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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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弟弟象龍的婚禮結束後,象拔重回繼續刻苦訓練的日子,積極備戰,準備以一個新的姿態,在自己的回歸之旅中上演重生之路。

    到了八月份,在與雷暴隊正式完成一年50萬薪水的底薪簽約後,例行對象拔的身體進行體檢。結果他的身體在這個關鍵時刻再次掉了鏈子,出現了問題。

    象拔有先天性心髒病,之前都一直處於穩定且無礙的狀態,所以未能引起重視。而現在,這個病灶很有可能會危及到他的生命。負責為他體檢的醫生,不得不對他下達病危通知。並奉勸他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著想,必須盡快接受手術治療。

    但如此一來,那麽新賽季象拔將鐵定無法出勤,至於今後的籃球生涯,都要打上一個問號。

    對於醫生的病危通告,象拔對此很是漠然。起先並無接受手術的打算,並叮囑象龍等人不可將此消息泄露出去,尤其是不能讓自己的爹媽聽到。一旦他們知曉,必然糾纏不休,到時不想手術可就萬分為難。

    可是不知是誰還是走漏了風聲,在父母親人的死纏爛打、軟磨硬泡下,象拔終於敗下陣來,心不甘情不願的被迫決定接受手術。

    “明天一早,在江都第一人民醫院,我就要接受心髒病的手術了。原本說好不再打攪你的,但我實在做不到。我本想任其發展,任由自己自生自滅。但是人在江湖,生不由己。我不想手術,可是……”象拔在進入手術室前夕,用手機微博給靜愛發送私信。

    “愛,這一刻我最想念的依然是你,多希望你能陪伴在我的身邊。我多麽想要見你一麵,或許這一生也就隻能見你這一麵。可是我又不敢,我既希望你能來,可是廢物無能的我又何德何能去麵對你?我這麽沒用,我害怕在你麵前的是一個殘廢無能的垃圾。”

    “我一直夢想著有一天功成名就,娶你為妻。可是我實在做不到,哪怕我傾盡所有。命運實在太過殘酷無情,我好恨我自己、好恨這個毫不公平的世界,可是我無能為力……隻希望明天,進了這個手術室,我就再也醒不過來。死了,就什麽都結束了。好希望真的可以向你道一聲‘永別’。靜,對不起。我真的好喜歡好喜歡你,所以才一次又一次厚顏無恥的打擾你……”

    千言萬語似乎也述說不盡象拔心中所想所說,沒有一番傾吐的暢快,隻有無限遺憾背後的無盡悲淒和不甘。幾次,淚水撲到眼前,都被象拔強壓回去。這些,是他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癡癡的望著方才發送出去的訊息,象拔冷漠的心似乎又有一團火焰正在燃繞,釋放期待和希望。

    “不可能的,都是不可能的!沒有期盼,失望來臨時也就不會那麽絕望、那麽痛苦!”象拔低聲自語:“除了死,什麽都不能解除我的痛楚。隻有有一天我真的死去,完全在這個世界消失,這一生才能得到解脫。而我希望,就是現在。”

    “這一次進去,就再也醒不過來了好不好?!我已經累了,不想再參合這個世界任何的紛紛擾擾。我不想再活著,不想再對這個無情的世界懷抱希望……”被推入手術室前,象拔仍在默默祈禱。

    他漸漸從麻醉劑的影響中蘇醒過來,沒有從鬼門關前走一遭而安全回來的驚喜。象拔心頭有的,隻是一陣陣的惆悵和失落。

    終究,我還是得繼續在這個毫無意義的世界上掙紮求存。

    “拔兒,醒了。”一睜眼,印入眼簾的便是父母那開心的笑臉。周遭,坐滿了前來探視的親戚朋友。

    象拔盡量保持平淡,偷偷掃視著四下。他的心中終究難以抑製的有些躁動起來,可是又慢慢回歸平靜。

    門邊,一個清新脫俗的高挑秀麗出眾背影,讓象拔有了些許期待。那身影出類拔萃,儼然鶴立雞群,使得象拔不得不去期待、不得不去幻想。

    一轉念間,象拔心如死灰。

    “你終究不會來,你終究完全不在乎我這個素不相幹的人。”象拔心如刀割,默默悲語:“我算什麽?我什麽都不是!我什麽都不是!什麽都不是!……象封霸啊象封霸,你真個是癡心妄想,那隻是你的弟妹錢瑰而已,你又再多想些什麽?不是已經絕望了麽?不是已經認清了現實了麽?那你又究竟還在幻想些什麽?不是已經吃了這麽的苦痛了嗎?怎麽還是完全不長記性?還要懷抱希望?還要奢望這個世界?……”

    象拔眼中,淚珠又在打轉。象拔隻好閉緊雙眼,暗自哀痛。

    “拔兒,傷口痛不痛?有哪兒不舒服嗎?”象成學關懷的問道。

    “沒事。”象拔閉著雙眼,淡淡的輕聲回答。

    “那如果你有哪兒不舒服的,不對勁的,你一定要說,你媽他們好給你找大夫。……”象成學羅裏吧嗦。

    象拔不語,神色很是哀戚落寞。

    “你別吵他了,讓他好好休息休息。你這老東西,拔兒才剛做完手術,醫生都說了他需要靜養你知不知道的?嘰裏呱啦,耳朵都吵麻了……”劉其一通責罵。

    “我又怎麽了?我還不是關心關心我兒子,免得你們又說我這個人心黑得很!”象成學音量頓時提高,反駁著說道。

    “你的心黑不黑你還不知道?又用得著誰去說?”劉其不依不饒,又數落起來:“看看我現在三天兩頭的進醫院,是為了哪個?要不是遇到你這種男人,我當初會那麽操勞?坐月子的還要自己一個人挑水、做飯、洗衣服!你老先生一個人到處瀟灑,幾天幾夜的不回家。對我、對孩子不聞不問,喝醉酒了,還找我又吵又鬧,消遣消遣。搞得我現在一身勞傷病,不怪你怪誰?”

    象成學又欲再吵,象龍打斷道:“剛才還說不打擾我哥休息,現在你們可倒好,偏偏還鬥上了。”

    二人隻好住口,不再言語。

    象鳳道:“我老爹其實還是關心我們的,隻是男人嘛,顧及麵子,不會表達自己的情感。你看剛才象拔進手術室,他自己一個人在外麵就偷偷的抹眼淚。從小到大這麽多年,可還沒見他好好的哭過。”

    象成學不好意思的一笑,瞬間羞紅了雙頰。

    .劉其笑道:“拔兒五年級做疝氣手術那年,他也在外麵哭過一次。要不然和他在一起這麽多年,就連我和他鬧離婚他都沒流過一滴眼淚。”

    象龍笑嘻嘻的對著病榻上的象拔說道:“不要哭喪著臉嘛!開心一點。告訴你個好消息,你就快要當大伯了!我和玫瑰的第一個孩子,很快就要降臨這個世界了!”

    象拔微微一笑,道:“養小孩可是很麻煩的,以後有得你受了。隻希望他以後能過得幸福快樂一點,不要像我一樣。”

    “小子行啊,這才結婚幾個月,你小子就……就有了不是!”項象陰陽怪氣的說道:“啥也不要說了,我要當孩子他爹。噢,不對,是幹爹!!”

    “哎喲,這話要一說錯,難免遭致殺身之禍啊!”項象不禁暗自慶幸,抹了抹冷汗。

    “沒問題!”象龍豪爽的答允道:“到時候你收了我這個幹兒子,又看你能拿出手什麽東西打發了?不讓你掉點血,怎麽行?”

    眾人哄堂大笑。錢瑰佯怒道:“哎喲喂,怎麽?這就知道是兒子了,重男輕女是不是?”

    象龍滿是愛意的道:“怎麽會?我象某人不傳統、不守舊!隻要是你給我生的,無所謂男孩女孩,我都自然萬分喜歡!”

    “真他……真是羨煞旁人啊!好一把狗糧,好,老衲幹了!”項象說道:“對了,咱閨女什麽時候出生啊?我好提前準備禮物,迎接她的到來。以免到時準備不足,未免太丟我這個老幹爹的分了!”

    “大概還要五六個月吧!嗯,應該是不到六個月。”錢瑰脫口而出。

    “你們結婚到現在這才多久呢?剛說才懷上,現在起碼還要七八個月才能生吧。俗話說十月懷胎,十月懷胎。不夠月怎麽生得下來?”劉其糾正道。

    “哈哈哈!”錢瑰尷尬的大笑起來,道:“我們也沒什麽經驗,所以還真不清楚這些。”

    “叫你好好讀書,你非要去打珠珠。”象龍譏笑道:“現在知錯了吧?你初中生物老師非得氣死不可!話說,你當初是不是因為學習成績太渣,這才報考戲劇專業的吧?”

    “死象龍,又欠收拾了是不是?”錢瑰嗔怪道。

    “對了,話說什麽是‘打珠珠’?”錢瑰不免疑問。

    項象解疑道:“你沒玩過嗎?玻璃彈珠,用手彈的。是我們童年的美好回憶!想我項某人當年槍法何其之神準,殺得那幫鳥人鬼哭狼嚎。左鄰右舍,誰不懼怕老夫三分!”

    錢瑰還是搖了搖頭,示意不知。

    “玫瑰啊,你連打珠珠這麽有趣的東西都不知道,你的人生該是有多失敗!”舒藝不知什麽時候進來,恰好聽見幾人的談論,於是說道:“也對,我們都是地處西南的本地居民。不免有許多相似相同的童年玩物。你生長在首都安京,自然體驗不到。”

    “喏,你叫買的水果。”

    錢瑰接過水果,就勢放在了床頭櫃上。

    “喲,大姐,你也是咱們大山深處的野人?”項象問道:“不知你具體是哪的?”

    “渝慶山城的!”舒藝道:“象才華你呢?”

    “我和象龍他們都是黔州畢豐的。不同的是,他們是農村的,我家是縣城的。”項象道。

    “黔州畢豐?”舒藝一臉茫然的道:“沒聽說過!我隻聽過黔陽,那你們是不是都是黔陽省或者其他什麽的?”

    “笨!”錢瑰取笑道:“還黔陽省的?你也不怕把你初中地理老師氣死!黔州是省份名稱,黔陽是他的省會城市知道不?——話說,你該不會是學習成績太爛,才去報考的戲劇專業的吧?”

    “怎麽會?我的學習成績一直都很好的好不好?我一直都是班上的優秀學生,深受老師同學的喜愛!”舒藝嘟了嘟嘴說道。

    “我的學習成績一直都很爛,我一直都是班上最差勁的學生,深受老師同學的厭惡!”項象自我調侃道。

    “項光頭,你真的好風趣好幽默啊!”

    “其實我並非是班上最爛的學生的,主要是最差的那個走了。”項象說道:“就是病床上躺的這個!當初要不是他走人了,我也不會從第二差的成為最差的。”

    “真的?”舒藝看了看用手擋著臉的象拔,又看了看項象。

    “怎麽可能!就我這個差到極致的人,怎麽可能會有人比我更差?我是耍你的!”項象大笑道。

    “哈哈!你真幽默!”舒藝也是笑意盈盈。

    “不管是麵無表情的時候,還是笑起來的模樣,確實和愛有幾分神似。”偷瞄了舒藝幾眼,象拔也不由得如此覺得:“不過,靜愛的身材比她更加高挑,也更成熟……”

    “我靠,你他媽在想些什麽呢?睡覺睡覺。”

    ……

    象拔既已蘇醒,象成學於是招呼起眾人,出去吃中飯。

    項象則執意留下,充當照看象拔的角色。

    “幹爹的身體好些了嗎?”象拔問道:“要不是我也住院了,我早就去看看他了。”

    “老樣子吧,不過也可以說好多了。”項象答道:“他那病可是肝癌晚期,醫生都說沒幾年好活了。好與不好,又有多大的區別!怪什麽?隻怪他年輕時為了事業,應酬太多,酒喝多了,總是要出問題的!”

    說著,項象雙目不禁有些渾濁,神色也黯然下來。停頓一會兒,他接著說道:“他也很記掛你,本想來看看你的。但醫生說了他要多休息,我就叫他別來了。我來照看你就行,到時給他報個平安。……話說,好人不是應該有好報才是嗎?他那麽好的人,又熱心公益和慈善,應該長命百歲才對呀!可偏偏還沒到六十,生命卻被宣判即將走到盡頭。難道是報應他搞房地產,賺了太多窮人的血汗錢。哼哼……唉。”

    項象不禁苦笑一聲。

    象拔道:“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吧。這個世道就是這麽的不公平,該死的不死,不該死的卻個個遭遇不測。……就連我媽,這麽多病灶,隻怕也是沒幾年好活了。總盼著有一天做一番事業,讓她享享清福。可惜……”

    “幹爹說他根本不在乎自己能活多久,又還有多長時間可活。他隻想在自己有限的生命中,多幹一些熱愛的籃球的事。”項象說道:“他很渴望給江宗、給咱們雷暴隊帶來一座總冠軍。他多麽希望未來的有一天,他能夠和雷暴隊的所有成員,一起站在冠軍頒獎台上。如果那一天能夠實現,他的生命就將沒有任何缺憾。”

    “所以,這也給了我強大的動力。以後的每一個賽季、每一場比賽,我都要當做最後一場來打!都會全力以赴!我一定要拿到總冠軍,實現幹爹的願望!”項象信誓旦旦的說道:“這些年來我不斷折磨自己、不斷完善自己,已經不再是一名單純的暴力扣將。等你好了,咱們找個機會讓你見識見識我苦練投籃的偉大成果!”

    “好了?”象拔苦笑一聲,失望而又迷茫的道:“連我自己都不知道什麽時候算是好了?就像這次我本以為自己好了,但其實……原本我早都做好了充足準備,新賽季拚了這條老命也要展現出不一樣的自我。哼哼,誰知道……”

    “你才多大就喊要拚了老命?年輕人,不要這麽心浮氣躁嘛!”項象取笑他道。

    “再年輕也比你大。嘿嘿。”象拔笑道:“其實我好羨慕你,甚至稱得上是嫉妒。當然,這次我指的是胡子。同樣的二十五歲,我還比你大月份。結果呢,我的胡子依舊是絨毛。而你的,卻長得又長又密。隻可惜你不留絡腮胡子,否則真是霸氣又帥氣!唉,好羨慕你呀!羨慕死了。隻怕我有生之年,都看不到自己長出絡腮胡子了。你要說是基因不好還好說。偏偏,我又屬於體毛非常旺盛的那一類。結果呢,盼什麽不來什麽。唉,都是命啊!”

    “臥槽,老大,你能不能不要這麽悲觀?我留一個山羊胡子都能引起你這麽大的想法?!要不行我就一刀給剃了,免得引得你嫉妒。”項象說道:“你才多大呀?你還年輕、還充滿活力,胡子早晚會長出來的。要是不行,你幹脆就早中晚各三次的刮一刮,好吧,不行。那你索性就弄點藥物試試好了。你的情緒老是這麽低落,可不利於身體恢複。我可還等著和你雙劍合璧,雄霸天下呢!”

    “雄霸天下?……曾經對於人生,我也有過無限美好的幻想和憧憬,這些美好的願望在我心中一遍又一遍的浮現,隻是囚禁在這個天地之間,一切都是那般無可奈何。哪怕是現在,也依然無法不去心存僥幸。”象拔喃喃自語,而後道:“要是我這次因為心髒病而不能打籃球了,那以後該怎麽辦?……不管怎樣,我就算是死,也要死在籃球場上!我絕不會放棄!”

    “誰說有心髒病就不能打籃球了?之前的你不正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嗎?”項象寬慰道:“再比如佐鋆蜚,同樣的先天性心髒病,人稱‘紫甲王’,人家不單能打籃球,還且還打得很好!出類拔萃的!所以你不要顧慮太多,安心養病。我還等著你王者歸來,咱們一起實現幹爹的心願,為他奪取一次總冠軍獎杯!”

    “好了,不打擾你休息了。如果有什麽吩咐,你隻管開口就是。和你囉嗦這麽半天,搞得貧僧口幹舌燥的!”項象說著,拿起了一個蘋果削著吃了起來。

    象拔伸手從枕頭下摸出手機,登錄微博,並無關於自己的任何消息提醒。

    反複翻看著最新狀態,象拔始終一臉冷漠。突然他臉上微微抽動,內心稍有觸動。如常給靜愛剛更新的狀態點了一個讚,便關閉了手機。

    隨手將手機丟在一邊,象拔強製保持那副冷漠的表情、冷漠的內心。他從枕頭邊的外套裏掏出‘靜愛’,內心再也抑製不住的躁動狂亂起來。癡癡的望著她,擁入懷抱。

    “為什麽不理我?為什麽就是不理我?為什麽……”

    胡亂想,靜無憑,麵廓溟濛散似風。屢屢苦囚天與地,數言寥落是曾經。(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