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慎被止住話頭，看蘇茜的目光更加灼熱，直把蘇茜看的一臉不自在。

    “你別看啦，真是的，又不是沒看過！”

    “的確沒看過，我有一年，不！有三年半沒有好好看看你了。”閻慎頭一次痛恨自己受了傷，不能好好抱抱眼前的女孩，也隻能用眼神來傳遞一下思念和情絲了。

    蘇茜害羞地捂住臉，突然意識到之前她不僅告白，還貌似求婚了，明明她是想留到恰當的時候給閻慎一個驚喜的。

    兩人在病房裏黏黏糊糊的，一個電話打破了這種曖昧的氛圍。

    蘇茜聽到蘇琴會親自來一趟，六神無主地在病房裏走來走去，如果外婆真的想對閻慎趕盡殺絕，那她怎麽辦，到底要幫哪邊？！

    “要不，我們兩個人私奔吧！”

    閻慎攤著臉，“奔不起來。”

    “那怎麽辦？要不我去喬裝打扮一下，把你推上輪椅，換個醫院。”蘇茜腦裏一直浮現著警匪片和婆媳片交織的情景，那簡直是一場大戲。

    她的人生不需要精彩大戲，隻想要平靜安寧的生活。

    閻慎看著蘇茜出了門，果真是換了一身護士裝，還推著輪椅，要不是口罩露出的熟悉眼眸裏透著靈動，他都以為真的是護士進門了。

    閻慎連忙閉上了眼，還打起了呼。

    蘇茜將輪椅推過來，卻看到某個人大睡特睡，懊惱地叉起了腰，“別裝睡了！”

    蘇茜伸手去扶起，可對方就像塊秤砣一樣貼在床上，連地兒都沒挪動一下，閻慎就哼唧唧的表示痛，頓時收了手。

    蘇茜想了想，還是得出去像張醫生請教一下該怎麽順利地將病患帶上輪椅。

    沒過一會兒，張雪林和蘇茜一同進了屋內，閻慎身子僵硬了片刻，甚至能聽到張雪林悶笑的聲音在耳旁不停回蕩。

    他狠狠咬了咬牙，在張雪林要靠近之前，睜開了眼，“佳佳，我很累，你別折騰我了。”

    蘇茜聽到這，也就歇了心，“那該怎麽辦呢？”

    這可是生死攸關的大事，萬一又來一堆黑衣人突突突幾條槍，即使她相信蘇琴，可不相信那群拿著槍的家夥啊。

    “對了，蘇家的護衛隊和誰打起來了？閻慎你的保鏢呢？”蘇茜一臉天真的詢問著，絲毫沒注意到張雪林突然陰下的臉。

    閻慎示意張雪林出去，對著蘇茜道，“你老閻慎閻慎的喊我，對我一點都不親熱。”

    蘇茜被轉移了注意力，“那你想讓我喊你什麽？”

    “這還要我和你說，你這個女朋友當的一點都不稱職。”閻慎閉上了眼，眼不見心不煩的模樣。

    蘇茜挑了挑眉，湊到閻慎耳邊親昵地喊道，“閻哥哥？閻閻？慎慎？閻寶貝？”

    閻慎被這些稱呼弄得有些惡寒，身子抖了抖，睜開了眼，“別這麽喊我。”

    “要不我和淩瀟肅一樣，喊你眼之神？”

    閻慎彪了一句英文，“no！”

    “那我喊你慎哥？”

    這慎哥聽起來像極了腎哥，和偉哥好像沒什麽差別。

    閻慎扯了扯嘴角，“去掉慎。”

    蘇茜後知後覺地捂著肚子笑了起來，“哈哈哈哈，我剛剛說喊你慎哥！”

    閻慎黑下臉，“喊我念哥！”

    蘇茜捂著嘴笑了一會兒，肚子都笑的抽抽，等平複下來後肚子笑的抽痛，“為什麽是念哥？”

    “這樣，你每次喊我，我就知道你在思念著我了。”

    “你真自戀！”

    閻慎嘴角略微帶著一絲落寞，他過去的名字裏的確帶著個念字，不過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蘇茜杵著下巴做沉思狀，“我覺得吧，以你時常黑臉和時常瞪人的習慣倒是像極了地府裏的閻王爺。”

    閻慎抽了抽嘴角，“算了，你想怎麽喊就怎麽喊吧。”

    “念哥。”

    蘇茜輕輕喊了一聲，閻慎滿意地應了一聲，“嗯。”

    兩人經過這一通拌嘴，從過去的生疏慢慢恢複了一些熟悉，甚至說這才是兩人真正相處的模樣。

    都互有棱角，不肯示弱，卻願為對方放下高傲和成見。

    喜歡一個人有可能是因為她的容貌，但愛一個人，卻是因為她的內在。

    ……

    “老夫人，我去看看我的同學。”周婧推了學會生工作連夜趕到醫院，在門口遇到了蘇琴。

    蘇琴欲言又止，最後也鬆了口，“也好，去吧。”

    周婧和淩家小子的事情，她也有略有耳聞，周婧年紀也不小了，如果那人真的合適她的話，也不是不行。

    周婧詢問了淩瀟肅的病房後，便上了樓，在樓梯拐角，幾個白衣護士也下了樓，一群人有說有笑的，可在經過她身旁的時候突然沒了聲音。

    她奇怪地轉頭，卻對上幾雙充滿窺伺和審視的眼，心下一沉。

    “老朋友？”打頭的一位高挑女護士脫下了口罩，露出了圓潤白淨的臉。

    緊接著，其他人也都露出了真容，一個個都似有似無地笑著。

    周婧蹙了蹙眉，不打算回應，某種程度上，她和那個組織是單線聯係，即使認識這些人，也絕不會與這些人有多餘的瓜葛。

    “喲，這是瞧不起我們，你看看她這身，還真以為自己穿上人皮就是人了。”陳晨也就是那個有些胖胖的女子，打量了一番周婧，見她穿的一身淡藍色英倫學生製服而顯得十分正氣又精神，嘴角斜勾著，語氣尖刻又充滿了酸味。

    周圍的女孩們紛紛應和，“就是，穿的那麽光鮮亮麗有什麽用，到頭來你還不是和我們一樣的下場。”

    周婧淡然道，“幾位認錯人了。”

    她悠然上樓，徒留幾個護士惡狠狠地朝著背影瞪了幾眼，都麵露嫉妒之色。

    “陳晨，你說我們什麽時候能像她這樣，能好好地過一次生活的癮，我真的是厭煩了這樣躲躲藏藏的日子。”

    周圍的護士們也都麵露期待，越偽裝的和正常人一樣，她們越希望自己是正常人。

    陳晨目光像尖刻的刀掃過每一個人，“別以為她能比我們能好到哪去，這種人在現實裏過得越久，眷戀也會越深，到時候真讓她背叛，她會越痛苦，也不要以為她可以逃過，你們難道忘了被扔到暗窟裏的日子了嗎？”

    幾個人想到過去暗無天日的日子，不由打了個寒顫，如果說她們還算是站在陰影裏的人，那麽暗窟便是永無止境的黑暗。

    周婧來到淩瀟肅的病房外，正要敲門進去，張雪林便走了出來，她偏過身子讓開了一些，手裏卻突然被塞進了一個東西。

    那人湊到她的耳旁低聲說：藍狐該到你出場了。

    她猛地睜大了眼，心頭仿若被重重一擊，連呼吸的停滯了。

    藍狐是她在暗翼裏的代號，這個名字有幾年都沒被人叫過了，再次被喊到，她仿佛看到了過去在刀尖上行走的日子。

    她轉頭看了一眼，張雪林正在詢問一位病人的情況，那和善的微笑根本想象不到這個人來自於那個地方。

    她自嘲地苦笑了一聲，她不也是這種人嘛，偽裝的時間越久，越不知道自己是誰。

    周婧沒有進去看淩瀟肅，轉身去了女廁所的隔間，顫抖著手將褶皺的紙張鋪平，上麵用紅字刻著四句充滿著陰暗氣味的詩。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 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鍾聲到鬼門。

    周婧將這首詩的含義在口裏品嚐了個遍，隻覺得其中苦澀和無奈。

    不止有任務信息，還帶有一絲強烈的警告意味。

    若是很久以前，她對死亡從來說一不二，可現在，她對新生活有了期待，有了眷戀，就開始貪心地想要活下去。

    “三月嗎？”周婧冷笑了一分，將紙條扔進下水道，眼裏冒出了凜厲的寒光，她絕不會輸的。

    淩瀟肅看到周婧來了，死氣沉沉的表情立馬變得鮮活起來，“阿婧，你來了！”

    “嗯，你放在我那的琴被潘曉借去了，他說自己新學了一首曲子，打算彈給女朋友聽。”周婧習慣了被淩瀟肅那麽稱呼，這三年半她和淩瀟肅的感情緩和了好多。

    淩瀟肅垮了臉，“你就是為了和我說這個才來的？”

    周婧有些糾結，看著淩瀟肅焉了的模樣，心有不忍，回應，“當然，我也是擔心你出事。”

    “又是友情的擔心嘛，唉！”

    淩瀟肅歎了口氣，都三年了，周婧一直對他不冷不熱的，他用了無數種追人的方法，屢戰屢敗，都覺得周婧真的是鐵石心腸的時候，周婧終於能試著回應他的關心，卻也隻是止步在朋友之列。

    周婧很想說不是，又沒有說出口，心頭悶悶的，表情也有些鬱悶。

    說到過去，大一的時候，周婧、潘曉、淩瀟肅就經常混在一起，潘曉對周婧試探了幾次，知道對方對他沒感覺後，也便放棄了，那個時候蘇茜還在西區，卻巴不得一日三餐都在圖書館度過，與他們倒是很少接觸。

    大二，蘇茜去了東區，周婧在即將畢業的潘曉慫恿下漸漸對學生會的事情感些興趣，也想透過學生會保護在東區的蘇茜，年末的學生會選拔裏，成功競選學生會副會長。

    大三，蘇茜出國，周婧意圖讓新任學生會長把位置讓出來，後來，位置是讓出來了，卻還是空了。

    周婧想把那個位置給蘇茜，西區也因周婧的雷厲風行變得人人嚴肅自律。

    這年，淩瀟肅畢業了，也拿著玫瑰花告白了。

    還記得是在周婧主持的畢業晚會上，淩瀟肅一身筆直的黑色西服，捧著999朵玫瑰花上台對著正在主持的周婧表白。

    當時場景可謂是空前絕後，所有人都抱著看熱鬧的心態，起哄地鬧個不停，甚至有人鼓動周婧答應。

    周婧當時隻給了台下治保部的部長一個眼神，那個人高馬大、身壯如牛的部長在眾人灼熱的目光下勒住了掙紮不停的淩瀟肅，將他帶下了場。

    周婧裝作什麽事都沒發生，繼續進行著主持工作，下麵的人一個個都目瞪口呆，果然淩校草要采的這朵花可不止是帶刺那麽簡單。

    “阿婧，去年，我畢業的時候說的話是真心的。”回憶到過去丟臉的時刻，淩瀟肅表情帶著一絲落寞，見周婧麵色猶豫，“你是不是喜歡那個姓施的？”

    周婧不願意提施琅，閉口不言。

    淩瀟肅完全不知道周婧的想法，隻得祈求道，“請你在考慮一下，可能再過半年，我就要去b市發展了。”

    周婧感覺心頭有些不舒服，也不知道是對方要放棄了她，還是放棄自己的夢想，“你不繼續寫歌了？”

    淩瀟肅搖了搖頭，“寫了又有什麽用，我的那麽多情話情歌都沒有人願意聽。”

    “不會，很好聽。”周婧腦海裏浮現出一個清澈悠揚的男聲，嘴角微勾。

    淩瀟肅是個很容易滿足的人，尤其是聽到心上人說他的歌好聽的時候，更是高興地咧開了嘴。

    “你覺得哪首好聽？”

    “嗯，都還不錯。”

    “那首愛如蜜糖你覺得怎麽樣？”

    周婧黑下臉，明顯回憶起了大一的時候，不陰不陽地回應，“也挺好。”

    淩瀟肅有些後悔，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連忙補救道，“阿婧，你想聽我唱歌嗎？即興的哦！”

    似乎怕周婧反悔，他稍微一醞釀開口就來，臉上也滿是動情之色，全身心都投入了演唱。

    整個病房響徹起了清澈又磁性的男聲，聲音裏滿是淡淡的憂色，好似在訴說等待戀人回應的苦澀和期待。

    沉默永遠在你我之間徘徊

    我猜測你的心思

    卻總是令你不快

    麵具總是被你覆蓋

    我覺得你很美麗

    卻又透著神秘

    你的一切

    讓我想念神傷 無法釋懷

    如果你要這樣，那我隻好默默的愛

    如果等待可以，換回你的真心

    我想，我可以一直默默的愛

    請你拋下冷漠，眼神專注我一人

    請你拋下成見，嚐嚐我的心

    如果，能讓你有一絲甜意

    我願默默的愛

    最後一句輕輕的，淡淡的默默的愛結尾，煽情又切合實際的歌詞，浪漫卻又透著一絲苦澀，愛而不得的戀情往往就是這般模樣。

    周婧繃不住敏感的內心，眼底突然流出了淚水。

    內心滿是五味雜陳，她如何配得起這人真摯專注的愛情，可是這樣認真的男人，她又怎麽忍心拒絕和傷害。

    這麽多年，她無數次拒絕了淩瀟肅，可就是這一次，她突然繃不住內心，也許那個紙條出現的時候，她徹底醒悟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

    “你聽到我歌聲裏的愛了嗎？”淩瀟肅吸了吸鼻子，這首歌便是他的心聲，他是多麽期盼這人肯定的回應。

    周婧重重地點下了頭，掩蓋臉上的脆弱，擦了擦淚水，表示她聽到了。

    淩瀟肅喟歎地滿足了，眼裏的水色泛起了漣漪，喜極而泣。

    這首三年前沒聽到的告白戀曲終於換了一種方式入了戀人的耳。

    即使迎新會和畢業典禮，我都沒有完美地將它演繹，但精誠所至，你終於聽到了我的心聲。

    時間彌足珍貴，它令我們分分合合，卻最終因為一首樂曲，兩隻手機回到了最初的純真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