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間，言行之躺倒在床。

    而後掏出手機，給母親打去了電話。

    電話接通，言行之羞澀澀的問道：“喂，媽，你今天還好嗎？”胡婕雨道：“老樣子，要好好不了，要死死不去，活受罪。”言行之露出笑容道：“話不能這麽說！至少……你不為自己活，好歹也得想想我外婆他們兩位老人家不是！你如果不在了，誰來孝敬贍養他們、他們百年後又怎麽辦……你不要想那麽多，安安心心好好治病，好的心態對你的病是很有好處的！電視上不是還報道了很多患癌的人因為心態積極，最後反而痊愈了嗎！”

    胡婕雨於是也問道：“你呢？到滬海了嗎？”言行之道：“今天中午到的。這裏不愧是大城市，確實比我們那兒好太多了！你好好養好病，以後也能看看！”胡婕雨又道：“那你什麽時候回來？”言行之道：“這要看我們贏得了多少比賽吧！如果打不好，搞不好第一輪就被送出局了，自然也就可以回家了！”

    胡婕雨道：“如果你們的比賽打完了……兒子，你回來後還會去讀書嗎？……媽是真的好希望看見你考取一個好的大學！將來有一個好的人生，不用像我們這樣，操勞了一輩子、苦死苦活的，到頭來什麽都沒得到。……說真的，媽好想看見你結婚，以後生一個孩子。到時候你們去上班，媽就在家裏給你們帶孩子……”說到這裏，電話那頭的胡婕雨哽咽起來，不時傳來陣陣啜泣聲。

    言行之看著地板，半晌之後開口道：“老媽，我知道你們都是為了我好！……可是……我希望你們不要把自己人生的缺憾和期望強加在我的頭上！……那樣，我真的……我也有自己想要實現的人生，也有自己想要走過出人生軌跡……我真的不可以放棄！我有自己的為難和苦衷。我不可以放棄的！……”

    “這或許是我們母子之間第一次談心，我想推心置腹的說出自己心裏的想法，或許它會讓你傷心。……我真的希望且必須打籃球！我的人生理想唯有靠籃球才能夠實現！我不想我的人生過得毫無意義、不想失去那些我在乎的、喜歡的、渴望的！我可以付出許多、乃至是自己的一切！為的就是我的人生能夠順應我的心願！……”

    ……

    與母親通完電話，言行之久久無法平靜自己的內心。他緊緊擁住‘她’，躺在床榻上，隻有‘她’，能夠使自己騷亂的內心得以平靜。

    選擇，或許大義、也難免自私。究竟什麽是對？什麽是錯？堅持是對？堅持是錯？放棄是對？放棄是錯？……

    房間的門被輕輕叩響，言行之慌亂的收好‘妻子’。問一聲：“誰啊？有事嗎？”外麵龍達爽朗地笑道：“小子在裏麵幹什麽好事！是怪我來打擾了不是？哈哈。”言行之起身開了門，笑道：“我單身漢一個，還能幹些什麽好事？”

    龍達道：“也對，所以你小子也別耽誤，趕緊找個女朋友得了！”言行之道：“龍哥找我有事嗎？”龍達道：“剛剛拿來的‘球員證’！一人一張，一定要收好。如果想去找地方加練，這張證件上麵的地址都可以去！保管絕對暢通無阻！”

    言行之道：“龍哥辦事我們大家誰不放心！麻煩龍哥了。”“哪裏？”龍達道：“應該的！知道你和小陳絕對閑不住、又沒什麽癖好，絕對想找個地方練練球，所以我就老早去辦這件事了。”言行之道：“謝了龍哥！真是麻煩你了。”說話時，目光粗略看了看證件。

    恍惚間好似看見了什麽，言行之又拿著球員證細細端詳起來，而後欣喜的道：“龍哥，這上麵的任何地方都可以去嗎？”龍達道：“當然了！這還能有假！”

    言行之追問道：“可是這上麵怎麽還有滬海戲劇學院啊？這地方不是培育演員之類的嗎？怎麽會？”龍達漫不經心的道：“這有什麽好奇怪的？東方獅隊的老板劉洪濤本就是滬海戲劇學院的大股東！這次全國大賽十六強後的比賽又將在東方獅主場舉行，他也算是半個東家了！自然地，他旗下的球隊也好、學校也好，自然對本次參賽球員開放！”

    言行之欣喜若狂，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那，又麻煩老哥你了。嘿嘿。”龍達笑道：“這也叫麻煩？你小子跟我客氣什麽？咱們誰跟誰啊？”……

    拿到球員證，言行之馬不停蹄的就向著它進發。來到路口邊，言行之搭上了一輛計程車。

    他道：“麻煩去滬海戲劇學院。”司機回頭看了他一眼，妄自揣測道：“小夥子，怎麽？想當大明星啊？！”言行之傻笑道：“怎麽會？我毛線的哪裏會演戲？”司機道：“不要害臊嘛！要對自己有信心！你的條件真的很不錯的！你看，你長得這麽高大，夥兒也挺帥的！就是你們這種形象的，尤其受小姑娘的青睞！現在是最吃香的！……隻是你為什麽不早點來呢？現在人家可都開學好久了！……”

    言行之指著自己的球員證道：“我是打籃球的！是去那兒訓練呢！”司機又回頭看了看，道：“也對，你個子這麽高，確實是打籃球的好料子！……對了，小兄弟，你是哪個隊的？是咱們滬海的？還是其他隊的。”言行之道：“江育火焰隊。”司機遲疑了半天，才道：“江育是什麽地方？不好意思，真沒聽說過！”言行之道：“是江東省的一個小城市而已，你不知道也很正常。”司機接著道：“我平常也有看一些籃球賽，不過好像沒看過你。……還有……怎麽？你們球隊怎麽會到‘滬戲’訓練呢？應該有自己的訓練館之類的才對！”

    言行之尷尬的笑道：“唉，因為我們是附屬聯賽的！不是職業聯賽，所以不是太正規。”“附屬聯賽？”司機疑問的道：“沒聽說過全籃協還有附屬聯賽啊！它不是隻有梯隊嗎？”

    言行之道：“我們是仁職籃的附屬聯賽。”司機豁然開朗的道：“哦！原來是這樣啊！難怪！我就說嘛，全籃協啥時候蹦出個附屬聯賽了？”

    一路無話，很快汽車在一棟棟開闊繁複的建築群前停下。

    言行之道：“到了嗎？”司機指著大門前的字道：“你看，這不是寫著的嗎：‘滬海戲劇學院’。到了。”言行之道：“多少錢？”司機伸出手比劃道：“十四元。”言行之掏出十五元遞了過去。

    看著滬戲的大門，言行之暗暗的道：“婧兒，這邊的消費水平確實比我們那兒高很多，這距離在我們那兒最多不超過十元呢。你當初在這裏學習、生活，又是什麽樣呢？……”

    走到門口，保安從門衛室裏出來。言行之遞出球員證道：“我有球員證，應該可以進去吧？”保安細細看了看，道：“當然可以！但是請您注意點，不要喧嘩吵鬧、或是做些其他出格的事，那樣，我們可就對不住了。至於球館，你進門後沿著綠化左走，眼前會出現一個人工湖，湖對麵有一棟建築，是我們學校的圖書室，你再沿著河邊走到圖書館後麵再走不久，籃球館就會出現了。”

    言行之點點頭，道：“謝謝了。”

    走入校門，照常的是一個操場，很大的操場！操場內是四對籃球架，外圍依舊是塑膠跑道。操場正前方，是教學樓……

    言行之的目光暫時停在了操場上的球場上，幾個二十歲左右的青年正在打著籃球。旁邊圍坐著幾名與他們年紀相仿的女生，或許是情侶、亦或是同學。

    言行之緩緩靠近過來，那些人的目光也輪番掃視了他一遍。……或許在以前，她也這樣與死黨坐在球場邊，她的同學更甚者是男友，也在球場上玩著籃球。她會為他歡呼、為他鼓勁、為他擦汗、遞去水瓶……

    或許並不情願、或許難以接受、或許心中隱隱作痛，但一切，卻可能都真實存在過。要是是自己，那該有多好！

    言行之嘴角露出苦苦的微笑，轉身向著目的地走去。

    穿入綠化，仿佛此刻身在江育、走在球隊的那條小路上。很快的，一個還算開闊的人工湖出現在綠化帶末端。湖水清澈、依稀見底、不時還可以看見些許來回自由穿梭的遊魚。湖心建有涼亭，有一條水上長廊連接陸地。湖邊水草茂盛、綠樹成蔭，樹下搭建石凳石桌，熱天正好借此乘涼。

    此時在湖邊的石凳上，正有一些學子正在看書、遊戲……言行之情不自禁的幻想著，仿佛一切都在眼前，卻又無法觸及。

    言行之沒有鑽進籃球館，而是就勢在湖邊尋了塊光滑潔淨的石頭坐下。他捂住心窩處、靜靜地看著湖麵，微風拂過，他的心也跟著泛起漣漪。這是二人的追尋、二人的記憶、包含二人的深情厚義。此刻一起享受、一起追憶、一起惆悵、一起失意、一起期待、一起茫然無措、一起迫切煎熬的心情！

    ……

    太過著迷、醉心其中，一陣鈴聲急促突兀的響起，言行之腳下發軟，險些跌入湖中。他拍拍胸脯，慶幸的自言自語：“婧兒，好險啊！差點你就要和你老公道永別了！我可不會遊泳！”

    ……

    是的，不會遊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