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於曉媛坐在後院的石磨上，借著滿月，把銅錢按照六芒星的順序擺放好，手捏字決，口中咒語輕吟。

    閻王讓你三更死，誰敢留你過五更！

    口不擇言，必受牽連……

    於曉媛水眸微睜，仰頭看向天空，滿月的光暈一圈圈的籠罩而下，徑直朝後院的陣法射來，陣法陡然大盛，銅錢詭異的浮起，順時針的快速地旋轉。於曉媛紅唇勾起，手中石子輕彈，原本在地上擺放的陣法驀然消失，沒多久，西方炸起一聲驚雷，期盼多日的小雨也隨著雷聲而落。

    搞定……

    於曉媛拍了拍手，樂嗬嗬的進屋睡覺。

    次日一早，蘇玫收拾妥當，拉著於曉媛的手出了門，剛走到毛家大院的胡同口，就見一群人把金老太家圍了個水泄不通，從屋裏傳來的震天哭聲來斷，定然是發生了什麽要事。

    “老杜，你瞧著怎麽樣？”毛家大院的陳老頭戳了戳身旁花白頭發的杜老爺子。

    “依我看，老金婆子怕是要不行了。”杜老爺子搖了搖頭。

    “那可不，這人要是倒黴，連喝口涼水都塞牙啊。”

    “說來也怪，昨天人還好好的，今天就出了這事，難道，還真被老於家那小丫頭給說中了？”

    “哎呦，這可說不準啊！”

    蘇玫上前的腳步一頓，摟著於曉媛轉身就走。

    不對啊，老金婆子昨天還好好的，身子骨沒病沒痛的，聽說剛跟她家婆婆打完仗，轉身就一派囂張的讓兒媳婦給稱了兩斤排骨，說要好好補上一補，怎麽今兒一早就出了事，別再是婆婆昨天下手重了，打出了什麽好歹。

    心裏惦記著事，蘇玫連班都沒上，剛把於曉媛送進學校，轉身就往家裏跑。

    “媽，媽你趕緊去看看吧。”

    “咋了，大驚小怪的。”劉榮嚇得扔了手裏的麻布。

    蘇玫扶著門，喘著粗氣，“媽，老金婆子出事了，了不得的大事。”

    老金婆子出事了……

    劉榮心裏咯噔一下，腦袋一陣暈眩。昨天剛打過仗，她今天就出事了，哪會那麽巧，別再是老金婆子不服氣，故意鬧這幺蛾子，想要出來訛人錢財。

    “走，我跟你去看看。”

    “媽，你別急，別急啊！”

    婆媳倆一前一後，剛到毛家大院的胡同口，沒等問上一句，就見一隊警察從胡同裏走了出來，金老太的兩個兒子就跟在警察的身後，低著頭，臉上一片昏暗。

    “既然肇事者已經找到了，公了還是私了你們自己定，商議好告訴我們，當然，要想走公訴也可以，不過這種案件，公訴的意義不大。”年輕的片警把筆錄夾塞到胳膊下，滿臉嚴肅的轉過身。

    “公了，我們家不缺錢，我們要求公了，他這是撞死了人啊，他得賠命……”金老頭嗷的一聲衝了出來。

    片警輕蔑的掃了一眼，轉向金老太的大兒子，“既然決定公了，你們家來個人，跟我們取派出所，把事情的詳細經過做個說明。”說完，看都沒看金老頭一眼，快步上了胡同口的警用側鬥摩托。

    金老頭再也忍不住了，死命拽著大兒子的前衣襟，“你媽死了，死的人是你媽……”吼完，一巴掌甩在金老大的臉上，“不孝子，就認識錢，你媽的命都沒有了，你不說幫你媽報仇，公了，我要公了……”

    金老頭站在胡同裏，扯著脖子一聲聲的喊著，兩個兒子和兒媳就站在他的麵前，一聲不吭，默默地看著他鬧。

    劉榮迷迷糊糊的看了一陣，心裏仍舊不托底，她拉著蘇玫退出了人群，走到跟他家一個胡同的老李頭身邊。

    “老李大哥，這是咋回事兒啊？”

    “還能咋回事，老金婆子死了唄。”老李頭的麵上沒有絲毫同情，好像在說著天氣一樣隨意。

    死了，咋死的，為啥一點征兆都沒有，這也突然了吧！

    老李頭背著手，打量著劉榮，“大妹子，心放肚子裏，這事跟你無關，找不上你。”瞧著劉榮似乎還是不懂，好心的繼續道：“老金婆子就是活該，大早晨出門買菜，路過東門大街，好好的道邊不走，非要跟車搶道，這不……被撞死了！”

    劉榮大驚，眼睛瞪的溜圓，她咽了咽口水，就見毛家大院的老杜頭神神秘秘的蹭了過來。

    “老於婆子，你家小孫女兒說話真準，昨兒她不是還說，老金婆子在三日之內必有血光之災，瞅見沒，今天就應驗了。”

    “呸呸呸，童言無忌，那些都是小孩子胡說的東西，也能當個真，虧你自訕知識分子，活了半輩子，黃土都埋了半截兒，竟然還信這些莫須有的玩意，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劉榮沒給杜老頭好臉，冷哼一聲別過了頭。

    幾十歲的人了，什麽髒水都想往孩子身上潑，可真是有出息。也難怪這麽多年都沒有提上職稱，就他這種人，當初破四舊的時候就應該狠狠的批鬥，看他還敢不敢怪力亂神的胡說八道。

    杜老頭漲紅了臉，訕訕的退了出去。

    劉榮不放心，拉著蘇玫去菜市場買了燒紙，元寶和香燭，又回家整了一屜的白麵饅頭，晚上於曉媛放學之後，一起送到了毛家大院的老金家。

    金老太的屍身停放在殯儀館，因為她的案子，警察屢次上門，筆錄記了一遍又一遍，年輕的片警每次結束問話，都會例行公事的問上一句，公了還是私了？金老大眼底布滿了紅血絲，拖著筋疲力盡的身子，簡單的釘了個靈棚，貢品和元寶香燭都沒有備齊，此時，劉榮的上門正好解了燃眉之急。

    金老大捂著臉，蹲在地上，“嬸子，往日我媽那麽對你，你還能來看她，送她最後一程……”年近四十的大老爺們，腦袋使勁的撞擊著空棺材，哭的跟個孩子是的。

    “大侄子，快別這樣，兩口子過日子還會有舌頭碰牙的時候，更何況是街坊鄰居。”劉榮一歎，心裏的大石頭落地，她走上前，點燃了一跟檀香，朝金老太的靈牌拜了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