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朕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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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月後,聖駕回京。
皇上一回來,那就意味著她又得繼續禦前侍讀的差事,孔維德有些頭皮發麻。雖說那日在馬車上,她以一個帝王的尊嚴博得了一時的自由,可並不代表就此安全了。且先看看吧,實在不行,就隻能請蘇州的祖奶奶出馬了。
聖駕回鑾當日,所有京城和近郊的百姓蜂擁而出,站在街道兩邊瞻仰聖顏。
朱雀大街筆直而寬闊,整條街上沒有二層以上的屋舍,避免了企圖不軌者,占領製高點射殺聖駕。
錦衣衛四下布防,明衛暗衛數不勝數。百姓們隻知道圍在兩邊兒瞧熱鬧,並不知身邊兒一起瞧熱鬧的可能就是個穿著便服的暗衛。
聖駕必經之道,以黃幔遮擋,其實百姓並看不到什麽。禦攆一路而過,百姓紛紛伏地叩首,以示對皇權的敬畏。
孔維德和一眾文武百官跪在太和殿廣場上,看著聖駕前呼後擁慢慢過了金水橋,穿過太和門,一路禮樂陣陣,響鞭淨道。
“吾皇萬歲萬萬歲”眾臣山呼萬歲,齊齊叩首,以額觸地。
帝一抬手,禦攆停下。精光湛然的眸子往下一掃,瞬間定格在那天青色官袍的纖纖身影上。目光微凝。
帝自禦攆下來,緩緩步入俯首跪地的群臣之中。
眾臣跪在那兒,隻覺得帝王腳步穩健端方,凝著龍威,又如行雲流水,氣運綿長。
帝王就那般緩緩前行,直到在一片天青色官袍旁頓了一頓,明黃色厚底朝靴在陽光下泛著金光,靴麵兒上兩條遊龍金光閃閃如活了似的,欲直衝霄漢。
孔維德沒敢抬頭,心頭怦怦直跳,手心微汗,四周一片靜寂,好像偌大的廣場隻剩下她和他。
似過了許久,又似極短的時間,帝王邁開步子繼續前行,身後留下一句:“伴駕!”
就有內侍尖銳而穿透力極強的聲音,在開闊的太和殿廣場上空響起:“著禦前侍讀孔維德伴駕——”
無奈起身兒,孔維德亦步亦趨跟在聖駕後麵兒,在眾臣之前率先步入太和殿。
皇帝升座,群臣再次參拜。
“眾卿平身。”
帝王淡淡開口,群臣叩謝,起身,垂首。
帝掃了眼站在禦階之下,比所有臣子離自己都近的人兒,心底微微一蕩,嘴角止不住地上揚,吩咐蘇長喜:“宣旨吧!”
蘇長喜跨前一步,展開明黃緞平金繡龍禦旨,群臣再次下跪聽旨。
孔維德欲一同跪下,蘇長喜搶先一步道:“皇上有旨,孔大人可站著聽旨。”
孔維德一愕,未理睬側目而來的朝臣們,臉上依舊保持平常之色,躬身揖禮:“謝聖上!”
聖旨的內容是對此次開封府治水有功之臣的褒獎及升職安排。
開封的許多官員都得到了嘉獎,吳知府甚至一躍二級升任開封府布政使,不過這還不是最讓人吃驚的。當蘇長喜宣讀至擢升孔維德為吏部左侍郎時,站在禦階下的孔維德清楚聽到幾聲吸氣兒聲。
從一個六品小官一下子躍升為三品大員,這是連跳六級啊!如何不令人震驚?
孔維德聽完也是久久回不了神兒,半晌才跪伏下去,口呼“萬歲”。
吏部是皇帝動的最多的地方,從尚書到底下的給事中都有人員更替。原來的尚書張崇山因貪腐案以及鹽引案受了牽連,雖不至於滿門抄斬,也判了個全族徒流。家裏也被抄個幹淨。
不過張尚書不冤,抄家時單從庫房裏就抄出了白銀二十萬兩,再加上從書房裏搜出的八十萬兩銀票,金銀玉器,首飾釵環,綾羅綢緞更是不計其數。
帝怒斥:“你一個吏部尚書,家中存銀竟抵得上一州全年稅銀!判你滿門抄斬都不為過!”
最後,帝念著張崇山在先帝時的貢獻,沒有要他一家老小的命,改為流放千裏,族中男子充軍,女子沒入教坊司不論。
吏部唯一沒動的就是王仲平王侍郎了,如今孔維德入吏部,兩人一左一右,還是以孔維德為尊。這讓許多老臣目瞪口呆的同時,心裏湧起不服。不就是去開封修了回堤嗎?提個一級兩級頂天兒了,居然連跳六級,這……這讓其他人情何以堪啊!
不過隨著兩個月前的鹽引案落幕,皇帝早就乾綱獨斷,不容置疑,那些老臣們就算心裏不忿,也不敢當麵兒指出。新上任的臣子都是皇帝要重用的,自然唯皇命是從。別說是讓孔維德連跳六級,就是直接把鳳冠往她頭上戴,也沒意見。
退朝後,孔維德依舊跟著皇帝回了禦書房,帝在前邊兒議事,她在後麵兒批紅,跟之前的相處模式沒多大差別,這讓孔維德稍稍安心的同時,又隱隱擔憂,不知皇帝有沒有後手。
議完事兒,帝就回了禦書房,孔維德起身行禮。
帝一揮手,免了她的禮,自顧在禦案前坐下,如同往常一樣,拿起孔維德事先備注好的紅簽兒折子看了起來。
君臣二人靜靜對坐,默默無言,手邊兒的折子一本本看過,一本本批示。最後,帝放下朱筆,疲憊地揉揉眉心兒,一抬頭見孔維德還在執筆書寫。
“如今你也是個三品大員了,禦前侍讀不再適合你,就許你個禦前行走吧!”帝緩緩道。
孔維德連忙放下湖筆,起身朝皇帝一揖,再拜:“微臣叩謝聖恩!”
“行了,今兒個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謝聖上體恤,微臣告退!”
禦書房的門緩緩開啟,又靜靜關上,帝慢慢收回目光,想起吳知府曾說過的形容孔維德的話兒。
“築堤的時候,因著汛期朝夕將至,大家夥都急得嘴上起了燎泡,她倒好,優哉遊哉地整日在河堤上閑逛,也不見她給出個主意啥的。我們就催她快點兒把築堤方案給寫出來,否則洪峰一來,老的堤壩可攔不住啊!她倒好,完全不把你說的話兒放心上,還是整日裏閑逛。最後,我們急了,心想你不管我們也得幹,就當朝廷沒派人來。我們索性也不理她了,自顧自在舊堤之上加固。沒成想,過了幾天,她就把築堤的詳細方案給寫好了,擺在了知府衙門的案桌上,我們照著她的方案執行,別提多順利了。後來我們才知道,她根本就不是在河堤上閑逛,而是每日去測水點摘錄數據,回來悶頭測算。她那一手數術可稱得上精妙絕倫,無人能及啊!”
“孔老弟就是這麽個擰性子,你越催她就越慢,你不理她吧,一回頭她就把所有事兒都給你做好了,且做得滴水不漏。”
“孔老弟為人仗義,局器,你對她三分好,她能回你七分,不過你也別得罪她,能記你一輩子!”
帝回想著吳知府喝多了酒,大著舌頭,跟自己聊的這些“肺腑之言”,當時蘇長喜看吳知府的眼神兒,恨不得把他拖出去打二十大板。
暗歎一聲:“閑閑,朕不迫你,望你也將朕對你的好,記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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