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跟人吵架，她們這些當屬下的應該盡忠職守，就算吵不過也應該搖旗呐喊，擊鼓振威。青玉捋了捋小袖子，粉嫩的蘋果臉上滿是肅殺，輕飄飄的扔過一眼神，就把還想繼續叫囂的於慧給嚇了個半死。

    於慧不甘願的閉上嘴，哼了一聲把眾人往酒店裏麵帶。

    於成憲坐在半人高的舞台上，翹首以盼的望著門口，揮手找來張羅客人的於海榮，“海榮啊，你大嫂他們還沒來？”

    於海榮也奇怪，他明明告訴了蔣川，也沒見他不答應過來，現在馬上到點了，怎麽大房頭上的人一個也看不到。難道，是他大嫂劉榮不讓過來？

    爸，我在去看看，你別著急。”

    壽宴馬上就要開始了，於成憲能不急，他懷疑的看向老兒子，問道:“你到底去沒去田家大院？”

    於海榮想說去了，可他知道瞞不過，尷尬一笑，低聲道:“爸，我通知了小川那孩子，應該快到了，你在等等。”看到老爺子還想追問，於海榮連忙又道:“我去招呼客人，您別著急哈。”

    他才不會傻到過去大房，喊他們過來幹什麽，分割財產嘛？想到前幾天還跟他爭搶著，說什麽男女都有份，子女要平分的三姐，於海榮的眼底閃過晦暗不明的光。

    於慧忍著一肚子氣，終於把劉榮等人帶到了二樓，“爸在台上麵等著，你們過去磕個頭吧。”

    磕頭，他們都斷了親了，今天能過來也是看在死去的海明的麵子上而已。

    他大姑，你說笑了，於老爺子過生日我們怎麽好去磕頭，能夠有資格磕頭的都是直係親屬，我們……”劉榮似笑非笑的看著於慧，拿話可勁兒的擠兌她。

    劉榮這話說的已經夠明顯了，他們大房跟老於家是斷了親的，怎麽輪，這磕頭也輪不到他們身上。如果是個聰明人，一點的弦外音就能聽出整個音譜，可明顯，於慧不是什麽聰明人。

    隻見，剛才還等著看笑話的於慧猛地轉頭，不善的看著劉榮，嘲弄的咧嘴，大聲的道:“大嫂，你回來不就是為了爭奪財產的嘛，不去磕頭，咱爸認識你是哪根蔥啊。”

    這聲大嫂不大不小，卻足夠全場的人聽到。喧鬧的大廳瞬間安靜下來，舞台上的於成憲抖著手，眼底濕潤一片。

    事兒精閆淑芬一個健步從了過來，沒等靠近劉榮，就被護在左右的青玉攔了下來。

    小丫頭片子，知道我是誰嘛，攔我的路，撕爛你的皮。”閆淑芬幾年如一日，個性不僅一點都沒有收斂，反而越演越烈。

    二奶奶，好久不見，你還是這樣引人矚目。”於曉媛淡然一笑，揮手讓青玉退了下去。

    閆淑芬跟於海先在老家做了幾年生意，雖然沒有學會生意人的精明，卻學會了幾分看人，瞧著於曉媛的手勢，她眯了眯眼，陡然大笑，“我還以為是誰呢，大孫女兒這是演的什麽戲，裝富豪，使喚下人啊。”說完，不管不顧的哈哈大笑。

    於慧可算找到了同盟，譏笑道:“二嫂還沒看出來吧，大嫂一家穿的這身衣服可是體麵呢，沒有個萬八千的一定買不下來。”不過，可惜是租來的。最後一句話，於慧沒有說出來，反而留在了心裏，她倒退一步，等著看那妯娌兩個的笑話。

    她可是知道，不管是當姑娘還是嫁人，這妯娌兩個就像是烏眼雞一樣，鬥得個死去活來。不過，十年不見，也不知道誰的戰鬥力會若點。哎，大嫂，你可千萬不要輸的太慘，讓她沒有看頭啊。

    自從於曉媛當了總裁，劉榮出門兒格外的注意自己的言行，這次過來參加老爺子的八十八歲的大壽，他們娘幾個特意找形體老師惡補了一天的禮儀，讓自己時刻的保持優雅，不至於給孫女兒（女兒）丟了臉。所以，麵對於慧挑釁的話，劉榮隻是笑笑，她帶著一眾兒女從閆淑芬的身邊錯過，朝舞台上坐著的於老爺子走了過去。

    沒有見麵的喜極而泣，沒有預想中的磕頭祝壽，也沒有孫男孫女的幸福繞膝，劉榮等人平靜的彎了彎腰，“祝於老爺子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轟——

    於成憲被震的一個踉蹌，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他那深凹的眼裏蓄滿淚水，幹涸的嘴唇張了張，低著頭抹了一把老淚。兒媳婦這是恨他啊，恨他這個老東西不明是非，逼死了孝順的大兒子，讓她年紀輕輕的就守寡，一個人帶著三個孩子艱難的生活。

    她恨的對，他確實不配她喊上一聲爸。

    小君，爺爺看看。”於成憲衝於君招了招手。

    於君不想落人口實，緊了緊身上的西裝，從側麵的樓梯上了舞台。

    於老爺子……”於君含笑地蹲在於成憲身邊。

    於成憲一僵，探出去的手又縮了回來，他不可思議的看著於君，不敢置信地問道:“你，你叫我什麽？”

    於君大方一笑，“於老爺子。”

    孽障，你媽不肯叫我，你也不願意喊我，你媽不願意喊我不怪她，是我這個當公爹的不對，讓她年紀輕輕就守寡，我的錯。可你作為於家子孫，居然管自己的爺爺叫於老爺子，你這個不孝的東西，你對的起祖宗嘛……”於成憲氣的破口大罵，完全忘記了今天的主題，也忘記了在夢裏答應了大兒子，要好好的對待他的妻兒子女。

    於曉媛攔下想要衝上去護住的紅鷹，往前一步，“於老爺子，如果我沒有記錯，我們於家大房是跟老宅斷了親的。那麽，我爸爸喚您一句於老爺子，又有什麽不對嗎？”

    當然不對，於成憲白了於曉媛一眼，顫抖著手指向於君，“你，你連你爸一星半點都沒有學到，他那麽孝順個人，怎麽就生出了你這麽個孽障。”

    十幾年了，他爺爺終於承認他爸孝順了，可是人死如燈滅，在懷念又能如何？於君覺得好笑，卻又難免心酸。

    爺爺，我爸，他已經死了。”

    死了……海明他死了。”於成憲一僵，忽然老淚縱橫，把附近等著看好戲的兒女都驚的站了起來。

    於海榮害怕老爺子會突然修改遺囑，趕緊過去摟住老爺子，讓他靠在自己的身上，慢慢的給他順著氣，“爸，爸你別急，今天是你八十八歲的大壽，過生日應該開心，咱不想那些傷心的事兒。”

    於慧也跟著勸道:“爸，今天您過生日，大喜的日子您可千萬別難過，我大哥那麽孝順個人，萬一知道你為他難過，他心裏也不能好受。爸，你忍心讓他在地下也不安嗎？”

    閆淑芬兩口子也不甘示弱，擠開想要說話的於珍，於英，往大腿上使勁的擰了一把，疼的齜牙咧嘴眼淚都出來了，“爸啊，我們知道你想我大哥，可我大哥在孝順也都去了這麽多年了，人死不能複生，你千萬不要想壞了身子。你看看海先，他跟我大哥長得像，您要是實在想的慌，讓海先在這兒陪您個一年半載。您知道的，我家海先是最孝順的啊！”說完，用力拽過被擠在後麵的於海先，一腳踹在他的小腿上，夫妻兩個一起跪在了於成憲的腿前。

    於成憲被哭的頭暈眼花，他揉了揉脹痛的額頭，看向被擠在後麵一身淡然的大孫子於君，望著他那跟大兒子於海明一模一樣，卻麵無表情的臉，心裏的愧疚再次加深。

    小君，你過來，爺爺有話要交代給你。”

    爸——”於海榮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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