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海榮姐弟幾個橫欄豎擋，終於把老爺子的心籠絡了回來。他一句一句地在於成憲的耳邊念叨著於暢，讓老爺子剛剛衍生的愧疚感蕩然無存，那顆原本就偏的沒邊兒的心越來越歪。

    於成憲疲憊的揮了揮手，“入席吧。”

    於海榮鬆了一口氣，拽了身邊還想繼續爭取的於慧，笑著對於君道:“你爺爺就等你們了，現在你們來了，服務員也可以上菜了。”說完，攬著於君往準備好的桌兒前走。

    於君不著痕跡的後退，傲然一笑，“不麻煩老叔，我媽吃不慣林海酒店的飯菜，我們自備了酒席。”

    自備酒席……

    這話一出，滿場的人都驚呆了。從來沒有聽說過參加壽宴自備酒席的，這不光是打了主家的臉，也是打了林海飯店的臉。滿春都城裏誰不知道，林海飯店雖然不上星，可是菜色做得極好，收費又不低，於家老爺子能在這裏過八十八歲的大壽，那是相當有麵子了。

    怎麽，還有人瞧不上林海飯店的酒席，這可真是漲了見識了。

    於君的話一說完，舞台上的於老爺子和於海榮皆是一臉菜色，臉黑的都要嘀嗒出墨汁了。於海榮甚至不敢看四周親朋好友的臉，不用猜，一定都在等著看好戲。

    還真讓於海榮猜對了，那些知道他們老於家家底的人，此時，可不就是等著看好戲，就連五福內本家親戚的嘴角都露出了幸災樂禍的笑。

    於君卻沒有管那個，他衝紅鷹抬了抬手，就見那個長相俊美卻一臉肅殺的男人微微躬身，修長的手掌輕輕拍擊，一桌上好的紅木圓桌被抬了進來，隨之進來的還有幾個頭戴白色高帽的廚師，和一個身著管家服帶著白手套，不苟言笑的男人。

    一眾人陸陸續續的往裏進，走在最後麵的則是林海飯店的總經理。他滿臉堆笑，被擠沒的小眼睛如雷達般到處掃視，一眼就看到了西裝革履的於君。

    於先生，久仰久仰，真沒想到您能賞臉光臨林海飯店，鄙姓畢，完畢的，畢龔。”

    畢經理，打擾。”於君嘴拙，場麵話不通，隻能求救的看向一旁的林智，林智為人比較圓滑，尤其喜歡這種被全場矚目的感覺，他鬆了鬆領帶，握上了畢經理的手。

    畢經理太客氣了，我們還得多謝畢經理的款待啊，有打擾的地方務必海涵啊。”

    畢龔瞥了一旁的紅鷹一眼，笑的更燦爛了，“這位先生哪裏的話，能夠款待於先生是我們的榮幸，哪有什麽海涵不海涵的，畢某還要多謝於先生，能夠給我一個結實媛少的機會。”

    林智一愣，隻以為畢龔嘴裏的媛少是紅鷹，也沒有多想，拉大旗扯虎皮的跟他天南海北的聊了一陣，直到不苟言笑的管家，把一套金光閃閃的純金餐具擺在桌子上，滿場頓時鴉雀無聲。

    純金的餐具，騙人的吧！

    好奇的人比比皆是，無數雙眼睛望著桌上的餐具，眼珠子都要貼了上去。

    於曉媛的嘴角微揚，對於這個效果很是滿意。都說黃金有價玉無價，可這些最底層的老百姓，他們又哪裏認識什麽玉石，就算你擺上一排頂級翡翠，也會被誤認為是地攤上淘來的破爛貨。是以，於曉媛幹脆露了一把富，大手一揮，直接上金子。

    怎麽樣，晃瞎眼了吧！

    純，純金的！於慧不信，以大房那些破爛的家底，買一串金項鏈都得借錢，還能擺上一排純金的餐具。真是笑得人的大牙，於慧不管不顧的衝過去，拿起一個小碗就開咬。噝……還真是純金的啊，這，這麽一套餐具得用多少金子，哪個公司這麽傻缺，把這種東西都往出租。

    她失魂落魄的望著純金的小碗，一雙手用力的捏，幾乎要把小碗捏變了形。

    青玉上去搶過小碗，顯擺的哼了哼，“一隻純金的小碗而已，丟了我們小姐也不心疼，可你這樣明目張膽的‘偷’是什麽意思？”

    於慧縮了縮脖子，一雙手慌張的往後藏。

    她想躲，青玉卻不讓，小丫頭不依不饒的叫著，一口一個偷的把於慧臊的滿臉通紅。

    死丫頭，你喊誰偷，我媽不過摸了摸，怎麽，你們的東西敢往外擺，難道還不允許別人碰啊。”於慧的大女兒陳麗衝了過來。

    於慧跟陳忠誠這輩子一共生了四個女兒，本來想要一個兒子，可人到中年也沒有兒子的蹤影，索性也就安分的守著幾個女兒，徹底地斷了這個念想。幸好，四個女兒都很貼心，也全都成了家，省去了於慧的不少麻煩。這不，這次老爺子於成憲過八十八歲的生日，於慧的四個女兒全部在列，其中，最大的陳麗今年三十六七歲，愛人在鐵路部門上班。

    青玉別的不行，打仗可是一把手，小丫頭能說會道，一張小嘴氣死人不償命。憋了好幾天，忽然有人過來挑釁，青玉的眼睛一亮，得意的瞥了青鸞一眼，擺好了架勢。

    青鸞無奈的扶額，悄悄往於曉媛的身邊挪了挪，“小姐，屬下去阻止青玉，不讓她胡來。”

    不用！”於曉媛擺手，寵溺的看著一旁隨時準備開吵的青玉。有些人，不給她們一些教訓，她們永遠都已經天老大，地老二，而她才是這個世界的霸主，人人恭敬的老三。

    青鸞微微挑眉，衝一旁的青玉眨了眨眼。既然小姐都同意了，她又何必在這兒杞人憂天，最重要的還是把幾位夫人給看護好。

    青玉深吸一口氣，小蠻腰一掐，“不問自取視為偷，她的行為就是偷。是誰規定的，放在那兒就誰都可以碰，瞅瞅這大牙印子，這得是多大的深仇大恨啊，啊——”

    趙麗氣的心頭一把火在燒，大眼睛瞪的溜圓，輪起巴掌就往青玉的臉上去。青玉是誰啊，又怎麽會被她打到，柔軟的身子一扭，手上一拉，把趙麗摔了出去。

    大閨女。”於慧忽然回神，呼喊著衝了過去。

    青玉殺人沒分寸，可打人的尺度卻拿捏的極好。別看趙麗被摔的七葷八素，但一點沒有傷到筋骨，疼也都疼在了肉上麵。

    媽，我沒事，你別喊，姥爺今天過生日，別讓人看了笑話。”趙麗疼的呲牙咧嘴，整個重量全都壓在了趕過來的丈夫身上。

    於慧也懂，可她就是咽不下這口氣，憑什麽老大於海明死了十幾年，本來應該落魄到塵埃的劉榮一朝登高。她不甘心，怎麽都忍不下去。

    於曉媛，你眼睛裏還有沒有長輩，趙麗是你姑姑，從進門兒到現在你不僅一聲長輩沒喊，還讓人把你姑姑打傷，你奶奶就是這樣教育你的，讓你對家裏的長輩動手？”於慧自認為站理，大聲地嚷嚷。

    於慧女士，我想你弄錯了，雖然咱們都姓於，可是……此於非彼於啊！”

    你家老祖宗在這兒，你這是想要被逐出家族不成。”

    逐出家族，別鬧了好嘛，她們早就跟老宅這麵斷了親，要不是這回奶奶想要過來顯擺，她知道他們是哪根蔥啊？於曉媛無奈一笑，扶著平靜無波的劉榮坐下。

    於慧不斷叫囂，卻始終沒有人接茬，滿場那看小醜一樣的眼神深深的刺激了她，她冷哼一聲，扶著被摔痛的趙麗回了座位，路過於海榮時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

    她不求，她是嫁出去的女兒，可她一手帶大的弟弟是什麽性情，她比誰都清楚。如果大房真的是一塊超大的肥肉，依照老麽的性子，絕對不會放過這個霸占的機會。

    都給我閉嘴……”於成憲拐杖用力觸地，無力的喊道:“你們還嫌不夠熱鬧嘛，我老頭子這是造了什麽孽，生了你們這群混賬。”

    於曉媛嘴角勾起，不鹹不淡的回道:“老爺子，您這話應該對您的兒女說，而不是我們這些外人。”

    於成憲被噎的一愣，眼窩裏再次湧出淚水。

    於海榮觀察了這麽久，多少也看出了一些不同，他心裏暗暗的盤算著，等到一會兒過去跟於君拉拉關係，能混點好處最好不過。

    不大不小的折騰完，老爺子的壽宴正式開始，跟以往相同，本家的親戚全都過去磕頭。經曆了十多年的變遷，於成憲也已經五世同堂，年老的，年少的，走過一排，又來一排，場麵極為隆重。

    劉榮等人淡定無比的坐著，無視周圍賓客探究的眼神，安心的享受著鳳凰樓頂級廚師烹飪的佳肴。

    於海榮那一桌坐的領導有幾個也管著蔣川，此時，他們暗中交換了一個眼神，端著酒杯往餐桌這邊走來。

    小蔣，來來來，咱們喝一個。”

    蔣川聞言起身，作勢想要端杯，旁邊的白手套管家極有眼色的遞了過來，“先生。”

    過來敬酒的領導的眼神一變，對桌上那個淡定女孩的身份越發的好奇起來。剛才的那一幕他們也都注意到了，這些人明顯就以那個叫於曉媛的女孩為尊，全權聽取她的號令。

    小蔣啊，車間的活累不累，咱們質檢組目前有一個崗位空缺了下來，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啊？”其中的一個領導看了於曉媛一眼，轉過頭，滿臉和煦的問著蔣川。

    蔣川微楞，臉上浮現驚喜的笑，質，質檢組，那可是他們單位最有權利的部門啊。最重要的是活不累，賺的還多，不想去的才是傻子呢。

    主任，我能行嘛？”他沒幹過質檢，沒什麽信心。

    誒，這叫什麽話，哪有人生下來什麽都會的，不會我們可以學嗎，什麽行不行的，小同誌要對自己有信心嗎！”主任拍了拍蔣川的肩膀，一副信心滿滿的樣子。

    蔣川激動的直點頭，“多謝主任，我一定好好幹，絕對不給您丟臉。”

    主任點點頭，跟蔣川碰了個杯，臨走前，不經意地掃了於曉媛一眼，沒想到卻望進了那雙冰冷的眼底，他的身體一僵，拉著同來的另一個車間主任倉惶的回了座位。

    嚇人，太嚇人了……

    主任心有餘悸的抖了抖，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幽深的眼睛，看似一片平靜，卻像無底的漩渦一樣讓人無法抽身，似乎連靈魂都甘願奉獻。

    有了軌道公司主任打前鋒，其他自認為跟於君很熟的本家兄弟，一個接著一個的湧了上來，你碰杯，我敬酒，拉拉家常，敘敘舊，把‘骨肉至親’四個字詮釋的幹幹淨淨。

    二房於海先家的大兒子於峰，笑嘻嘻的繞了過來，先是懂禮的喊了聲‘大娘’。隨後在劉榮的示意下，一屁股坐到了於君的身邊，咋舌地端起管家遞來的純金碗筷，夾起桌上那垂涎已久的飯菜。

    噝，好吃，真是好吃，跟這桌飯菜一比，林海飯店做出來的東西簡直就被甩到十萬八千裏，扔到了臭水溝。

    一口佳肴入胃，於峰忽然舍不得走了，他尷尬的低著頭，把桌上四涼四熱兩湯全部都嚐了個遍，意猶未盡的擦了擦嘴，“多謝大娘！”說完，一聲不吭的轉身就走。

    於曉媛也有顯擺的意思，她招來一板一眼的管家，指了指首座於成憲和楊老太的位置，“按照我桌上的標準，給老爺子他們上一桌。”

    管家點點頭，找來酒店的畢經理，不由分說的把上麵的東西撤了個幹淨。隨後在眾人驚呆的目光中，帶著隨行的幾個廚師一頓煎炒烹炸，噴香的佳肴端了上去。

    恭祝於老爺子福如東海。”

    多謝！”麵對財大氣粗的曾孫女，老爺子被震的七葷八素，驚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老爺子濕著眼眶，猶如嚼蠟一般的往下咽，對早逝大兒子的愧疚再次浮上心頭。

    林海飯店的飯菜做的如何劉榮等人不知道，可是，桌上的這些卻好吃到讓人忍不住想要吞掉舌頭。規矩站在後麵的藍鳳和青鸞很有眼力見，劉榮等人的眼睛往哪兒瞥，她們的筷子就往哪兒伸，好像古代伺候用餐的小丫頭一樣，驚的一眾人瞠目結舌。

    酒席用到一半，在包間等候的紫竹和紫韻姐妹抱著雙胞胎進了大廳，頓時引起了眾人的注意。

    哎呦，這誰家的孩子啊，長得可真是俊啊！”閆淑芬砸吧嘴。

    紫竹打眼一掃，抱著於孝桐就往於君這邊走，對於調侃的閆淑芬理都不理。

    閆淑芬卻好像發現了什麽大新聞一樣，不顧拉著她的於海先，大聲的嚷嚷，“小三找上門，這回有的好戲看了。”說完，兩眼放光的往劉榮這邊衝。

    劉榮蹙了蹙眉，厭煩的轉過頭，真是幾十年如一日，攪屎棍的性子一點都沒有變。

    於敏性子衝，從來不慣著他們，聽到閆淑芬話說的難聽，直接撕破臉皮，“二嬸，你要是會說話就聊兩句，不會說話少在這兒滿嘴胡唚，聽了讓人都惡心。”

    閆淑芬向來得理不饒人，又先入為主的認為紫竹姐妹是小三，梗著脖子直嚷嚷，“咋滴，在外麵睡了女人還不讓人說，咱們老於家可沒有這樣的家風，在外麵拈花惹草的，連小崽子都生了，真是不嫌磕磣。”

    於欣擦了擦嘴，按下想要辯解的蘇玫，站起來聲援妹妹於敏，“二嬸，喊你一聲二嬸是看在我二叔的麵子上，您還真別拿雞毛當令箭，當心惹毛了我們，撕了你的皮。”

    於欣眯了眯眼，陰狠的看著閆淑芬，嚇得她倒退一步，險些沒有跌倒，她轉過頭心急的尋找內援，看到同樣不滿意的於慧，頓時激動的衝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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