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太後醒過來有些時候了，不過隨侍的太醫為了慎重起見，給太後輪流把脈，望聞問切做了全套，確定太後沒什麽問題了，才讓人去給皇上通稟。

    皇上到的時候，許多妃嬪聽到風聲也趕來了，既能得遇難得一見的皇上，又能表一表孝心，來的人兒還挺多。

    帝來到慈寧宮見了這麽多女人，當下就皺了眉頭。

    “太後剛醒，你們都杵在這兒豈非影響太後休息？都散了吧！”

    那些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宮妃本就衝著萬歲爺來的，可萬歲發了話兒又不得不走。隻能一步三回頭地離開。

    “太後覺得如何？”帝見了太後關切地問道。

    太後此時已經坐起來了，靠在床頭略顯疲憊地道：“還好，就是有些發暈，頭腦昏昏沉沉。”

    帝立即看向太醫，徐院正連忙道：“太後娘娘昏睡了一日夜，頭腦昏沉亦是難免，過幾日便能恢複，皇上和太後娘娘放心。微臣給娘娘開幾副清神藥，能恢複得快些。”

    “趕緊的！”帝不耐道，這些太醫就愛磨嘰。

    “是！”

    徐院正領著太醫們到偏殿研究藥方去了，寢殿裏隻留了皇帝和太後兩人，以及身邊兒的心腹。

    “太後，朕有一件事兒想聽聽您的說法兒。”

    太後輕撩眼皮兒看了皇帝一眼，又垂下去，淡淡道：“皇上是不是想問哀家昏睡之前有過什麽特殊的感覺？”

    帝點頭。他始終覺得太後的昏睡之症有蹊蹺，不會這麽巧就在孔維真在閑閑府中藏了荷包之後，太後就像是真的被魘鎮了似的昏睡了過去。

    可抓了孔維真和馮禕，無論錦衣衛怎樣用刑，這兩人都說不知情，以為這隻是巧合。還道她們原本打算直接告發孔維德來著，沒想到卻看到大街小巷貼滿了皇榜，這才知道太後昏睡不醒。

    孔維真覺得這是老天在幫她，當下就跑去宮門口擊鼓鳴冤了。

    進之的意思是這兩人不像是在說謊，這兩人的骨頭沒這麽硬，特別是馮禕，還沒用刑呢，見了詔獄裏的刑具就竹筒倒豆子全招了。錦衣衛審訊犯人，有沒有說謊隱瞞，那是一看一個準兒。

    原來這事兒竟和安貴人有關。

    他記得那個女人，剛開始寵幸過幾回，後來那女人竟恃寵而驕拐著彎兒地跟他討位份，他便撂開了手。沒想到那女人卻有幾分運氣，幾次承寵竟懷上了。

    他雖說厭了那女人，卻還是期盼著子嗣的。既然那女人有這個福分，他便囑咐淑妃賢妃好吃好喝地供著，沒想到那女人最後還是沒能保住孩子。

    先帝那會兒，凡是流產的女人都會被認定為無福承受皇嗣而打入冷宮。他卻覺得沒那必要，橫豎有了閑閑，以後他的孩子隻會讓閑閑替他生，別的女人能不能生，有沒有福分生都與他無關，便任其留在了後宮沒有下令清走。不曾想，留來留去竟留成了禍患。

    原本後宮女人犯了事兒該交給慎刑司處置，可帝還是最信任顧讓的辦事能力，且一事不煩二主，既然一開始就是顧讓接受查案，索性就把安貴人也一並投入了詔獄。

    聽顧讓回稟說，安貴人當時就嚇得撅了過去，潑醒後也很快就招了。

    安貴人說自己一直以為是孔維德害得她難產，因之前曾在乾清宮裏吃過孔維德的虧，那次腹痛不止，差點兒害她流產，雖最後勉強保住了胎兒，可腹中胎兒一直不太安穩。她是一直吃著太醫開的安胎藥吃到生的，可最後孩子還是沒保住。

    她恨透了孔維德，一心想著報仇。

    趁著坐月子，她把母親招進宮來陪她。為了讓母親幫她，甚至跪在地上相求。

    安貴人覺得萬歲爺沒有在自己產下死胎後立即將自己打入冷宮，足以證明萬歲對她是有情的。而孔維德不僅殺了她的孩子，更奪了萬歲爺對她的寵愛。

    她花了大把銀子讓身邊兒的親信宮女買通了慈寧宮裏的一個小宮女，偷了太後的荷包出來交給母親。母親出宮後就找到了孔維德的親妹妹孔維真，還許以利益，讓馮禕恢複功名。

    那對夫妻本就對孔維德恨之入骨，三人一拍即合，才有了這番栽贓嫁禍。

    顧讓效率極高，他和閑閑歇了一覺，他就把事情差不多查清楚了。

    宮裏宮外凡是與這件事兒有牽扯的都被顧讓丟進了詔獄。

    此刻連禮部尚書那老頭兒也在詔獄裏待著呢！

    不過，就算顧讓把這些事兒查得再清楚，帝也沒想明白太後是怎麽突然昏睡過去的。這事兒不合常理，也太過湊巧。這世上哪有那麽多巧合？不過是人為而已。

    太後自醒過來之後也在想這件事兒。

    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她雖有些個老人病，可身子也算健朗，從未出現過突然昏厥的事兒，更沒有過一下子睡了整整一日夜這麽久，況所有太醫還查不出病症來。

    這件事兒細思極恐，若有人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對自己下手，那麽今兒個能讓自己昏睡一日，明兒個就能讓自己長眠不醒。自己的命豈非捏在別人手裏？

    故，太後一直在很嚴肅地思考這個問題，前前後後，反反複複把自己昏睡之前的事兒想了幾個來回，最後把自己心裏的疑惑說了出來。

    “皇上，說出來你別不信，哀家最懷疑的還是那周明萱！”太後在周明萱三個字的尾音上咬得特別重。

    帝不動聲色，隻淡淡看著太後，等著她慢慢兒道來。

    “昨兒個下午，皇上走了之後，大家夥兒還在慈寧宮裏聚著未散。哀家把皇上叫人送來的貢桔端出來與眾人分食，不過哀家年紀大了，脾胃弱，便沒吃這些寒涼之物，隻喝了幾口茶。茶是上月貢上來的六安瓜片，哀家飲了並未覺得不適，直到……”

    太後停下來看著皇帝道：“直到周明萱入了慈寧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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