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殺我別殺我，我是大理寺少卿孔尚之女，別殺我！”

    “孔尚？”帝挑眉，一揮手，四周錦衣衛還刀入鞘，恭立一側，神色警戒地看著地上的女子。

    “起來回話。”帝下令。

    孔維真被剛才那麽多手持刀劍的男人，嚇得腿肚子抽筋兒，試了幾次都沒站得起來。

    顧讓高冷目視前方，顧讓的一幫手下亦高冷目視前方，橫豎皇上沒下令讓他們出手幫忙，就當沒看見，這女的躲這兒，存心讓他們下不來台，恨不得一刀了結她。

    錦衣衛們能視而不見，可蘇長喜不能當作沒看見啊！皇上還等著這女的回話兒呢！招呼倆內侍過來把人架起來，皇上沒讓她坐，還不能給座兒，就這麽被架著回話。

    “你說你是孔尚之女？”帝問。

    被倆太監架著實在做不出什麽絲帕遮麵，含羞帶怯，我見猶憐的動作來。

    孔維真盡量半含著臻首，羞怯道：“臣女乃孔尚之二女兒，名維真。今日隨母親入寺進香祈福，無意冒犯陛下，望陛下恕罪！”

    “這麽說，孔維德是你姐姐？”

    “正是家中長姐。”

    孔維真此時已緩過來一些，掙開兩個內侍的攙扶，自己站穩了。

    “你怎會一個人躲在羅漢像後麵？”

    孔維真支支吾吾道：“剛才臣女在這裏誦經拜佛，看到許多人往殿裏來，本想趕著回客院兒，又恐他人看見，心裏害怕，便躲在了羅漢像後麵。直到……皇上進得殿來，深恐唐突了萬歲，這才……躲著沒出來拜見！”

    這借口實在漏洞百出，皇帝聽了也就一笑而過，不與她較真兒罷了。

    孔維真見皇帝似乎挺和氣，膽子便大了些。

    “皇上也是來進香祈福的嗎？”頓了頓又道，“臣女知道這大昭寺後殿有一處景致不錯，若陛下不嫌棄，臣女願為陛下引路。”

    帝勾唇一笑，方此時才正眼打量眼前女子。

    細眉細眼，顴骨略高，皮膚白淨，身形纖瘦，一身兒鵝黃衣裙倒顯得嬌俏，不過頭上戴的三尾鳳銜珠金步搖略顯貴重，也與她年紀不相稱，說不上多好看，也就勉強算個清秀佳人。就這模樣也敢來勾引他？閑閑的妹妹怎會差那麽遠？

    “好啊！”橫豎無事，便逗逗這妄圖聖寵的女人，其實更多的是一份好奇，不知道她和孔維德有什麽相似之處。

    孔維真心裏激動得都快樂開花兒了，麵兒上雖力持鎮定，捏著帕子微微顫抖的手卻泄露了她的緊張。

    她抬眸，柔柔道：“皇上請隨臣女來。”說著轉身邁著蓮步往前，走了幾步羞怯地側頭回望，見皇帝跟了上來，才滿心歡喜地又往前去。

    大昭寺後殿有一處石林，曆朝曆代的碑刻石塔都陳列在這兒，其中不乏許多書法大家，文豪墨客在此留下手跡，亦是大昭寺十景之一。

    帝來此處多矣，那些碑文早就看膩了。孔維真卻表現得很懂的樣子一一做著介紹。其實她說的那些，碑文上都有，有眼睛，能識字的人自己就能看懂。

    “皇上您看這座石塔！”孔維真指著石林中最高的一座三層塔，柔聲道，“聽說，這是一座姻緣塔。”

    帝順著她的手指看去，三層蓮花座石塔上果然纏著許多紅綢和祈願的符紙。

    “姻緣塔？”帝繞著塔身轉了一圈兒。沒看出來這塔和姻緣二字有何因緣。

    孔維真見皇帝因自己一句話而顯出了興趣，越發歡喜，不自覺地湊近了些。皇上是丹鳳眼呢，眼窩深刻，看著人時好像能把對方的魂兒給勾走，鼻梁又直又挺，身形兒挺拔，龍章鳳姿，真是俊偉不凡！

    想到再過不久就能嫁給這個主宰天下的男人，孔維真打心底裏透著歡喜。

    “據說，觀世音菩薩座下蓮花童子，因與人打賭輸了，氣憤之下將那人娘子的姻緣線擅自牽給了一個屠夫，事後蓮花童子雖認識到自己的錯誤，散盡一身法力想要挽回，奈何業報已然種下，即將輪回畜生道時，觀世音菩薩念其誠心悔過，便罰他在人間修行，要將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對真心相愛的有情人牽在一起，才算修成正果，回西天複命。”

    孔維真一邊說，一邊含情脈脈看著眼前的人間帝王，沒注意腳下一顆石子兒，一腳踩上去，腳底兒鑽心地疼，身子一歪，就朝皇帝身上倒去。

    帝感覺到麵前衣袂拂過，一側身，往邊上讓了讓，孔維真伸著手堪堪將要抓上皇上的錦袍，“碰”一聲摔在地上。

    “皇……上……”這一跤摔得真慘，整個人都摔懵了，聲兒都發不出。

    孔維真伸著的手終於夠到皇上的袍角，緊緊揪住，抬頭淒楚地仰望帝王。

    帝視線往下掃了掃，繃不住悶笑了出來。

    莫說他不厚道，見人摔了還幸災樂禍。這畫麵著實可樂，美女摔了一臉土，還咧著嘴不知是哭是笑的模樣，至少他活到這麽大還從沒見過。

    皇帝笑著笑著忽有所感，一抬頭，看見廊下柱旁倚著個人兒，嘴角含笑，眉梢上揚，微風輕輕拂過，煙柳色裙帶飛揚起來，飄飄欲仙，空靈絕俗，可那一臉兒的壞意啊，竟看得人心尖兒發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