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後，校園裏剛升入高二不久的男生之間在老師們的組織下開始興起各種球類運動競賽，足球籃球乒乓球……，每個人的課餘時間被排的滿滿的，或許是天生的雄性荷爾蒙作祟，上了球場如進戰場，打了雞血般誰也不肯示弱，稍微弱一點的更是偷偷加緊練習，不把自己累得精疲力盡決不罷休……。

    學生嘛，當然還是要以學習為重，比賽歸來，發現校園數學競賽、物理競賽、化學競賽……，均已拉開序幕，優勝者將來高考有望獲得保送資格，一時間人人加緊了苦讀，卯足了勁兒想要拔得頭籌。

    下課了，黃曉霞抓緊坐到惜雪身邊，擠眉弄眼的壓低聲音：“雪兒，今天又收到了幾封《少年維特之煩惱》啊？”

    惜雪長舒一口氣，拿出一張沒有署名的信紙，“這兩天總算清靜了，喏，僅此一個，給你吧！”

    黃曉霞接過來：“我在佛前苦苦求了五百年，方才求得今生與你擦肩，啊！我的女神，願你能賜予我救贖，允我與你一起春看花開，秋聽雨落……。”

    惜雪‘噗’的一聲剛含進口裏的水全吐了出來，“我，我還沒看呢，早知道這老兄這麽有才我早就讓你欣賞欣賞了，哈哈，不行不行，好酸，好酸，笑死我了，我有那麽無聊嗎？還真是，真是有夠二百五的……。”

    前排的孔向西奮筆疾書的手停了一下，微不可見的笑了一下又埋頭解題。

    教導主任背著雙手巡視一圈，滿意的點點頭，想想全仗施行了那個高二年級學生代表的建議才有這種健康積極的局麵，決定期末的時候定要給他一個大大的嘉獎……。

    周二第二節課照舊是葛老師的語文課。

    夾著教材走進教室，瘦削駝背的老頭兒站上講台，立即精神煥發，“下麵開始上課，請同學們打開課本，翻到三十八頁……。”

    老頭兒的課一如既往的精妙，講到精彩處，激動地揮舞著手臂，轉身在黑板上寫下幾個有力的大字。忽然腹中一陣絞痛，他不得不拿手捂住偷偷按壓，希望能趕快緩解，可是越來越劇烈的疼痛使得他額頭不一會兒就布滿了汗珠……。自己在心中深深地歎口氣‘看來這回真的撐不過去了。’

    “老師！你怎麽了？”教室裏騷動起來。

    孔向西率先大步上前，扶住了堪堪倒下的老師……。

    下午，自醫院回來的同學帶回消息：原來葛老師早在一年多以前就不幸患上了肺癌，隻是倔強的老頭兒為了熱愛的講台，愣是在學校瞞的滴水不漏，包括當年的開學第一天，也根本不是什麽車子爆胎，那是他去醫院治療剛回來……。

    感情豐富的女生已經哭了起來。第二天，全體同學共同來到醫院看望葛老師。

    講台上意氣飛揚的老頭兒躺在病床上，枯瘦如柴，臉色蠟黃。

    老頭兒扯出一個笑容：“大家都來了？老師對不起你們，不能送你們到最後了，記著都要好好的，莫要給二班丟臉，莫讓老師失望……。”

    眼光從每一張青春洋溢的臉上緩緩移過，老頭兒閉上了眼睛：“年輕真好，去吧，記住，學業為重，老師累了……。”

    一月後，葛老師還是去了……。

    葬禮那天，高二二班全體六十五名同學去了六十四名，隻餘一個鄭錦書……。

    一個人坐在偌大的教室裏背著英文單詞，鄭錦書並沒有感到任何不妥。老師已經去了，難道大家去憑吊一下傷心一把他老人家就能活過來嗎？不能的話為什麽要去浪費時間？同學情？師生情？嗬嗬，這麽奢侈的東西，我怎麽能去妄想抓在手裏。當下的我，除了努力一點，再努力一點，爭取考上好的大學，難道還有別的出路嗎？很明顯沒有！隻有上好的大學，將來才能有望得到份好的工作，才能走出鄉村，擺脫被人瞧不起的命運。想想上次被人指著鼻子罵鄉巴佬吧，鄭錦書，你有什麽理由不努力？

    想到上次的事情，鄭錦書眼裏再次無法控製的盈滿了淚水。同是白雀城出來的，憑什麽章家姐妹就可以這樣風生水起？難道就隻是因為她們生於城內，而我家隻是城外的小村莊嗎？不，不是的，我的父親再怎麽說也是一名老師呢！誰說的鄉村教師就低人一等了？看我的名字不就可見高下了嗎？鄭錦書，書寫錦繡人生。章惜冰、章惜雪，也不過是半個農民的女兒罷了。

    想到父親，鄭錦書又深深地歎了口氣，父親半輩子勤勤懇懇的工作，微薄的工資卻隻能勉強供常年生病的母親吃藥，為了供自己和弟弟讀書，不得不兼顧起全家人的土地，下了講台就急忙去侍弄那幾畝田地好換取點收入……。

    連忙強迫自己收回思緒，集中精力麵向課本：‘鄭錦書，你沒有放縱的權利！’

    自葛老師葬禮回來之後，二班的學生很長一段時間內人人變得沉默、肅靜，每天隻是來去匆匆的行走於教室、宿舍、食堂之間，除了學習，提不起任何興趣……。

    鄭錦書還是敏銳的察覺到同學們對她的態度起了微妙的變化。往日能說上幾句話的同學如今麵對她時眼神躲閃，往往剛想打個招呼對方已經慌忙轉身，向學習好的同學請教功課時也失去了耐心，匆匆給她把答案寫出完事。就連同寢的幾個姐妹也不在笑嘻嘻的招呼她……。

    鄭錦書感覺很委屈，她怎麽能不委屈？不就是想抓緊一點一滴的時間嗎？有什麽錯？你們怎麽能理解我的壓力與悲傷？

    直到許久之後，代課老師宣布：一周後他將結束給二班的代課工作，新的老師要來了。

    一石激起千層浪，教室裏活躍起來，忍不住的紛紛猜測要來一個什麽樣的老師？有消息靈通者已經開始散布關於新老師的信息。

    男性，名字不詳，年齡大概三十幾歲，籍貫不詳，是省級優秀教師。原來在省重點中學任教，妻子在本市。二班運氣好，趕上他調回本城。

    整整六天，二班平靜的表麵下暗潮洶湧，激動又興奮的期待著……。

    明天，新老師就要上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