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日，孔維德回府總看不到孔善禧的身影，讓她覺得有些奇怪。以往，這小子整天逮著機會就往她跟前兒湊，近日學完了功夫就溜出府不知道幹嘛去了。

    孔維德問晨雨：“知道二少爺去哪兒了嗎？”

    晨雨道：“奴婢跟過二少爺一次，見他老纏著一個姑娘。”

    孔維德驚愕：“他纏著一個姑娘？”他才多大？十四歲就想女人了？！

    晨雨補充：“不過人家姑娘不願搭理他。”見自家小姐一臉興趣的樣子，又道：“那姑娘是漕幫幫主的獨女。”

    孔維德聽了倒皺眉沉思起來，這小子是個無利不起早的性子，他纏著人家姑娘必有所圖。

    “派個小廝跟著他，別讓他闖禍就成。”以她對孔善禧的了解，他是個頭腦清楚有分寸的人，他的事兒還是讓他自己去處理，孔維德並不打算過多參與。

    收拾好了，孔維德起身往主屋去給父母請安，路上竟遇到了孔維真。

    “大姐姐好！”孔維真蹲身行禮。

    孔維德挑眉，這是她從開封回來，孔維真第一次主動給她見禮。

    “二妹妹瞧著精神好了不少啊！”孔維德笑著道。

    “勞姐姐記掛了。這幾日，娘親請了仁心堂的大夫給我看診，開了些補氣寧神的方子，妹妹用著覺得身上鬆快不少，改日妹妹把方子謄抄一份兒給姐姐，姐姐整日在外奔忙，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才是。”孔維真顯然想與她親近，語氣裏有著刻意的討好。

    孔維德不願與她過多糾纏，淡淡虛應著。

    兩人一路來到主屋，孔尚和馮氏坐在正堂裏喝茶。邱姨娘和孔維馨早早就到了，正與馮氏回稟著上個月的收支，以及接下來要開展的工作。

    “雖入了八月，可秋蟲又毒又凶，妾打算在府裏植些艾草驅驅蟲。”邱姨娘將姿態放得低低的，小意地道。

    馮氏皺眉：“我聞不得艾草的味兒，換天竺葵吧！”

    “是！”邱姨娘笑應著。

    “爹爹，娘親——”孔維真率先走進去，給父母請安。

    孔維德隨後而至。

    孔尚見了大女兒就止不住滿臉笑意，德姐兒就是他的驕傲！如今官職比自己都高，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啊！

    一番問安後，馮氏道自己乏了，先回了後堂禮佛去了。自大昭寺回來之後，馮氏的精神狀態一直不太好，府裏的事兒也不大管了。

    今兒個休沐，孔尚父女都不用去衙門點卯。

    孔維真借著請安的機會道：“姐姐學問好，可否教妹妹讀《論語》？”

    “你姐姐事忙，哪有時間教你！”孔尚想也不想就拒絕。

    孔維真嘟著嘴，嬌聲兒道：“今兒個不就有空了？女兒也不是輕重不分之人，平日裏斷不會煩著姐姐。”

    孔維真都這樣說了，孔維德還真不好拒絕，於是點頭道：“你有向學之心是好的，其他的不好說，《論語》淺顯，我也是能教一教的。”

    孔維真欣喜地行禮：“多謝姐姐教我。”

    孔尚微笑著點頭，很欣慰兩姐妹關係和睦。而孔維德總覺得二妹盈盈淺笑的背後含著莫可名狀的惡意，特別是與她的目光對上，就有一種被毒蛇盯住的感覺，讓人很不舒服。

    回到無香院一會兒，孔維真果然拿了本《論語》來請教，孔維德懶得搭理她，抽了一本注釋給她，讓她自己回去研究。孔維真也不惱，拿了注釋就走了。

    孔維德望著她纖細的背影消失在垂花門外，有些吃不準對方的路數，隻得再叮囑晨雨晨曦看著點二小姐。

    晨露身子養好了就回了孔維德身邊兒伺候，孔維德忽而問晨露：“我的私房銀子還有多少？”

    “銀子有四十二兩八錢，外加兩貫銅錢。”晨露如數家珍，準確地報出家底兒。

    孔維德一驚：“這麽少？上個月不是還有一百多兩嗎？”

    晨露起身兒走到博古架前，指著個玉石盆景道：“小姐忘了，這是您上個月花六十兩買下的。”

    孔維德被說得不好意思，訕訕道：“這不擺著好看嘛！”隨即又想著手頭沒銀子實在受不了，連出門逛街都不敢，生怕遇到合心意的物件兒，又買不起，心疼。

    生財之道不是沒有，自打升了官兒，等著孝敬她的能從家門口排到城門口去。可皇上剛借著貪墨處置了不少臣子，她是被皇上剛提拔上來的，又處在風口浪尖兒上，多少雙眼睛盯著，貪墨什麽的，真不敢！

    另一條路子……她已經金盆洗手好些年了，實在不想重操舊業。可是……逛街要銀子，享受要銀子，買買買要銀子……沒有銀子花，頓覺人生都失去了意義。

    孔維德想了想，對自己說，去看看再說，領個行情，也不一定就要真的做。

    得硯齋是個書局，規格大，品類全，印刷精致，更新及時，是遠近聞名的大書局，文人墨客，學者雅士都愛光顧得硯齋。而且，得硯齋還有個在文人圈子裏極響亮的名氣——春宮一絕！

    孔維德走進得硯齋的時候戴著帷帽，隻有來這家店，她才會隱藏身份，隱去麵容。原因無他，因為她是得硯齋畫春宮圖的金牌畫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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