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牛肉麵

    孔維德是被餓醒的，睜開眼，入目是一片黑色，隱隱有一點兒燭光從帳子外透入。她撐起身子，手腳雖還有些綿軟，已不像之前那麽難受了。

    帳子被輕輕撩起，來人是禦前四大女官之一司棋。

    “大人醒了？”司棋扶著孔維德坐起來。

    “現在什麽時辰了？”

    “亥時三刻。”

    這麽晚了！這一覺睡得……怪不得會餓呢！

    “皇上呢？”

    司棋朝光亮處看了一眼：“萬歲在外間批折子呢！”頓了頓又道：“大人可是餓了？想要吃些什麽？”

    孔維德想了想說：“來碗牛肉麵吧！清湯的！有嗎？”

    司棋笑著道：“有的，大人稍等！”

    司棋出去了，司畫司琴伺候她洗漱。

    一切弄停當，麵也端上來了。牛肉湯很香，清亮的湯色上麵兒，牛肉片兒碼得整整齊齊，青青白白的蔥花兒冒著陣陣香氣。

    一筷子下去，挑起來幾根兒細白麵條，送入嘴裏，不能吸溜，要一點兒一點兒往裏送，宮裏頭規矩大，不能弄出來不雅的聲響。

    這麵真是勁道，彈性十足，湯鮮肉嫩，她吃得恨不能把舌頭吞掉。

    孔維德在內寢殿裏吃著麵，總擔心皇上會突然進來，就想快點兒吃完拉倒，可往往越是擔心什麽就越是會發生。

    剛一筷子麵塞嘴裏，落地罩外人影一閃，皇上果然就進來了。

    司琴司畫蹲身兒行禮，帝一揮手，她們就退了下去。

    孔維德一口麵一半兒在嘴裏，一半兒掛在外麵，吃也不是吐也不是，想了想，橫豎自己最狼狽的一麵也被皇上瞧見了，此刻這般根本就不算啥。於是慢條斯理咀嚼，咽下，拿巾子擦了擦嘴角，起身行禮。

    “微臣參見陛下！”

    “平身！”帝走過來，到她麵前，往碗裏瞅瞅，還剩半碗，笑道，“在外間就聞著香味兒了，用得可好？”

    “挺不錯的！”她道。

    “是嗎？”他看她一眼，“朕嚐嚐！”說著便就著她碗裏剩下的麵條吃了一口。

    孔維德：“……”

    “嗯，果然挺不錯的！”帝讚一聲兒，“可要再上一碗？”

    她搖搖頭：“謝皇上，臣飽了。”

    帝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問：“出去走走吧！今兒可是中秋！”

    是啊！中秋佳節，闔家團圓！她跟皇上在一起算什麽？君臣團圓？

    “是！”她除了遵旨還能怎樣？

    在乾清宮闊大的廣場上漫步，踩在泛著幽冷月光的青磚上，幾百年來，紫禁城始終這樣佇立著，不動如山。恍惚間交錯了時間與空間，不知身在何時。

    “晚膳你該點份兒月餅，這樣才應景！”帝側首道，月光在他半邊臉上折射出皎潔的光，隱隱發亮，鼻梁高挺，眉眼深邃。

    提起月餅就從心底裏抗拒！前世被改良的月餅依然甜到發膩，古代的月餅更是齁甜齁甜，吃一口能把嗓子甜啞，想起來就恐怖！

    孔維德斷然拒絕：“月餅甜膩，委實難以下咽！”

    帝笑了：“這麽說來，閑閑從不吃月餅？”原來她如此討厭月餅，帝默默記下。

    “倒也不是！”想起前世的鮮肉月餅，她能一口氣吃兩個。

    “怎麽說？”帝看她一眼等著她的答案。

    “以前遊學時曾吃過一種月餅，外頭包的是蘇式酥皮，裏頭的餡兒是鮮肉的，鹹香鮮酥，甚是美味！”她回憶著上一世的鮮肉月餅，眼裏有亮亮的月光碎在裏麵。

    帝看著她如玉的容顏有些癡了。他自己也困惑不解，閑閑並非傾城之姿，為何輕易被她迷了眼，入了心！

    “聽你說起來，難道月餅還能做成鹹的？好吃嗎？”

    “自然是鹹的好吃了！”她信誓旦旦道。

    帝轉而吩咐：“蘇長喜，讓膳房做些鮮肉月餅來嚐嚐。”

    “是！奴才這就去！”蘇長喜興奮地告退，給膳房那幫孫子添堵的事兒，他向來喜聞樂見！

    “等等！”孔維德開口叫住蘇公公，“這個吃食是南邊兒的，膳房的人不一定會做！”還是不要拿現代食品去為難古人吧！

    蘇公公笑著道：“禦膳房裏四麵八方來的廚子多著呢！地方菜色也不在話下！孔大人甭操心，等著吃月餅就成！”

    好吧！她其實也沒想過能吃到正宗的鮮肉月餅，隨他們折騰吧！

    蘇公公走了，就讓徒弟常滿替上。其實蘇公公看著皇上可緊了，就跟看著自家地裏大白菜似的，生怕被人薅了去，就算是徒弟也輕易到不了禦前。

    這回要不是想看禦膳房的管事出醜，他才不會給機會讓徒弟在聖駕前露臉呢！

    不知是常滿運氣不好還是咋滴，每次禦前伺候總得出點兒狀況。上次是沒把門兒看好，讓麗嬪直接闖到了聖駕麵前，還潑了孔維德一身水。為了這事兒，他不但挨了板子，師傅回來後知道了這事兒，等他屁股好了之後又把他拖出去打了二十板子。

    這回才剛跟在皇上屁股後頭沒多少時候，外頭就有人通報，說是安貴人肚子不舒服，請皇上過去看看。

    常滿就猶豫了，到底是傳還是不傳呢？皇上和孔大人一起顯然是不想被打擾，可不傳萬一安貴人那邊兒要出點兒什麽事兒，他也吃不了兜著走啊！

    這邊兒一猶豫，就被人鑽了空子。安貴人身邊兒的宮女繞過常滿就跑到了皇上麵前，撲通就跪下了。

    “萬歲爺，咱們小主不好了，剛從宮宴回來，就說肚子疼，才一會兒功夫，臉兒都白了！萬歲爺您去瞧瞧咱們小主吧！求求您了！”

    常滿想死的心都有了，一個兩個都看他好欺負是不是？禦前通傳，請命都是有規矩的，像這小宮女這麽幹就是不合規矩！

    不經通傳就擅闖聖駕，你是想幹嘛？皇上沒發話兒，你就跪在地上求告，這不是求，是逼迫！逼著皇上答應你的要求！

    常滿覺得屁股又開始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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