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暼了眼跪在腳邊兒的宮女，冷聲兒道：“你主子叫你來的？”

    “是！主子怕腹中胎兒不好，心裏惶恐，讓奴婢來找皇上！”

    “可曾叫太醫？”

    “主子說隻想見皇上！”小宮女唯唯諾諾地道。

    “荒唐！”帝斥道，“有病不找太醫，找朕有何用？朕會把脈開方兒不成？”

    小宮女嚇得臉色發白，嚅嚅道：“小主……小主，底下人見小主疼得厲害，應是去請了太醫的，奴婢先來請皇上，所以，所以不知太醫到了沒……”

    孔維德暗自搖頭，這安貴人宮裏都是些什麽人兒？怎的被派來麵聖的宮女如此不伶俐，就這樣還怎麽在宮裏混下去？她是不是以為有了身孕就等於有了保命的王牌，想怎樣就怎樣了？誰知道她肚子裏的會不會是道催命符！

    果然，隻聽皇上道：“去你主子身邊兒守著，有什麽事兒再著人傳話！”

    小宮女猶豫著，偷偷瞄了孔維德一眼，似乎沒請得到皇上沒法兒回去跟主子交代。

    常滿不客氣地道：“怎麽？皇上讓你走你不走？等著八抬大轎抬你回去？”

    小宮女癟癟嘴，隻得磕了頭，謝了恩告退。

    被這麽一攪也沒了賞月的興致，孔維德躬身一禮：“皇上，夜色已深，微臣還是去值房安置吧！”

    帝深深看著她，她就這麽躬身立在自己麵前，隻讓他看到發頂，恭敬疏遠。

    往前一步，再一步，直到她不得不直起身兒麵對自己。

    “你可知朕今日原本可以用最簡單的法子為你解除藥性？”他看著她，沉聲開口。

    她抬頭與他對視。

    “可是朕依然選了最費時費力的方法為你用內力驅毒。你可知這是為何？”他的目光牢牢鎖著她，不容她有任何閃躲。

    孔維德中了媚藥一事，皇帝把消息封鎖得很徹底，除了貼身伺候如蘇長喜，以及親自處理此時的錦衣衛，沒人知道具體細節。就連徐院正也不知道讓自己把脈驅毒的是誰。

    孔維德想知道自己失去意識後的事情究竟如何，四個司不知道，問不出所以然。蘇長喜沒有皇上的首肯嘴巴比蚌殼還緊，一句話兒也套不出來。自己的四大婢女又不在身邊兒，委實不順手順心。

    此時，皇帝主動提起，她自然洗耳恭聽，更驚訝於自己竟然沒有因媚藥而與皇帝發生什麽首尾。

    其實，她想過就算和皇帝有了什麽，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就當江湖救急罷了，誰對誰都無需負責。

    可想是一回事，當真正聽到自己並未失身於皇帝之後，心裏還是鬆了口氣兒的。

    “閑閑！”帝執起她的右手放在自己心口，沉聲道，“朕不想你醒了之後恨朕！你可明白？”

    月光下，皇上俊逸的眉眼透著真誠與懇切。此時此刻說不感動是騙人的，也太矯情。一個帝王在那樣的情況下，首先想到的是保住她的清白，而非順勢而為占了她的身子，能為她做到這點已是不易。

    可是再感動，她也不會就此賭上自己一輩子的幸福，她可以用別的方式作為回報，也絕不會以身侍君。

    “陛下隆恩，臣感佩於心，銘記五內！”右手被皇帝緊緊攥著，她隻能低下頭，表示誠懇恭順。

    右手忽被捏緊，緊到發疼，骨節咯咯作響，似下一秒就會被捏斷手指。

    她咬牙忍著痛，依舊低著頭。

    “你果然鐵石心腸！”最終，帝甩開她的手，轉身往宮門而去。

    直到宮門緩緩合上，孔維德揉了揉疼痛的手掌，月光下能看到手背上有清晰的指印。

    暗歎一聲兒，自己這桃花運是不是太盛了，竟引來一朵帝王花。孔維德自嘲般笑笑，轉身欲往日精門而去。

    忽然常滿匆匆跑來，涎著笑臉兒道：“皇上讓您住後頭的交泰殿。”

    孔維德一驚，以為自己聽錯了。交泰殿自來便是皇後處理宮務之處，因皇帝沒有立後，坤寧宮和交泰殿才一直空關著。如今卻要自己住進去，這事兒若傳了出去，不是把她架火上烤嗎？

    孔維德推辭道：“下官乃一介朝臣，怎可入住交泰殿？常公公怕是聽錯了。我這就去值房，不勞公公費心。”

    常滿急了，緊緊跟在孔維德身後道：“奴才怎可能聽錯了，皇上金口玉言親自吩咐的。您就跟奴才過去吧，那兒都打理好了！”

    孔維德歎口氣，站定了對常滿道：“這樣吧，一會兒你回話時就說我死活不肯入住，逼急了差點兒觸柱，你怕把我給逼死了才妥協的。”

    常滿苦著臉兒道：“就算這麽說也沒用啊！宮門早就下鑰了，您出不去！”

    孔維德頓住腳步，是啊，沒有引路太監的腰牌出不去。難道真的要住進交泰殿？

    常滿繼續不遺餘力道：“大人放心，乾清宮裏的事兒，沒人打聽得出來，就連太後也插不了手！”而且唯一被太後塞進來的侍茶女官兒也被皇上處理掉了。整個紫禁城最幹淨的就屬乾清宮了！

    罷了，交泰殿就交泰殿吧！難道還真睡外麵呢！何況，那裏一片兒都空著，總比跟皇帝擠在一起強。

    交泰殿的建築規製類同中和殿，比中和殿略小。裏頭因常年無人居住，顯得空空蕩蕩。

    司棋司畫笑盈盈站在殿門口，見著孔維德蹲身行禮。

    孔維德略一點頭，跨入殿門，司棋司畫恭敬地跟在她身後。

    殿內重帷層層，司棋司畫分花拂柳般引著孔維德來到殿後一處宴息室。小小的一間兒，麵積不大，想來是皇後處理宮務累了，臨時休憩之所。

    裏頭桌椅床鋪一應俱全，孔維德坐在紫檀雕龍鳳嵌貝拔步床上，底下鋪了厚厚的褥子，軟綿綿的，看得出布置得十分上心。

    床頭矮幾上放著個碟子，上麵兒擺著三個鮮肉月餅。

    司棋笑盈盈道：“剛出鍋的，大人嚐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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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兩章怎的跟吃的杠上了，不是牛肉麵就是肉月餅。快中秋了，十八的進度還是挺應景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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