽行為？這就是欺負上歲數的耳聾眼花啊，太拿人不識數了，自己家悶聲大發財，眼裏還有生他養他的父母嗎？

    大姑也在旁邊說：“我說前兩天有人說‘你娘家兄弟在街上賣蝦子呢’我還不信，鬧了半天真是老二在販賣蝦子掙錢啊，我就在鎮上住，也沒有見他給我送來一個啊！這兩口子也是夠嗆了，就是再扣也不能對父母扣啊……”

    老兩口在她的慫恿下差點氣炸了肺，當她們吵吵發火的衝進柳桃家院子裏的時候，還不知道柳桃的二舅也來她家走親戚了，二舅是縣衙的衙役，正和老爸吃著紅燒河豚魚和蝦幹在喝酒，還在誇讚柳桃的手藝，她們就來到了。院子裏的罵聲老爸老媽聽到了，馬上就開門迎了出去。

    二舅曾經是鏢局的武師，因為五年前朝廷和鄰國打仗，被征調進了軍中，打了勝仗立了功，退役後，朝廷安排他到本縣（金沙縣）任九品捕頭。但現任的捕頭是縣令的舅哥，捕頭是一個蘿卜頂一個坑，他如果要堅持當捕頭，縣令的舅哥就得讓位，讓他有些難以決斷。縣太爺看他不好意的頂替了舅哥，也對他有了些感激，勸他：“我舅哥再有一兩年就回家養老了，你就暫時的在他手下先幹著，等他一旦退下了，捕頭的位置就是你的了，我保證不再安排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