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請喊我蘇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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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嫂,你開一下門。”錢佳佳的聲音並沒有祈求,隻是平靜的敘述著一件事,在門後,她的臉上閃過一絲麻木。
王嫂遲疑了一下,放下了手中的早餐,瞥了一眼樓下的老夫人,試探地問道,“小姐,您不鬧了嗎?”
錢佳佳嗯了一聲,“我不鬧了,你讓我出去吧。”
王嫂咧開了嘴,連拿鑰匙的手都激動地抖了起來,“不鬧了好,一家人,就該和和樂樂的,沒有闖不過的關。”
她拉開門,發現錢佳佳穿著運動服,略微驚訝,“小姐,您這是要去晨跑?”
錢佳佳點了點頭,表情淡漠地走出了房間,深深呼吸了一口外麵的新鮮空氣,沒有什麽特別的空氣卻令她心髒頓疼,她說,“王嫂,以後我不會再令你們為難的。”
王嫂一臉驚疑地看著小姐下樓,然後聽到她對著餐桌旁的老夫人輕聲說,“外婆,早上好。”
蘇琴嘴角微勾,感到一絲欣慰,“佳佳啊,你能自己想通就最好了。”
錢佳佳,不,應該說蘇茜微微蹙著眉頭,目光裏閃爍著一絲不耐,“我叫蘇茜,外婆你叫錯人了。”
也許是最後一絲救命稻草的徹底消失,令蘇茜明白,人生沒有退路,唯有全力以赴,勇敢向前。
外婆冷酷殘忍的麵具下,其實隱藏著最柔軟的內心,她不會令這個費盡心力的老人失望,這是她作為遲來的家人應盡的孝道。
即使失去過去,失去一個人,也該如此。
蘇琴臉上閃過一絲悲哀,但她很快就回過神來,露出了笑容,“對,是該叫茜茜,”她眼神遲疑,帶著一絲慌張和不安地看著桌上的早餐,“你要吃早餐嗎?”
蘇茜搖頭,“不用了,我去晨跑,外婆你先吃。”
在蘇茜打開大門的那一刻,蘇琴低落地坐了下來,她看到王嫂擔憂的目光,微微歎了口氣,“我是不是做錯了?”
王嫂抿了抿唇,安慰著老夫人,“也許小姐內心還無法釋懷,但對以後的人生來說,小姐應該不會怪我們的。”
蘇琴連忙點了點頭,努力說服自己,悵然若失地說著,“茜茜長大了。”
頂著旭日東升的陽光,蘇茜和周婧都一同眯了眯眼,蘇茜看到了遠處慢慢爬上山頭的太陽,表情有些許茫然,但轉瞬間就收斂了脆弱變得堅定起來。
沒有什麽是過不了的,隻要看到太陽繼續升起,人生就是有希望的。
周婧則有些困頓,她看到了穿著運動服的蘇茜走了過來,表情看不清楚,那個人說了一句,“周婧,進去休息吧。”
周婧搖頭,“老夫人還沒發話,倒是你,怎麽被放出來了?”
蘇茜拍了拍周婧的肩背,感受到皮衣上冰冷的溫度,表情有些煩躁,“讓你去休息就去休息,小姐的話你都不聽了?”
周婧意味不明地仰視著對方,總覺得錢佳佳有些不一樣,她茫然開口,“錢佳佳,你是不是瘋了?”
蘇茜嘴角勾起一抹調皮的笑容,“請喊我蘇茜,直呼小姐的名字,還敢罵人瘋了,你這個下人可真大膽,罰你速速進屋休息,沒有我的命令不準出來。”
周婧一臉震驚,狹長的眼睛因為瞪圓變得有幾分可愛,蘇茜不免失笑了幾分,“我要去晨跑了,今天就放過你。”
恰好這時,王嫂也走了出來,拉起了周婧,周婧腿軟了幾分,但她一直盯著遠去的蘇茜直望,這個家夥啥時候變了。
“小姐以前是體恤我們這些下人,不讓我們難看,我們也不能總讓她沒麵子不是?”王嫂的話令周婧更加一頭霧水,她十分疑惑地問道,“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麽?”
她隻知道閻慎和蘇茜兩個人一起來了綠林苑,似乎是引起了老夫人的不高興,但具體的就不怎麽清楚了。
王嫂歎了口氣,“昨天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反正我們現在隻有蘇茜小姐,沒有姓錢的一位小姐了。”
……
極光大廈,19樓會議室,董事會上的氣氛僵持不下。
閻濤表情有些慍怒,他頻繁掃向坐在下座的閻慎,想讓他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可這小子倒好,一直沉默不語。
在另外一邊坐著的副董事長徐瑞洋表情有些不耐,“這次媒體蓄意抹黑我極光名聲的事情越演越烈,我希望閻總裁能解釋一下,在這關鍵的時刻,怎麽能再給媒體落下一個口實,這是對我們極光全體人員的極度不負責任!”
桌麵上被扔上一份報紙,明晃晃的彩色圖片上閻慎和蘇茜的麵容躍然紙上,十分明顯,旁邊還用了一行大字標記著:極光ceo廁所幽會美豔小三,是故意為之,還是浪子本性不改?
閻慎眼裏閃過一絲寒芒,他將報紙扔進了垃圾桶,“媒體說的話,你們也信,她不是小三,少給她身上潑髒水!”
就在他話音一落的瞬間,董事會裏爆發出了衝天的議論聲,閻濤表情有一瞬間尷尬,他揉了揉有些疼痛的太陽穴。
“閻總裁竟然還維護那人,難不成那人是少奶奶?”
“唉,那和我們有利益往來的歐陽家小姐呢?”
各個董事默契地互看了幾眼,表情都有些微妙,說不定這還真是閻總裁浪子本性不改,想腳踏兩條船,不過這種事也見怪不怪,一點都不新鮮了。
徐瑞洋突然厲色出聲,“我提議,閻總裁ceo的職位暫時卸任,由董事長擔任,畢竟這代表著一個企業最大的門麵,不能讓它抹上汙點,就在近幾天,市場部反映經極光旅遊的總體人數減少不說,利潤百分比也有所回落,我覺得這不是偶然。”
閻慎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笑容,反正這些人早就想找他麻煩了,借此話題好拉他下台。
閻濤有些遲疑,“閻慎這次雖然魯莽了一些,但畢竟是他的私事,隻是被媒體渲染的有些誇張而已。”
徐瑞洋發現閻濤還是一味要保閻慎,微微蹙了蹙眉,眼裏閃過一道精光,“隻是卸任了ceo的職位,閻總裁依然還是總裁,隻是沒了首席執行官的位置,更何況,老閻,這事你總得給大家一個交代。”
閻濤表情有些猶豫,他年紀大了,並不想出來拋頭露麵,而且在商場和官場上可有不少人盯著他呢。
他目光瞥向閻慎,希望他能表態,隻要閻慎態度堅定一些,下麵的人就算還會有反對的聲音,但那都不重要了。
閻家決不能落在別人的手裏!
“要我卸任ceo可以,但新任ceo的人選問題,我要參與決策和討論。”閻慎厲聲說完,便帶著文件袋起了身,施施然準備離開。
閻濤怒其不爭地瞪著對方,“閻慎!你給我回來!”
董事會關於ceo人選的更替討論,以閻濤製止了會議繼續開下去而不了了之。
他追上了閻慎,表情有些慍怒,“你剛才在說什麽?你怎麽會那麽糊塗?”
閻慎掃了一眼躲在玻璃門後偷窺著這邊的閻浩,溫和地笑道,“父親,我們也該放手讓小浩有所成長了,這不也是劉阿姨一直希望的嗎?”
閻濤表情微頓,眼裏閃爍著愧疚,“可是,就算這樣,你也不能說不要就不要,你這行為太不負責任了。”
“還是說,你真的打算為了那個女人而放棄一切?”閻濤問出口的時候,都有些不敢置信,他覺得以閻慎的胸懷和抱負,一個女人絕不是令他停歇下來,安生一世的理由。
閻慎還未回應,閻浩就怒不可遏地衝了出來,大喊大叫,“我不要當什麽總裁,爸,你別放哥哥離開,他現在被那個女人迷的魂都沒了。”
閻濤皺著眉頭,他的注意力漸漸轉移到了沒有擔當不懂事的二兒子身上,“我聽說你這個月在銷售部一點業績都沒有,有的也全都是靠別人讓給你的。”
閻浩臉色突然漲的通紅,“我、我才沒有呢,那些都是我自己的。”
閻濤深深歎了口氣,老二不爭氣,老大也不知道鬧什麽妖,他朝著閻浩擺了擺手,示意他別跟進來,自己則和閻慎進了辦公室裏。
閻慎突然說了一句,“我會讓閻浩變得能獨當一麵的。”
弟弟雖然愛玩,而且沒耐心,看起來對什麽都是三分鍾熱度,但隻要給他一個成長的機會,他便會長大,而不是一直當別人羽翼庇護下的小鳥。
閻濤擺了擺手,並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他鄭重其事地問道,“你到底想做什麽?”
閻慎並沒有正麵回應,他倒了一杯茶,放到閻濤的麵前,看父親表情有所緩和才問道,“父親,我上次給您的森林都市的策劃案,您看完了嗎?”
閻濤抿了抿唇,坐在沙發上,慢條斯理地回應,“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你也知道,歐陽家有政府的關係,能批下這塊地來,已經是給了我們一個大人情了。”
森林都市原址,是a市外圍一塊屬於橋安村的農用地,因歐陽家與橋安村、政府都有所瓜葛,所以這塊地的使用權算是轉讓給了閻氏。
但具體的轉讓證明文件到現在都還沒有拿到手裏,隻憑歐陽澤的口頭支票,誰也不敢保證,將來若是出事,閻氏不會被拉出來頂包。
森林都市策劃案帶來的利潤是極其誘人的,因其是a市兩大巨頭聯合開發的綜合體項目,投入的資金物力技術都是一等一的水平,但閻慎從來不會為了錢觸犯法律的底線。
所以他一直在這件事上持懷疑態度,可閻濤是董事長,擁有最終決定權,即使閻慎收集了很多關於策劃案裏橋安村村民反映的一些情況,可閻濤還是一意孤行,已經讓人進了項目地。
閻慎歎了口氣,“父親,歐陽家這些年靠著我閻氏可是獲得了不少好處,你可有去問問那些年歐陽家的產業下有多少是非法所得,還有多少是和我閻氏掛鉤的嗎?”
閻濤皺緊了眉頭,手裏的茶杯猛地磕在了桌上,語氣十分嚴厲,“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查自己家的底細?你瘋了嗎?”
閻慎訝異地看了過來,“看來你是知道,明明知道,你還任由其發展,父親,現在收手還來得及!”
他原本以為閻氏內部隻是有些蛀蟲存在,沒想到一開始閻氏就不是幹淨的,他想至少在他離開前,要為閻家做最後一點貢獻。
閻濤咬牙切齒地瞪著閻慎,“你這個忤逆子,我讓你當總裁,你卻一心想要毀我閻氏,還想害我!現在還要卸任ceo,想撂手不幹,你休想!咳咳咳咳……”
實在是被氣的厲害,閻濤咳得臉紅脖子粗的,這時,李悅突然衝了進來,拿出一瓶藥丸,“董事長,您別動怒啊。”
閻濤撥開要給他喂心髒病藥的李悅,雙眼瞪的渾圓,他聲音裏帶著一絲陰狠,“我再問你一次,你還想不想當這個ceo?”
威脅和震喝,並沒有讓閻慎退縮,他苦笑了一聲,“如果可以,我隻想做個普通人。”
話音一落,臉上就一片滾燙,閻慎頂著一臉的水漬和茶沫,表情平靜,深邃的眼裏閃過一絲內疚。
閻濤扔掉水杯,臉上還有些餘怒未消,可在李悅的溫言細語下,也慢慢平靜了下來。
閻慎斜視了一眼李悅,慢慢開口,“父親,您記得吃藥。”
閻濤看著閻慎離開,既恨鐵不成鋼,又愧疚心疼,他倒在了沙發上,深深歎了口長氣。
李悅抿了抿唇,柔聲安慰了起來,“董事長,您別擔心,總裁總歸是您的兒子,他從來都沒有忤逆過你,這次不過提點意見,您別動怒,事情總會有轉圜的餘地的。”
閻濤將目光轉向她,眼底稍許有所欣慰,“大概吧。”
閻慎走出辦公室,瞥到不遠處正與閻浩說話的徐瑞洋,微微眯了眯眼,最終還是沒有過去幹涉,他想,他的確是瘋了。
掏出手機,沒有回信和未接來電,被壓抑的愧疚,慢慢轉變成了不滿。
我命定的戀人,你永遠也逃不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