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要愛情還是未來的選擇題，閻慎並沒有多大糾結，“未來和愛情我都要。”

    蘇琴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閻慎嘴角微勾，自信滿滿，“我能猜到老夫人的意思，不過，擁有愛情的未來，總比囚徒戴上了皇冠要自由。如果老夫人硬要我做上門女婿，有何不可？”

    蘇琴有些難以置信，她像看外星人一樣看了一眼閻慎，“你要為了她放棄你大好的前途，甚至是閻氏繼承人的身份？”

    閻慎微微點頭，見到蘇琴還是搖頭不信，他輕歎了口氣，“我明白老夫人不會相信，可我明白自己想要什麽樣的生活，絕不是每日坐在辦公室裏批枯燥的文件，也絕不是麵對著毫無自由被規劃好的人生，我遇到佳佳的時候，便有種直覺，我的這一生，將會完全變樣。”

    “現實告訴了我，佳佳和我都處在浮世的束縛中無法自拔，可我們卻擁有了對方，擁有了改變自我的契機，她的契機也許是因為我，我的契機也是因為她。”閻慎說到這，眼裏慢慢映出了水光，他失神地盯著房屋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懷念的微笑。

    “這樣一個和我如此相似的女孩，卻用她的純真和善良一步步擊潰我的防線，我無法不動心，也無法不為她沉淪。”

    熠熠發光的眼睛，深情而專注的話語，令人不由地心生感動和羨慕。

    窸窸窣窣的動靜響起，連空氣都泛著一股鹹味，蘇琴掃了一眼在一旁哭的不行的小王，皺了皺眉，心下有些煩躁，“你先離開吧。”

    閻慎一直久跪著，站起身的時候不免踉蹌了一步，膝蓋處的西褲早就被草地的汁水潤濕，可他絲毫不在意，忍耐著酸痛起身，朝著蘇琴恭敬地鞠躬，“老夫人，可否讓我和佳佳說幾句話？”

    蘇琴本意是不想讓這兩個人再接觸，但她也想看看這個男人的真心到底如何。

    “你就站在這，有什麽說什麽，說完就趕緊給我滾。”蘇琴甩完這句，便起了身，迅速回了屋子。

    閻慎站在庭院的草地上，遙望著別墅二樓，大聲呼喚，“佳佳！”

    錢佳佳聽到聲音，湊到窗邊一看，閻慎正站在下麵，她連忙拉開了窗子，朝著閻慎不停的揮手，內心激動而不舍，“閻慎！”

    “佳佳，你等著我，我會解決掉一切麻煩，到時候，你要記得娶我！”閻慎笑容燦爛，聲音洪亮，站在陽光裏，臉上帶著一絲年輕的狂傲。

    可這其中的語意卻令錢佳佳無法理解，她朝著下麵大喊，“閻慎，你說什麽？我娶你？”

    閻慎卻擺了擺手，踏腳往大門邊走去，“你等著我就好！”

    錢佳佳一頭霧水，嘴角卻是露出了害羞的笑容，“什麽娶不娶，閻慎這家夥老是那麽心急。”

    屋裏的蘇琴聽到娶不娶的魔音在自己腦裏晃來晃去，煩躁地搖了搖頭，“真是要命！”

    王嫂在一旁欲言又止，對上蘇琴的目光，抿了抿唇，還是說了出口，“當年蘇琳小姐，也是固執的很，不過她沒有小小姐那麽有福氣，遇到了一個良人。”

    蘇琴黑了臉，語氣卻是軟了不少，隻是在嘴硬，“就算是這樣，蘇茜也絕不會嫁給他！”

    想到錢佳佳固執的模樣，蘇琴覺得不放心，還是上了樓。

    臥室門被打開，錢佳佳背對著門躺在床上，眼簾微抬了一下，表情有些茫然，“王嫂，我什麽都不需要，你去休息吧。”

    蘇琴咳了咳出聲，成功引起錢佳佳關注後，露出了一絲歉意的笑容，“茜茜啊，外婆之前說的話不是真的，你不要往心裏去。”

    錢佳佳起了身，撩了撩散落下來的頭發，順到耳後，她凝神看著蘇琴，表情略顯得憔悴，慢慢吐出一句話，“外婆，我很感激這些天和您度過的這些美好時光，可是……”

    絞在一起的手指，神情裏的忐忑，遲遲未說出的話，都昭示著她內心的糾結和矛盾。

    蘇琴蹙了蹙眉，“茜茜啊，外婆是過來人，有些感情當時轟轟烈烈，可過後受到的傷害就會越強烈，有很多女孩，根本無法從情殤裏走出來，外婆不希望你變成那樣沒有自信，為了他人的離去和留下而患得患失。”

    錢佳佳搖了搖頭，眼裏滿是焦慮和無奈，“可是，為什麽一定要把愛情和家庭捆綁在一起？我隻是想要和一個人在一起，可這卻意味著失去家庭，如果我選擇了家庭，那誰又去安慰那個受傷的人，外婆，我不是那種為了利益和財富可以摒棄一切的人，我做不到！”

    蘇琴咬了咬牙，“你可以做到的，茜茜，你聽外婆說，從今天起，你就忘記錢佳佳這個名字，好好做你的蘇茜，包括過往與那個人相識的一切，時間一長，你總會忘記的。”

    錢佳佳痛苦又煎熬地捂著頭，眼底又開始酸澀了起來，她將自己埋進被子，抹去眼淚後，睜著一雙通紅的眼，低聲祈求，“外婆，我知道自己很沒用，卻又很貪心，可是，請您不要逼我，我好難受。”

    蘇琴恨鐵不成鋼地看著錢佳佳，語氣裏充滿了厲色，“茜茜，你有大好的前途和美麗的人生，為什麽非要和姓閻的在一起，今天那位喬公子的奶奶打電話來說了我老太一通，我老太是沒什麽關係，可你自己數數你和他在一起的這些日子，有哪一天是和平的？而且才那麽短的時間，你們倆之間產生的那點微薄的喜歡根本撐不了往後長長久久的日子，和這樣一個危險性未知的男人在一起，您知道後果的嚴重性嗎？”

    從被子裏透出來悶裏悶氣的聲音，語氣裏帶著一絲質問，“我知道，可我不會背叛自己的內心，我喜歡他，有什麽錯，他又有什麽錯？”

    蘇琴張了張口，剛要將蘇寒與閻慎的糾葛說出來，又連忙閉上了嘴，狠色出聲，“喜歡這種東西太過廉價，在這社會能值多少價值，你們還未相愛，趁現在隻是最開始的時候，趁早斷掉！”

    錢佳佳張望著這個變得冷漠的老人，眼底滿是絕望。

    “從明天開始，你必須忘記過去，你要牢記自己是蘇家的表小姐，要有覺悟斷絕過去的一切，外婆不會趕你走，可是會拿走你過去的一切。”蘇琴覺得錢佳佳無法自己下決定，不如她這個老太幫她一把！長痛不如短痛，總會有釋懷的那一天的。

    她走到一旁的書櫃旁，拉開了抽屜，直接拿走了錢佳佳的身份證件。

    “外婆！你別這樣！”錢佳佳驚呼著撲下床，膝蓋猛地在床角磕了一下，一股鑽心的疼痛襲來，她不管不顧地撲上前，等待她的卻是重重闔上的門。

    眼裏的光芒慢慢消失，她就這麽維持著趴在地上的姿勢，久久沒有言語。

    她慢慢爬起身，掃了一眼破皮的膝蓋，自虐的感覺這疼痛能令她清醒幾分。

    毫無價值的淚水留下，錢佳佳厭惡又嫌棄地看了鏡子裏的人一眼，打開了淋蓬頭，冰涼的水澆了一頭，濕了全身，可她卻覺得內心更冷，冷極了，冷到快要失去希望。

    ……

    傍晚才回來的周婧不例外地被蘇琴訓斥了一頓，這是幾年來周婧頭一次被訓斥的那麽厲害。

    小王在一旁不停勸說，表示他也有責任，老夫人卻覺得周婧越俎代庖，擅自與淩家人扯上關係，甚至還有可能導致淩家對蘇氏生出敵意，更重要的是擅離職守，按照蘇家的規矩，她是該被趕出去的。

    “你就在屋外站一整夜好好反省。”蘇琴冷冷地看了一眼周婧，便上了樓。

    周婧平靜地低著頭，既感到自責，又心底難受，腦海裏還時不時會晃蕩過淩瀟肅那副不正經的鬼樣，她猛地搖了搖頭，自己這次真的做錯了。

    王嫂這時端著絲毫未動的飯菜下了樓，對上蘇琴，低聲說道，“小姐說她不想吃，沒胃口。”

    蘇琴表情有一瞬間的扭曲，鼻翼裏滿是噴出的熱氣，她哼了一聲，“不吃就算，還搞絕食，這個錢佳佳，真是膽子大了，還敢威脅老太！”

    蘇琴氣衝衝地踏上樓，嘴裏還嘀咕著：那個男人有我重要嗎？難道我不重要嗎？佳佳啊，你真是傷透了老太的心啊。

    她表情滿臉的不甘，語氣酸溜溜的，明顯在吃閻慎的醋。

    王嫂在後麵歎了口氣，叮囑道，“夫人別氣壞了身子。”

    周婧明白這麽些年，即使老夫人待她視如己出，可她也不能忘了自己的本分，她走出屋子，跪在了草地上，臉上滿是懊悔之色。

    錢佳佳做了一個夢，迷宮的分岔路口，一頭站著對她揚起微笑的戀人，一頭是蘇琴和周婧，她倉皇地張望著，懊惱為何她們不站在一起，直到戀人漸漸消失，那條過去的路被重重地砌上了高高的磚牆，再也回不去了。

    夜涼如水，寒風吹醒了噩夢，錢佳佳大睜著空洞的雙眼。

    她拉開了窗簾，明亮的月光襯得草坪上跪著的身影略顯單薄和孤寂。眼裏閃過一絲驚慌，顧不得夜半吵人安眠，對著下麵的周婧喊道，“周婧，你在做什麽？快進屋啊。”

    周婧抬起疲倦的眉眼，掃了一眼錢佳佳，微微勾起一抹微笑，然後搖頭表示沒事。

    錢佳佳回到門口，不停地敲著門，“外婆，你讓周婧進來休息啊，外婆！”

    一樓的王嫂聽見動靜，深怕老夫人被吵醒，連忙上了樓，“小姐，您別喊了，是老夫人罰周姑娘在外麵麵壁思過的。”

    錢佳佳瞳孔微縮，氣惱地敲了一下門，黯然地歪下身子，自言自語，“是因為我才讓她受罰吧。”

    坐在落地窗前，縮成了一小團，將頭埋進膝蓋，身子瑟瑟發抖，地上慢慢集聚出了小小的水潭，不知是誰在低聲訴說著悲傷。

    “對不起……”

    錢佳佳明白自己的無能和軟弱，這次再也沒辦法用善良來安慰內心，因為她確確實實地做出了傷害她人的事情。

    她慢慢爬上床，手機突然升起的亮光刺眼奪目，屏保上閻慎溫柔的笑臉刺痛了她的內心。

    她伸出了手，卻隻將手機翻過，做完這一切，突然覺得全身力氣都沒了，她轉過身，告訴自己，那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