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沒事的,都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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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琴來到病房外,就聽到一個女護士親昵地湊在閻慎的床邊,頓時火冒三丈。
她掃射了一圈,沒看到蘇茜,覺得該是老太出馬的時候了,捍衛蘇茜的愛情,義不容辭!
“你是哪個科的,叫什麽名字?”蘇琴仰頭大步走了進來,語氣冷冽嚴肅,帶著不容觸犯的威嚴。
蘇茜見到蘇琴進門來,慌了神,轉身對著閻慎使了個求救的眼神。
閻慎搖頭,還起了壞心,對著蘇琴道,“老夫人,這位才是我的未婚妻,今天我的未婚妻剛給我求婚,我準備病好就可以嫁給她了。”
蘇茜瞪圓了雙眼,剛要讓閻慎別亂說,就被外婆一通劈頭蓋臉的痛罵。
蘇琴忽略了聽到男嫁女這一怪異的言辭,目光投向桌上的方形小盒,雙手抖成了篩子,“好啊,你們這一對狗男女,閻慎,你這個不要臉的混蛋,我孫女為了你在國外吃了多少苦,你知道嗎?她被人嘲笑,被人看不起,受盡非議,從沒有停歇過,你可倒好,躺在這裏和別的女人談情說愛,你把我孫女置於何地,啊!還有你,你這個不知檢點的護士,才那麽一會兒,就求婚上了,你有多饑不擇食啊,這家夥可還躺在床上呢!”
蘇琴老淚縱橫,嘶聲力竭,試要為外孫女討回公道。
閻慎眼底閃過一絲晦暗,他緊抿著唇,之前的笑意一掃而空,變得有些陰鬱。
蘇茜聽到這話,心底流淌過一道暖流。
以免外婆再說出一些聳人聽聞的話來,她拉下口罩露出了歉意的微笑,“外婆,是我啊,你誤會了。”
蘇琴驚愕地啊了一聲,湊到蘇茜麵前拉著她的臉直望,確定是自己外孫女無誤之後,喝了一聲,“你穿著這身幹什麽?你不知道嚇死外婆了啊。”
“快點換回來!”
“外婆我錯了,對不起,我馬上去換回來。”蘇茜被催促著離開,又不放心地看了一眼閻慎,拉著蘇琴的手叮囑了一句,“外婆,我已經向閻慎求過婚了,他答應嫁給我了,你不準反悔,更不準剝奪外孫女的幸福!”
蘇琴意味不明地抖了抖唇,臉上透著一絲無奈,“行了,外婆答應你就是了。”
蘇茜見外婆頭一次鬆了口,心底有些小雀躍,又深深地看了一眼閻慎,心裏感歎果然因禍得福了!
沒了蘇茜這個活躍氣氛的,病房裏有些許沉寂和尷尬。
蘇琴先打破沉默,溫和地解釋道:“你不要擔心,這次的事情是個誤會,那批人我已經讓他們從哪來滾哪去了,你啊,就跟我回去綠林苑,好好養傷,正好聽說你已經淡出了極光的高層,趁著這個時間好好養養身體,等蘇茜實習完,你們就可以訂婚了。”
蘇琴也不是油鹽不進的人,蘇茜的努力和付出她都看在眼裏,本就心疼,閻慎這些年也隻在極光裏掛著一個總裁空職,如今閻慎又被自家人傷成這樣,更是心生內疚。
閻慎平靜的模樣看不出在想什麽,蘇琴擔心他會心生介懷,接著說,“若是擔心那廝會對你們不利,你們完全不用擔心,和我老太在一起,他不敢作亂的,而且我來之前已經和你父親通過氣,你父親也同意這樁婚事。”
閻慎心中了然,但麵上還有些不滿,“聽老夫人說那廝,莫非真的是蘇家人?”
蘇琴知道閻慎這麽說,更是肯定了閻濤所說:閻慎因為受過刺激,失去了小時候記憶這件事,也就是說閻慎不知道蘇寒的存在,她麵帶歉意地笑了笑,“我的二兒子不是個好東西,下次你見到他,如果他對你不敬,你立馬和我說。”
閻慎微微搖了搖頭,聲音裏帶著一絲憤怒,“老夫人,不是閻慎太過小心,而是這次的事情還牽扯到了佳佳,我覺得在蘇家不肯接納我和佳佳之前,我是不會去的,當然,也不會讓佳佳回去。”
“牽扯到蘇茜?這是怎麽回事?”蘇琴麵色一沉。
“老夫人可知道佳佳差點被人引進溫泉酒店,而引誘她前去的正是我出車禍後手機發的一條短信,我不知道是何人所為,但如今看來,不隻是蘇家人看我閻慎不起,對佳佳也是頗有微詞,您以為,這樣的地方我會讓她回去,我巴不得她能脫離才好。”
閻慎有些激動,不免牽動著傷口,倒吸了一口涼氣。
蘇琴聽清原委,對蘇寒的所作所為越發越厭惡,若過去她還因為有所期盼會感到心寒,那麽這次卻是徹徹底底地嫌惡了,她怎麽會生出這樣是非不分,陰狠毒辣的兒子!
蘇茜可是他的親侄女啊!
她細細端詳了一番,背脊冒出了一股股寒意,倘若蘇茜真被短信引誘進了溫泉酒店,不止自己清白可能毀損,最重要的是閻慎必死無疑。
難怪她命令護衛隊去仁德醫院的時候所有人都整裝待發,就好像早已準備好要動身一樣!
真是一個好毒辣的計謀,不止想毀了蘇茜,還毀了閻慎!
“老夫人,我不知道是我閻慎得罪了你們蘇家,還是我閻氏哪做的不對,您一開始就對我百般刁難,不讓我靠近佳佳,即使我選擇退出閻氏表示心意,您也對我態度猶豫不定,如果老夫人真覺得我閻慎哪不好,入不了您的眼,您直說就好了,何必將事情弄得今天這個地步,我知道自己無能,保護不了佳佳,反而令佳佳陷入困境,更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拖累她。”
閻慎滿臉哀色,“作為一個男人,我不配和她站在一起。”
正站在門口的蘇茜聽到這話,揪緊了內心,當即走上前來說道,“怎麽不配,閻慎,這不是你一個人說了算的。”
她湊到閻慎的床邊,淚迷花了眼,柔到心軟的聲音裏滿是祈求和期待,“請你不要放棄,念哥。”
閻慎用繃帶觸碰了一下蘇茜的臉,想要為她擦拭淚水,“別哭,佳佳,為了你,我也不會放棄的。”
蘇琴心思百轉千回,最終心頭那一絲防備終於卸下,她想她是被兩人的真情所打動,患難與共之時還能互相依靠,不隻有纏纏綿綿的愛情,還有延綿不斷的親情。
蘇琴深深歎了口氣,“罷了,老太就和你們直說吧,這次的事情是我二兒子蘇寒做的。”
她找了個椅子坐下,打算老生常談,也吸引住了蘇茜和閻慎的目光。
“老太也不怕你們笑話,蘇寒是我生下來的孩子當中最不順心的一個人,從小便不聽話,惹出不少亂子,後來他爸提議讓這孩子進軍營裏好好鍛煉一下脾性,卻不料回來之後就像變了一個人,變得陰狠暴戾,對待家人也沒有一絲耐性,他年輕氣盛,覺得沒有什麽是得不到的,就算別人不肯給,他也要通過武力和錢權去搶。”
她目光漸漸投向閻慎,滿是愧疚和自責,“閻慎,都是我這個為人母親的不對,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的母親。”
就算是這種時刻,蘇琴也覺得是自己沒教好蘇寒,才會讓他變成今天這個模樣。
蘇寒對閻慎的母親抱有一種變態的占有欲,他本就狂躁暴戾,對待情人從來都是動輒打罵,不順他意的更是折磨死了不少。
閻慎的母親名為林素然,原本與閻濤相戀,隻是那時,兩人的感情沒有被閻家接受,又加上蘇寒從中作梗,多次阻撓兩人相處,甚至還抹黑了林素然的名聲,害的林素然和才剛有兩歲的閻慎被趕出了閻家。
林素然沒有去處,要為兒子考慮,又加上蘇寒瘋狂的追求和可怕的占有欲,不得不暫時順從蘇寒,謊稱閻慎是蘇寒的血脈。
可時間不長,蘇寒很快就發現了不對勁,他對兩母子的瘋狂報複接踵而來。
閻慎感覺身體的疼痛突然加劇起來,他皺緊了眉頭,閉上了眼。
腦海裏不停浮現出黃昏的天空,他克製自己不要去回想,可曾經斷裂的膠片突然接上了,一個個場景,一個個畫麵接踵而來。
他曾叫林念,母親說那個名字才是他真正的名字,這世上沒有什麽愛情是可以依靠的,讓他以後做一個冷情冷心之人。
還記得那是一個豔陽高照的天空,瘦骨嶙峋、衣不蔽體的母親努力省下一點吃的給林念,“念兒,媽媽這次一定可以帶你逃出去的。”
黃昏,偷走車鑰匙的母親被蘇寒發現,被折磨過後,昏死了過去。
他一直躲在衣櫃裏瑟瑟發抖,臉上的淚跡早已幹涸,空洞的雙眼在看到推開衣櫃的惡魔露出的邪笑的時候,還是不由自主地留下了淚水。
“賤貨生下來的野種,你們想逃,好啊,我給你們逃的機會!”
脖子被狠狠掐住,蘇寒將他扔到了車上,還將母親也扔到了副座。
惡魔嘴角斜勾,帶著凶殘嗜血的笑容,變態的模樣,他永遠都不會忘記。
蘇寒將自己帶上了駕駛座,那種惡心的笑聲在耳旁不停回蕩,他僵直著身體,根本不知道該怎麽做。
蘇寒掛擋將車起了之後,踩了一段油門,便放開了方向盤,讓他將手放在方向盤上,聲音偏執的可怕,“你開啊,你們不是要逃嗎,我給你們一個機會!”
他當時慌了神色,隻覺得時間如此的煎熬,他不停看著昏睡的母親,想要汲取一些依靠,七拐八扭的車也令他心神驚懼不已。
他將手放上了方向盤,努力維持車不變道,可鄉間公路每次轉彎都十分凶險,他心底大起大落,最後崩潰地直接哭出聲,不停祈求大喊,“你放過我媽媽吧,我們不逃了!求求你,放過我們吧!”
可回應他的隻有惡魔越加瘋狂的大笑,還有油門加大,發動機轟鳴的聲音,以及急速掠過的風景。
時間就在那一刻停滯了,一輛卡車衝了過來,想要減速也已經來不及了。
他想要試圖轉動方向盤避開,可衝到麵前的大卡車是如此的可怕,像一個吞噬一切的怪獸。
他知道自己必死無疑了,可就在最後的光頭,母親突然伸手將他拽過來,然後一個轉身將他埋在了身下。
耳旁的撞擊聲有多麽響亮,天旋地轉的眩暈又是多麽令人難受,可他最忘不了的是母親試圖露出一個笑臉安撫他時洶湧噴出的血液,潤濕了他一臉。
“啊——”閻慎緊閉著雙眼,表情痛苦而猙獰,他瘋狂地大叫著,手腳不停掙動,不一會兒血跡已經從繃帶滲出。
蘇茜從沒看過閻慎那麽痛苦的模樣,想要試圖安撫他,卻被對方揮手猛地打了一下,手腕上頓時青了一片。
蘇琴囁喏著嘴唇,總有種是自己害的閻慎至此的愧疚感,連忙跑了出去,“我出去喊醫生,茜茜你別慌。”
蘇茜看著繃帶上的血色越來越多,越心焦,心底越難受,閻慎突然沉入了夢境,想必那個夢境是個噩夢。
“念哥,閻慎,醒醒!”
“那些都是夢,都過去了,沒事的,我是錢佳佳,我一直在的。”
蘇茜被打了幾下,忍著痛色地上前輕聲安撫,直到對方掙紮的力道小了一些,她才鬆了口氣,想給閻慎擦擦額頭上的汗。
卻對上了一雙突然睜開的眼,眼底詭異的紅正在暈開流轉,能吞噬一切的暴戾和憤恨漸漸湧上其中。
那雙眼直直地瞪著蘇茜,從一開始的恨不得處之而後快,到慢慢變成了一絲愧疚。
閻慎看清了戀人為他擔憂心急的模樣,他扯了嘴角,滿是歉意地說道,“佳佳,我對不起你。”
蘇茜擦了擦閻慎額頭上的汗,克製內心還沒散去的驚恐之色,努力讓自己露出笑臉,“沒事的,都過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