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時初刻，寧壽宮。

    周明萱靠在貴妃椅榻上，悠閑自在地一件件翻看蘇長喜領人帶來的物品。

    各色吉服手工精致華美，在匈奴服飾中融入了中原服飾的元素，使得這些吉服顯得既高貴又典雅，還能極好地襯托其挺拔的雙峰和彈翹的臀部。

    周明萱很滿意禮部官員的識趣。更妙的是，他們還細心地將兄長從吏部借調過去，有了兄長參與把關，給她準備的東西又能差到哪兒去？

    再看皇上親自賞給自己的古玩擺設，一件件俱是價值連城的珍品，隨便拿出去一件都是萬人爭搶有價無市的典藏。這些東西在匈奴別說是擁有了，連見也見不到。也隻有大楚帝王，天下之主才有這份兒氣度胸襟，隨隨便便出手就是匈奴那幫土包子望塵莫及的豪奢。

    周明萱差點兒被眼前這些東西迷花了眼，妄說自己還繼承了老汗王一半兒的財產，在這些東西麵前連個屁都不是！她暗暗發誓，一定要留在大楚，留在皇宮，她再也不要回匈奴了！這輩子都不想回去！這兒才是她的家，她有信心一定會牢牢抓住皇上的心！

    “娘娘，王福海在外麵求見！”

    格日娜是周明萱從匈奴帶回來的侍女，從她來到匈奴就一直在她身邊伺候，對她忠心耿耿，甚至還救過她的命，是她最為信任的心腹。此時，格日娜從外麵進來，悄聲兒在她耳邊道。

    “把這些仔細收起來！”周明萱吩咐。

    格日娜指揮幾名手腳麻利穩妥的宮女把賞賜一樣一樣小心捧了下去。

    殿內清幹淨之後，周明萱揮退了所有殿內伺候的宮人，隻留了格日娜在身邊兒。

    “叫他進來吧！”她往貴妃椅榻上一靠，淡淡吩咐道。

    “是！”格日娜福一福身走出去，不一會兒就帶回來一個白胖的太監。

    “奴才王福海給太後娘娘請安，娘娘萬福金安！”

    王福海一進來就滾到周明萱麵前，跪地請安，那低低伏下去的身子委實諂媚，不過周明萱喜歡。

    “王公公不必多禮，快請起吧！”周明萱舒舒服服靠在軟和的椅背裏，柔聲兒道。

    “謝娘娘！”王福海麻利兒地起身，一點兒看不出這一身兒肥肉對他有什麽影響。

    格日娜端了一盞香茗過來，周明萱接過來動作優雅地寬著茶沫子，輕抿了一口。

    見她放下茶盞，王福海才驅前一步，小心翼翼地開口：“娘娘……”一雙細眯眼兒朝格日娜掃了一下。

    “無妨，你說吧！”周明萱淡聲兒道。

    “是！”王福海朝格日娜諂媚地一笑，又看向周明萱道，“回娘娘，奴才在景運門後頭瞧得真切，從乾清門出來的是吏部侍郎孔大人。”

    周明萱寬茶的手一頓，媚眼如電含著冷意看過去，虧得王福海在敬事房當了這麽多年差，被這雙眼睛一看，還是忍不住冒冷汗。

    “你沒看錯？”

    “看錯了您把奴才眼珠子摳出來當泡兒踩！”

    “放肆！”格日娜低叱，“娘娘麵前休得造次，嘴巴放幹淨點兒！”

    王福海立即跪地求饒：“是是是，奴才嘴賤，汙了娘娘的鳳耳！奴才該死，該死！”一邊兒說著一邊兒還假意抽自己嘴巴。

    “行了行了！”周明萱不愛看他鬧騰，揮了揮手道，“起來回話！”

    “謝娘娘！”王福海磕了個頭站起來。

    周明萱放下茶盞，坐直身子，定定看著他：“你說你見著孔侍郎從乾清門出來？可有見著其他人與她一起？”

    “沒有！隻孔侍郎一人！”王福海十分確定地道。

    “那之前之後呢？就沒有別人了？”她微微傾了身子盯著他問，似不容錯過他臉上眼底閃過的任何一絲情緒。

    王福海不敢有任何猶豫，連忙道：“回娘娘，奴才從散了宮宴起就派了小太監在景運門那兒灑掃值守著，沒見著別人出入，隻見到孔侍郎跟著萬歲爺入了乾清宮，一直待到戌時三刻才出來。她機警得很，奴才差點兒就被發現了。”

    “你被她看見了？”周明萱一挑眉，若被瞧見了，王福海就不能用了，這就是顆廢子。

    王福海擔心被周太後棄了，撲通一聲跪下急忙道：“娘娘放心，奴才絕對沒被瞧見，當時天兒那麽黑，奴才又離得遠，還躲得快，她還沒來得及瞧見，奴才就躲了起來。”

    “是嗎？”她睨著眼兒，又往後靠去。

    王福海膝行著往前一步，急急道：“而且，孔侍郎出來的時候宮門已經下鑰了，她是憑著腰牌兒才讓侍衛放行的。您說，乾清宮裏除了她還能有誰？”

    是啊！除了她還能有誰？

    周明萱一回京就聽說了皇上在孔侍郎府過夜的事兒，當時她隻道是皇上的一筆風流韻事，天朝帝王臨幸個女人再平常不過，故，並未放在心上。而且說不定二人之間也隻是被以訛傳訛才傳得關係曖昧起來，事實也許並非如此。畢竟君臣之間發生這樣的事兒，委實曠絕古今了些。

    直到她見著了皇上，見著了孔維德，她才忽然意識到事情並非如自己所想那般簡單。

    宮宴開始之前，皇上入殿，群臣拜伏，她雖立於皇上身後，卻可以非常確定，皇上的目光是落在孔維德身上的。雖隻是一掠而過，可與其他朝臣在皇上眼裏形同無物的眼神絕對不同。那是她首次感到來自於孔維德這個女人的威脅。

    酒過三巡，熱鬧的宮宴上，皇上的目光始終有意無意落在孔維德所坐的那一片兒，即便她給皇上敬酒時，那目光也是透過她落在那女人身上的。

    這讓她心慌意亂，失了分寸，急急地就想試探一下。

    事實證明能通過科舉的女人確實不簡單，而能做到吏部侍郎的女人更不簡單。幾個回合下來，她都被對方堵得死死的，更讓她心慌的是皇上竟毫無顧忌地偏幫著她，甚至連個借口都懶得找。

    她既後悔自己的魯莽又慶幸於早一步了解了那個女人對皇上的影響力，使得今後自己不會再大意輕敵。

    孔維德——這個女人她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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