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在驕陽的炙烤下，學子們紛紛走出校門，進入中場休息時間。

    象拔背著書包、抱著籃球，拖著左腳一瘸一拐的朝家走去。率先經過父母擺攤的菜場，象拔便走了進去，準備告知這個星期周末開家長會這一消息。

    到得父母做生意的門麵，劉其道：“哎，拔兒來了。來，吃包子。”

    象拔伸出一隻手擋在身前，客氣的道：“不要！我不吃！”象成學笑道：“又不是要飯，還不要！”劉其繼續勸道：“拿著吃嘛！連跟自己爹媽都害羞嗎？”

    “這個星期天我們要開家長會。”象拔說到正題道：“到時我姐也要開，你們要怎麽分配？”“就你那個成績，去給你開家長會真是丟死人了！”象成學笑著說道：“哪回我去人家老師不把我留下來，再格外開一個小會。都說‘你家象拔乖倒是乖，也從不惹禍。尊敬老師，團結同學。就是不愛參加集體活動，成績太差，你們做家長的也要多配合老師，幫助老師一起對他進行教育，爭取把成績提上來。……可是你學都不學，我們又能幹些什麽啊？……’”

    而後，象成學接著說道：“叫你媽給你去開，我還要去給你姐開呢！”“我去給他開家長會，難道你那天不做生意了？”劉其為難的道。

    象成學沒個正經樣的回答道：“不做了！都去給他們開家長會。”“那不吃了？”劉其笑問。“不吃了！”象成學道：“我們一家人從今天起當神仙！”

    劉其有些無奈的道：“我大字不識一個，怎麽去給他開家長會？人家老師講些什麽我又不知道，到時候有些什麽交代，我哪裏搞得懂？別到時候鬧了個大笑話！……人家老師脾氣好的還好說，遇到些個脾氣不好的，嘿嘿……”說著，眼神裏多少有些神傷。

    “你們這次開家長會主要說些什麽？”象成學問道。

    象拔回答道：“我哪裏知道？應該就是關於中考的事的。”象成學又嘲笑他道：“就你那成績，開不開這個家長會和你也沒什麽關係吧。就你那成績，中考考得取哪裏？開了都是白開。”

    “既然考不了，拔兒你應該問你爸，一天還喊你讀什麽勁？還不如出來找個班上，多多少少賺得了點錢，還正好減輕我們的負擔。”劉其打諢似的說道。

    “人家都說，讀不完初中，出門打工一場空！知道不？”象成學又說道。

    “那我先回去了”象拔說道：“我還要寫作業呢。”

    “等等，等你媽去買好菜，回去給我幺兒們做飯！”象成學笑眯眯說道。

    見二人就要離開，象成學交代道：“老婆你快去快回啊！”劉其沒好氣的道：“我慢點不行！”

    “哎！”象成學道：“你快去快回，好換我回去睡個午覺！……”“就你每天都要睡午覺，隻有我們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得做、從來不睡午覺！”劉其一句話說的象成學啞口無言。

    象成學悻悻的笑道：“誰叫我討了個好媳婦、我老婆又能幹呢！”

    劉其不依不饒地說道：“好的時候就是你好媳婦，不好的時候就吵得天翻地覆、天天和你鬧和你打！”

    “哎！”象成學何其尷尬的笑道：“我現在哪裏還和你打和你鬧了嘛？！……我什麽事不讓著你？人家都還說我是婆娘奴呢！”

    劉其白了他一眼，道：“我走了吧，你好好去和別人打麻將，一天攤子也不守、生意也不做！”

    “你又看見我什麽時候有不守攤子、不做生意去和別人打麻將了？”象成學強作憤怒的說道。

    “喲喲喲！”劉其還是不肯鬆口的說道：“我哪個時候都看見了的！隻要有眼睛的，誰沒有看見！”

    “是是是，我不和你吵！快回去給孩子們做飯，鳳兒很快就回來了，你要她吃西北風不是？”象成學投降般的說道。

    ……

    象拔從母親手裏接過塑料口袋，壓著步子，勻速往家裏走。

    一邊走著，二人各自沉默，沒有說什麽話。壓抑沉默的氣氛持續了好一會兒，劉其才說道：“你一天到晚都沒好好休息，你累不累的？你這個樣子你學習得了嗎？……”

    “要是休息好了就學得了了，就沒有差生了！”象拔淡淡的說道。

    “不知道你一天搞那些做什麽？”劉其無奈隱憂的說道：“你練那些有什麽用啊？！”看了看象拔，接著說道：“你自己看看你那隻腳，要是弄斷了你就高興了！”

    “兒啊！”劉其語重心長的說道：“不知道什麽時候你們才會長大？才會知世啊？……你們現在還小，倒是覺得什麽都無所謂！但是等你們老了，可就一切都晚了！我這個沒讀過書的都知道的道理，你們好歹還是一個初中生，不會不懂吧？”

    “等你們都有了出息，找了媳婦，有了自己的家，我們也就安心了！那時候你們就別想這麽混了，老的不吃，小的還得吃不是！……想我們才有你們的時候，才隻有二十歲出頭。一天帶著你姐，背著你，天天起早貪黑的做生意！還要給你們洗衣服、做飯，什麽不得自己動手！大冬天的，深更半夜的，人家睡了幾覺了，起來我們還在水龍頭下麵洗衣服。不說要你們穿多好的，但至少要你們穿的幹幹淨淨的！哪怕衣服褲子破點，但出去了也不會被人家看不起，丟你們的人……”

    “那時候你老爹他們又不爭氣，做一天就要玩幾天！回家來什麽都不管，什麽事不是老娘親自動手！一天有事無事，喝了點酒回來就衝你發酒瘋。……你們肯定還有印象的，我和你老爹那時候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你那些叔伯嬸子，哪個不知道我和你爸幾乎天天吵架！在象龍一歲多那年，我和你老爹又打了一架。我又打不過你老爹，那天就被他一鏟子把我頭上砍了一個大洞，血染的我一身上下全是。要不是你大嬸手快，那天象龍就被他那個老不死的給送了……”

    “現在我是一身上下的勞傷病，今天不是這裏痛，就是那裏痛！要不是為了你們，老娘早都走了！又哪裏會有今天？所以說，你們以後長大了千萬不要學你老爹！不管怎麽樣，都對人家好一點。這個酒，千萬是少喝……最好是就別喝，能一口不沾就不沾！看看我們老家那些人，一個二個的酒瘋子！一喝了酒，那個德性！走哪家哪家都怕……”

    母親愛意深沉的說著，象拔聽得也是心情沉重。

    可是自己真的不能放棄！真的不想放棄！……何況，何況就算自己舍棄靈魂，就能活得下去嗎？……成功，求求你快些到來吧！終結這苦惱折磨人的一切！終結這不堪回首的歲月！終結……那企盼希望的日子，如願吧！帶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