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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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魚娘帶著鬥笠從外麵進來,朝著裏麵看了一眼。
丫頭又不在。
把青菜放在地上,摘下蓑衣,坐下來開始擇菜。
阿娘。”
紀妍推門踮腳進來,褲底兒都是濕的。
小魚娘看著她,瞪了一眼。
去換衣裳,過來幹活。”
在這府中呆了半年,紀妍已經可以大致聽懂這個時期的語言,連忙進了裏屋。
待再出來時,已換了一件麻衣。
最近世道不太平,死了好多人。今個兒聽買菜的小廝說,好幾匹馬從街上飛過去,那速度……”
小魚娘的嘴叨叨的說著,紀妍能聽的聽聽,聽不懂時就忙著手裏擇菜,時間也過得快些。
今個兒能吃上胡餅哩!”
小魚娘拿著擇好的菜起身,帶著幾分得意,應又是她做麵花和人換的胡麻,灑在爐餅上,便是所謂的胡餅。
紀妍點點頭,趁她做飯,又跑出去了。
後罩房東麵,有塊空地,院內活水也流過這兒,綠植新鮮,空氣也好,倒是無人又安靜,離小魚娘的廚房又近便,紀妍常在此處習武,且多半不會有人打擾。
——但也不排除下雨天,還會來此閑逛之人。
紀妍見有人在此,轉身欲要離去,那人卻是見到她,喚道,
小娘子莫急。”
那人快步走上前來,青白衣衫被打濕些許,二十出頭的模樣,手裏一把折扇,地位不低。
見紀妍一身奴仆打扮,想來應是鄭家婢子。
小娘子可否告知此處是何處?”那人問道。
紀妍看著他,不說話。
那小娘子可否告知,堂屋該何處尋?”那人不惱,又問道。
紀妍依舊不說話。
她倒是聽出來他是在問路,至於要去哪,怎麽去,她聽不懂也交代不清。
那人見紀妍一副癡呆的模樣,搖了搖頭,衝她擺了擺手,喚她走了。
晚上那會兒同小魚娘吃飯才知,今日這胡麻不是換的,是前院府裏夫人生娃賞的。
過了百天還有一次賞,偷著樂吧!”小魚娘偷著樂道。
但是她忽然就不樂了。
今兒個管事說要給咱們刻青。”她嚴肅道。
紀妍也停下碗筷,看著她。
你先別急,這事好像還得推推。”她一驚一乍道。
小魚娘給那管事的包袱,就相當於他們的賣身契,讓她們從平民,變成了奴人。
這倒也沒什麽怪不怪罪的,為了生存也是沒法兒。
但是刻青,紀妍是不會允的。
……
小魚娘特意每次燒柴都在牆角留下一根,哪日留夠了百根,那日百日宴就到了。
中間有一次小魚娘取菜取的時間久了,叫小廝先來幫忙燒火,將小魚娘計數用的柴火用了,可把小魚娘氣壞了。
小廝被罵走之後,小魚娘又念叨了一個晚上,祈求神明將那些柴火送回來。
翌日仆婦們見到小魚娘從廚房出去取菜時又變得興高采烈,逢人便說她同神明說過話哩。
紀妍揉了揉砍了半夜柴火的手臂,覺得這樣鍛煉臂力也不錯。
百日宴的時候,小魚娘忙的不行,好些婢子都來廚房幫忙,紀妍也沒閑下來,去了那空地。
前院夫人生的那娃,可是鄭家的嫡子,身份尊貴,百日宴也辦的熱鬧,連不許出閨閣的姑娘都可以出來少許時候熱鬧熱鬧。
憐兒姐更好熱鬧,還未到出閣的時候便叫嚷著,不過規矩就是規矩,硬生生撐到鄭伯放行,才肯讓她出來。
小姐慢些!”她的婢女忙追出去。
子青哥哥說在涼亭等我呢。”憐兒姐是鄭家嫡長女,嬌慣了些。
鄭大夫人見了,直直搖頭,憐兒姐隻見了一次衛子青,便親昵的叫哥哥,自己嫡親弟弟的百日宴卻是不顧,當真如她父說的一般,日後嫁出不得。
憐兒姐正是鬧的時候,等再過兩年出嫁了,你還不得心疼?”小姑子說道。
說的正是呢。”
鄭二夫人也來了。
快來坐。”
鄭大夫人忙招呼著,將憐兒姐那鬧騰事兒也拋在腦後。
憐兒姐到了涼亭,卻是不見衛子青。
怎麽還不來呢?不會又迷路了吧。”
小姐別急,許是你早到了。”那婢子說道。
憐兒姐點點頭,也沒心思聽她如何安慰。
想起那時頭一次見到衛子青,他還在鄭家迷了路,若不是她及時出現,可要鬧了大笑話。想及此處,她不禁掩麵而笑,一抬眼,那不遠處臨風玉樹之人是誰?還不是她心心念念的子青哥哥。
子……”
她方要喊出來,便見子青哥哥身後還走上來一個人。
他們兩個有說有笑,衛子青更是像沒見到憐兒姐一般,可把憐兒姐氣壞了,鼓起腮幫子兩手掐腰就要上前指責衛子青。
衛子……啊!”
‘青’字還沒喊出口,憐兒姐便腳底一滑,直直向湖中倒下去。
小姐!”
衛子青二人聽見了那聲尖叫,極快跑到了湖邊,隻見憐兒姐在水中掙紮,那湖水下是活水,憐兒姐越行離湖邊越遠。
快去叫人來!”
婢子嚇得挪不動腿,聽到吩咐連滾帶爬的跑去叫人。
來不及了。”
衛子青身邊那男子道。
話不多說,將折扇交與衛子青便不顧春水之寒跳入水中。
齊兄!”
水深水更涼,流速遠比想象之中要快,齊恒在水中也不得自如。
憐兒姐漸漸沒了力氣,眼見著就要落下去,齊恒一頭紮進去,順著水流推力遊向憐兒姐那邊。
空地這裏擺放了不少柴火,都是紀妍這些日子搬過來的,無事她便砍柴,然後搬到廚房去用,來來回回多做幾次,也當做鍛煉了。
她正抱著一捆柴火準備送回去,便聽見那水中有動靜。
沒來得及反應,一人影便從中衝出,水滴四下飛濺,那人懷中似乎還抱著一個女子。
紀妍還沒弄清是怎麽回事,接著就有更多人從遊廊裏過來,其中還包括上次找她問路的那人。
小姐!小姐!”
婢子上前,救人的那男子已經起身。
眾人看著昏迷不醒的憐兒姐也不知如何,衛子青倒是注意到了紀妍。
但現下顯然不是什麽打招呼的好機會,他也隻是看了一眼。
憐兒姐久久未醒,眾人有些著急。
婢子不斷的搖晃著憐兒姐,也不見憐兒姐有何動靜。
咵啦。”
隻聽一堆木頭被放倒在地的聲音,紀妍便在他人注視的目光下,走到憐兒姐的旁邊蹲了下來。
你是何人!”
有婢子質問道,卻被衛子青攔了下來。
紀妍看了看憐兒姐鼓起的肚皮,又扒了扒她的眼皮,將她身子扶正,試著在胸口上按壓,又用手捏住她的嘴巴,吸一口氣,俯身下去。
周身婢子瞪大了眼睛,隻見那不知哪裏冒出來的奴仆一口接著一口的……朝小姐嘴裏……吹氣?
……咳..咳咳..”
大概換氣四五口,憐兒姐吐出一大口水,醒了。
紀妍起身來,聽到廚房那邊吆喝柴火,便抱起方才那一堆,轉身走了。
衛子青看了看齊恒,齊恒看了看紀妍。
鄭大夫人、鄭二夫人還有小姑子,此時也正跨過垂花門門檻見到渾身濕透躺在地上的鄭家嫡長女,她旁邊還站在兩個側目的男子,其中一個亦是落水的模樣,鄭大夫人再看看憐兒,啐道,
胡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