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外麵凋零的樹木。還在想著信子的事，關於姐姐兒的，關於紫陽的，關於第五琴絲的。

    我對鬼月仙說道：“你先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說完，我蹲在地上，抱著自己的腿。看著灰沉的天空。

    天飄下了梅花狀的雪。雪落在了野外的梨花樹上、小草上、小河上、道路上。真的是很美啊。不過……

    我轉頭看著鬼月仙，問道：“你有沒有帶錯路了？我們進去的時候才剛秋涼呢。進去也不是很久啊？我感覺才幾天呢。怎麽出來就下雪呢？”

    我們不會走錯路了吧？其實我們是跟著新梁國的人回到了一千多年前？又或者是不知道哪裏的世代和地方？那紫陽怎麽辦？鬼月仙他自己又不回去青湖了？可以嗎？

    鬼月仙站在我的旁邊，環視著四周，好久才說：“沒有啊。這裏是東歌啊。我記得這裏有個小涼亭，是今年下元節才新建的。”

    我呆然地看著白茫茫的雪。

    忽然在我的後麵，有人踢了我一腳。我抬頭看，是一個約莫雙十年華的男子，他穿著華夏服裝，但是頭上沒有戴冠。因為撞到了我，他袖子裏的“仙丹”都掉了出來。我看著撒了滿地的“仙丹”，再看了他一眼。

    鬼月仙挑著眉頭看著他。

    那位男子驚驚慌慌地，連“仙丹”都沒有撿，就跑走了。

    我看著他的背影，叫了一聲：“菩薩。”他就是那尊“巨大”的菩薩。我一直覺得他很麵熟呢。

    聽到我的話，鬼月仙若有所思地看著那個男子的背影。

    我忽然覺得好困。我努力地想要睜開眼睛，卻漸漸失去了意識。

    感覺上我睡了好久，在意識朦朧的時候，我好像聽到了山神廟後山，那裏獨有的鳥鳴。我想睜開眼睛，我想把手抬起來，卻都沒有力氣。

    仿佛間，聽到了一副聲音說道：“要睡個一千年吧？誰叫你如此地任意妄為呢？明知道帶人穿過時光的洪流，這是禁忌之術。你還帶著一整個國家的人，回到了一千年前？你是瘋了吧？如果天上的神知道了，肯定是不得了了。你看吧，明明自己就有傷在身，又強行衝破封印，隻能是留著這個下場了吧。”

    隔了一會兒，那個清脆的聲音又說道：“你啊，好生歇著吧。我會一直好好的陪著你的。”那聲音，像是男童的聲音，清脆而帶點生嫩。

    聽著這聲音，我又沉睡了下去。好像過了好久好久，我終於有了點力氣。我睜開眼睛，看著上方的樹。是啊，我的確是回來了。山神廟的後山。這個樹，是這裏才有的。這個鳥鳴，也隻是這裏才有的。

    不過是誰帶我回來的？我又睡了多久？真的過了一千年了？我是要去找鬼月仙的下一輩子了吧？不過也許他已經忘記了我，還娶了一個年輕貌美的娘子，再來，生了幾個大白胖子。算了，我還是想想紫陽和信子比較實際吧。信子不會還真的留在那個荒蕪世界裏吧？我再去東歌的山洞看看吧？要不，我用我的血打開封印的大門吧？

    我一邊想，一邊又睡了回去。我想啊，我可能要睡滿兩千年了。大家都要忘記我了。上一次沉睡，起碼我的靈魂是可以周遊列國的，還可以跨越時光，沒想到，這一次，我是真的沉睡了。

    等下一次，我醒來的時候，估計連我的身上都是青苔吧？這個時候，我卻發覺我的手可以動了。我一個翻身坐了起來，發現我正坐在一塊大石頭上。這個石頭通體發黑，但是上麵一點青苔都沒有。

    是的，我當初就是沉睡在這塊大石頭裏麵，當掉進了這後山的時候，我又從這裏麵爬出來的。那時候，怎麽都沒有想到有一天我會回來這裏吧？

    我看著山神廟，沒想到，它依然屹立在這裏。可惜啊，除了神女像，什麽都沒有留下了。

    我四處看看，卻看到了一隻綠色的小鳥站在枝頭看著我。如果不是它的黑眼圈，我還不會留意到它。它就是那個小男童？不會吧？它多大了？

    “謝謝你。”我對它說道。

    “我想啊，你還是多睡一會兒吧。這樣的你，是不行的。”那小鳥說道。

    “是神女保護了這裏，還是你保護了這裏？”我看著小鳥問道，我對於轉移話題可是很有一套的。

    我仿佛聽到了男童的低笑聲，小鳥反問道：“這個重要嗎？”

    我看著這小鳥，沒想到一隻小鳥也有這樣的能力。當然我沒有想到自己本來是一塊石頭。

    “是你帶我回來的嗎？”我問道。

    “是你自己回來的。”小鳥答道。

    我看著它，我一點感覺都沒有呢。於是我又問道：“你還要留在這裏多久？”

    “我覺得這裏挺好的，清淨又有靈氣。”這是小鳥飛了下來，落在我的旁邊。

    “哦。”我應了一下，說道，“我要走了。以後有機會的，希望還能見到你。”雖然不知道它是不是已經得道成仙了。

    沒想到，小鳥居然沒有再說什麽。這時，有另外一隻小鳥跟著飛了下來。我看著它們倆，離開了這山林。

    經過山神廟門口的時候，門口居然栽了一棵白玉蘭樹。我停了下來，在門口站了好久。終於是沒有勇氣進去。這時，有不少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從山底下爬了上來，絡繹不絕地走進了山神廟。我抬頭看了一下，居然新掛了一個廟匾，上麵寫著“玉心廟”。

    “聽說啊，這個玉心娘娘很靈的。不管求什麽，都會靈驗的。等花娘子生下了大白胖子，我們就多拿點香燭上來還禮。老頭子，你知道了嗎？”一位大娘說道。

    我好想說，她們的玉心娘娘喜歡吃肉夾饃的，特別是小黑山羊。曾經，我有一次見到她吃人家留下的肉夾饃，她可吃得香呢。

    我再看了一眼山神廟，這麽多年了，它還是一個樣子，一點都沒有變呢。於是我轉身離開了。走在下山的路時，我開始有種錯覺，其實我是回到了重臨的世代了。是嗎？當年，我就是這樣子離開這裏的。現在好像是一切重演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