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順利利的完成了第一次上班、第一天的工作。二人興高采烈的換了衣服，準備回家。

    楊姨道：“你們吃了晚飯再走呀！”二人異口同聲的道：“你們慢吃，我們回家了。”象龍補充道：“我們離家近，還是回家去和父母吃的好！楊姨你們慢吃。”說著就往外走。

    廚師長也招呼了一句，二人還是推辭走了。

    晚風輕拂，走在這燈火通明的大街上，身邊行人三三兩兩。

    象龍將雙手放在鼻邊，吸了口氣，道：“真是造孽啊！我的手上現在還是一股猛烈的魚腥味。一天之內殺了那麽多生，死後隻怕也要下地獄啊！”象拔道：“我就是覺得殺魚要殺很多的生靈，下不去那個手！要不然我才不學什麽狗屁蒸菜呢。就我這智商，我根本不敢想象我會有學會的那麽一天。對於學東西，我都快有陰影了，甚至有一種恐懼感。”

    象龍道：“有什麽下得去手下不去手的！為了生存、為了活命，又有什麽辦法？”象拔道：“也不知道那些人吃的這魚有什麽味道？蒸熟了以後隨便放點蔥絲、倒點醋，一瓢熱油一澆，有雞毛的吃法啊！”

    ……

    回到家，再沒有往日那沉重的心情，那惱人的一切，也都煙消雲散。象拔心頭認為“能不能賺大錢、求得富貴並不重要。他也不奢望自己可以過得安逸舒適，隻要還有那僅存的一點尊嚴、隻要可以過得還算合心滿意、隻要在餘下的日子裏能夠享有那一點寧靜，也就夠了。”

    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吃著晚飯，劉其笑道：“我家拔兒和象龍好久沒和我們吃過晚飯了，還是上了班好！”

    象拔低下了頭，象龍笑道：“有沒有這麽誇張？過年的時候不是還天天一起吃嗎！”

    象成學問道：“你們覺得這個班好不好上？辛不辛苦？……應該還行吧，肯定也可不到哪裏去？”他一陣連珠炮般的發問，象拔定了片刻，隻得答道：“還可以吧！？”

    象成學道：“可以就要好好上班！現在的生意不好做了，我們都是虧得多，賺的少了。有時候，連我都無法了。”

    象鳳笑道：“怕什麽！我還有幾個月就高考了，等我考試出來，就去找個班上著。到時候象拔他們也一起努力，咱們家肯定多多少少還是能存著點的。”

    劉其道：“對！我們一大家子到時候一起努力，再苦個幾年，買套房子，就可以給拔兒、龍兒娶媳婦了！”

    象拔淡然一笑，道：“我才不要！到時候讓她跟著我一起睡馬路她幹不幹？”

    象龍則道：“我們才多大的人，你和我老爹就一天給我們算計著娶媳婦？你們想要抱孫子，也不能強逼我們呀！再說了，你們想抱孫子，找我姐不就行了！她反正是成年人了，隨便找個男朋友結了婚，你們想要多少就讓她們給你們生多少！”

    ……

    生活安穩地過去，偶爾也會有些許漣漪，但是人生又哪裏不會有波折？

    麵對生活的大小玩笑，象拔們都選擇息事寧人、不想平添許多不必要的枝節。

    工作的第十七天，三月份的第二十個日子，是酒店的發薪日。也在這一天，象拔象龍兄弟二人的又一段旅程告落。

    早班，二人一邊切著東西，一邊商量著。象拔道：“你真決定今天去包夜？”象龍肯定的道：“好久沒玩籃球了！我都感覺有些手癢難耐了。反正今天該你值班，到了十二點，我就給老爹打電話說咱們去同學家玩，明天再睡一個早上，不就可以了。”

    象拔道：“可是楊姨他們都說了，我們是新來的，第一次值班不準休息。”

    象龍不滿的道：“我去哦！咱們都連著上了兩個星期多了，天天站得筆直，切這個切那個，累得腰酸背痛的。給他天天殺魚，搞得我一身上下臭哄哄的我也都算了。一天到晚摸冷水，感冒了還得繼續上。現在我們值了班，憑什麽不準我休息？”

    象拔還是有些擔憂的道：“可是……實在不行算了吧。”

    象龍不悅道：“滾他妹的！我才不管那麽多，反正我值了班，我就是要休息！”

    新招來一個星期的兩個新人中的名叫鄧招財的道：“你們在說什麽呢？”

    象龍道：“他們自己說的值了班就可以休息一個早上，無論哪天都行。前天我值了班，我哥今天值班，結果帶我們進來的那女的昨天卻叫我們不準休息！太他妹的欺負人了！”

    鄧招財道：“既然你都值了班了，那就休息好了！管他娘的哦！哪有人家上了班，還不準休息的！”

    象龍接著道：“何止啊！從我們進來這裏的第一天起，他妹的就好像一直拿我們當傻子、一直在耍我們。一會兒說一個月有九百的工資，馬上又變成隻有八百多了。”

    鄧招財笑道：“這個你們和我們說過，我們進來時給我們承諾的是一個月一千，我管他怎樣，到時少一個子兒都不行！”

    象龍又道：“這個我們都可以忍，少點就少點，也無所謂。可是最氣人的，是你們來了之後。有一天那女的又來找到我們，叫我們一定要留在店裏吃晚飯。我還以為她關心我們呢，其實是我們想多了。你猜她說什麽？她居然說，我們不吃晚飯，都沒人收碗了！以前就是我們那幾個地位低的收，你們都來了，以前收得過來，現在反倒收不過來了。甚至經理還專門找我們過去，特意叫我們一定要留下來吃飯。說是有人看不過去，舉報我們！……誰他媽會閑的雞兒蛋痛，這也去告。真是太他媽欺負人，太他媽過分。”

    象拔補充道：“那女的在你們來了之後不也還說，隻要我弟教會你殺魚，以後他不想殺魚，就可以不殺。以後他可以去負責一起端菜。結果還不是假的。”

    象龍又道：“不是我說，在他們這兒做真的是沒有一點尊嚴！這裏麵的一個二個都拿我和我哥當他們的小弟下屬，想驅使就驅使、想吼就吼。要不是想著不想惹事，隻想安安心心的做事，我早就發飆了。大家都是打工的，搞的誰像是來給你當奴仆的一樣。上次那個瘸子，他妹的自己的老臘肉、黑烏烏的自己不洗，往水池裏一丟，隨便交代兩句，就讓老子給他洗。他妹的，要不是真的想好好上班，我早扔他臉上了。”

    楊姨走了過來，象拔用胳膊撞了撞象龍，道：“別聊了！上班。”

    三人各自沉默，各自忙著手裏的活。

    該切的切好，象拔回歸原位，來到‘所屬勢力範圍’站好。他站在蒸箱後方的櫃台後麵，隨時聽從調譴。在蒸箱旁邊，鄧猶太指導著新來的陳翔。一大片大片的五花肉被醃製好，鄧猶太露著笑臉在一旁觀摩，陳翔則拿著鍋鏟在鍋裏來回翻炒肉片。一片肉片掉落，鄧猶太笑道：“你還不行啊！我來！”

    鄧猶太彎身撿起那片肉片，隨手就丟進了鍋裏，繼續翻炒，一邊不忘對陳翔講解。

    隨後他注意到了象拔，冷言問道：“蔥絲你都切好了嗎？”

    象拔伸手從櫃台裏拿出一個保鮮盒，強顏笑道：“這些夠不夠？不夠的話沒有大蔥了。”鄧猶太隨手撥弄著蔥絲，將它們散開，道：“夠了。你如果沒什麽事情，就去幫你弟切薑蒜小蔥。”

    象拔如釋重負，期待已久的笑道：“那好啊！那我就去幫著切東西了？！”

    象龍問道：“你們那兒不忙嗎？你不是說感覺這個鄧猶太不太喜歡你，甚至還有些厭惡，你還敢過來？”

    象拔道：“他自己說沒事的，就叫我過來幫你。反正在那兒也沒我什麽事，在哪裏做不是做？”

    象龍道：“陳翔才來沒多久，鄧猶太就什麽都肯教他。你來了這麽久，也沒見他教你什麽。”

    象拔很是看開的道：“上回他教我做湯，原本該分成三份、再切成菱形的白蘿卜，結果被我給切廢了。我就是笨，學什麽都接受不了。來了這麽久，我除了會蒸飯、端點盤子、拿點材料，還會什麽？其實他不教也好，反正我還輕鬆點。而且我也從來沒想過要學會什麽本事，要當什麽大師傅。尤其是，我一直對高壓鍋、還有煤氣都感到恐懼。要不是逼得無奈，我才不想去碰它呢。”

    說完這些，象拔不忘打趣道：“所以說當時應該讓你去學蒸菜的，憑你的智商和學習能力，恐怕早都學會掌握了。”

    象龍道：“跟他學？！我呸！這個像狗一樣的男人，你看他，以前那個廚師長在的時候，他給人家打飯。人家走了，現在輪到裝佯小胖子當廚師長了。小胖把碗往他麵前一丟，不要臉的舔著又上去了。尤其是上回，他妹的不是有點忙哦。他還嫌我殺魚殺的慢，就要請自操刀上手。我還以為他多吊，結果那多寶魚身上的疙瘩、粘液都沒搞幹淨就扔進去了。我不是吹！我們雖然比他們慢點，但自少我刮得幹淨。，客人吃得放心。”

    象拔道：“算了！對於人類我真的不想說什麽了，真的是什麽都吃得下去。真不知道他們要是知道他們吃的中華鱘，是如何被殘忍的殺害的，他們還吃得下嗎？”

    象龍慶幸的道：“幸虧我還從來沒對哪怕一條鱘魚痛下過殺手。”

    象拔道：“本來就是，吃就吃，用得著這麽殘忍嗎？先拍暈，然後一刀把尾巴剁了，之後直接丟進滾燙的沸水裏麵泡一道……哎喲，我都不想說了。也隻有他鄧猶太麵不改色心不跳的。……但是也不能怪他吧，都是為了生活。而且這種事，一回生，二回熟，看多了就麻木了，自然也就覺得沒什麽了。”

    象龍提醒道：“還有宰王八，四肢全砍，腦袋斬首。阿彌陀佛，想我都殺了不止兩隻了，死後肯定要下地獄贖罪了。”

    ……

    中午吃過飯後，收拾了碗筷。象拔突然有些頭暈，就想著去給新廚師長請個假。想要拉著象龍一起去，可是象龍不領情啊。

    於是他孤身找到小胖，道：“廚師長，我有點頭暈。反正中午一般也沒什麽事，那我就先回去了，下午再值班行不行？”

    小胖道：“要麽你找人和你換班，要麽你就別回去了，不準請假！”

    象拔悻悻的就走開了，吐口唾沫嘀咕道：“滾你妹的，裝毛線裝！”

    象龍道：“咋樣？”象拔道：“他不肯！說讓我和別人換！我發瘋啊！早上的事我都幹過了，和別人換我還得再幹啊？不去就不去，頭暈而已，這麽多年習慣了。”

    無聊的坐著，什麽都不做，就是幹坐著。

    象龍不由得歎了口氣。象拔道：“幹脆你先回去得了，反正你也不用值班。”

    象龍道：“上回你都陪我坐到深夜，我哪能叛變革命、丟棄同誌呢？”

    這時，負責做素湯的那位老婦走了進來。拿著鍋，準備好四季豆就開始擇起來。

    象龍二人立即上前幫忙，道：“你都上班了嗎？怎麽不休息休息？”

    老婦笑道：“反正閑著無事，就把豆子弄好。”

    象龍於是乃問：“他們有些人說今天要發工資了，是不是真的？”

    老婦道：“平常都是這個時候發，應該不會有錯吧。”

    象龍道：“我們來做了十七天了，都不知道會不會得工錢？還有，剛來的人要被扣工資嗎？”

    老婦道：“可能吧！一般剛來做的人，第一個月都要被扣半個月工資，做滿三個月再全部接給你。”

    象龍道：“可是我們進來的時候什麽都沒給我們說啊！如果現在又說又要扣工資，這也太不要臉了吧。”

    老婦道：“我也不清楚。但是我來做半年了，第一個月也確實被扣了。”

    象龍問道：“你都做了半年了？！那你現在工資多少呢？”

    老婦道：“上個月剛給我加了五十，我這個月的工錢是八百五。”

    象龍歎道：“也太坑了吧！你做了這麽久，而且還挺辛苦的，就這麽點工資？！”

    老婦微微一笑，道：“又有什麽辦法呢？好歹它還包一日三餐，有得賺就行！”

    下午時分，廚房內空蕩了好一會兒。大家都興高采烈的去領工資，盤算著稍後的放鬆計劃。就隻有新來的象拔四人，各自忙活，準備著材料。

    大家都領好了工資，象拔二人也被叫進了經理辦公室。

    光頭經理露出他笑麵虎般的笑容，道：“你們呢也來了半個月了，你們也看到了，今天正好是發薪日。但是我們這兒有規矩，剛來的人要扣半個月的工資。但是你們隻管放心，這錢沒有誰會貪汙你們的。等你們做滿了三個月，就會一並算給你們。……懂嗎？”

    象龍神情複雜，愣著不說話。象拔開口點頭道：“嗯！聽得懂！”

    於是乎，經理抽出一百二十元錢，往桌上一放，道：“那這是你們這兩天的工錢。”

    象龍愣著既不說話，也不拿錢。象拔看了看他，伸手拿過了錢，二人隨之一起走了出去。

    這時二人心中的滿腹鬧騷也漸漸發酵。

    走了出來，鄧招財二人迎上去問道：“怎麽樣？發了多少？”

    象拔將錢展示出來，道：“一直就沒給我們說過，現在就隻發給我們這麽多。”

    象龍憤憤不平的道：“他娘的！兩個人做了三十四天，結果就是隻值這一百二十元？！”

    象拔走向墩子，繼續切菜，道：“幹活吧。”

    象龍也來到墩子邊忙著，嘴上卻不閑著的道：“他妹的！真是越想越不爽！辛辛苦苦做了這麽多天，還被人家當猴一樣的耍，沒有一點尊嚴。最後，他告訴我就隻值這點錢？！”

    象拔看了看他，道：“算了！當孫子還不是得忍著，你不幹，又能幹什麽呢？”

    象龍道：“我才不管那麽多，反正我就是不幹了！我還不信我不在他這兒當孫子，我還能餓死不成？”

    象拔道：“那老爹那兒該怎麽辦？”

    象龍道：“等幹了這個晚上，我回去就給他說！”

    象拔神情黯然的道：“那好吧，隨你。”

    陳翔則說道：“你們真的不幹了？”

    象龍肯定的道：“我怎麽也不再受這個窩囊氣！不幹就不幹！等混完了這個晚上，就閃人。”

    陳翔道：“那你們不是發瘋嗎？要走就現在走！還給他費力不討好的幹什麽這個晚上！”

    聽完，二人對視一眼。象龍摸出手機，道：“我給老爹打個電話。反正他也說過，要是這幫鳥人真的敢扣我們工資，就不給他幹！”

    電話接通，不等象龍將來龍去脈說個清楚。那邊象成學一聽二人要辭職不幹，當即劈頭蓋臉，就是一通臭罵。

    象龍憤怒的關了手機，道：“他說的倒是輕鬆！反正又不要他給人家當孫子！我今天就是鐵了心了，不幹就是不幹！”

    說完，朝著更衣間就去，其實吧，也就是個狹窄的小空間。

    象拔緊隨其後，二人換好衣服，氣衝衝就奪門而去。

    象拔擔憂的道：“現在不幹了，以後又該怎麽辦呢？老爹又要碎碎念了，終究還是……”低下頭，心內五味雜陳。

    象龍恨恨的道：“他很想說，我就摸出這一百二十塊錢給他看看。看他還有什麽好說的？”

    回到家，象龍便道：“走！去上網你去不去？”

    象拔道：“老爹晚上就要大發雷霆了，你還有精神去上網？”

    象龍惱怒的道：“他也別逼我，大不了我今天晚上就不回來了！”

    象拔淡淡的道：“我還以為你要說從此都不回來了，流落天涯呢。”

    象龍道：“你去不去？就算你不去，我也會去的。你不去，就留下來聽他念好了。”

    象拔沒說什麽，換好鞋，和象龍一起按著熟悉的老路線出去了。

    二人一路沉默，什麽都沒有說。到了網吧，開了卡，直接從現在就包夜到第二天八點。

    心愛喜歡期盼的籃球，可是此時此刻終於到來，壓抑憋屈了許久的象拔卻不知從何談起興奮和快樂？原計劃得好好的一切，原本放棄所有想要換取的安寧。此時此刻，再度凋零。就連這麽小小的願景，到最後都變成了遙不可及的奢望。

    放棄是對？還是堅持是對？象拔早已經不知道自己還可以期盼、得到些什麽？或許自己生來就錯，每多活一天，多走過一段路，那就是錯上加錯。

    象拔無比痛心的伸手入懷，讓那個魂牽夢縈的‘人’微露俏臉。看著她那滿麵的春光，幸福的笑靨，象拔愈發開心不起來。

    你就是我永不可能的可能，明知道不可能，卻還是無法舍卻。憧憬和幻想還有努力可以放棄，但是那份最初、最真的感情，卻永遠烙印在心中，揮之不去。（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