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係在脖子上的石塊拔了下來。

    這時，李厲走了過來，看著我一身的狼狽，臉上帶著詫異。但最詭異的是，她刻意地打量了一下鬼月仙。之後她把我拉到一邊去。

    我回頭看了一眼鬼月仙，又回頭看著李厲問道：“怎麽個個都看著鬼月仙，我覺得他今天很正常啊。”

    李厲暗暗地把一粒“仙丹”遞了給我，說道：“就是太正常了。你還有夜輝給你的一粒仙丹，但是他……你要小心。”

    我詫異地看著李厲，我還以為鬼月仙已經吃過了……莫非他跑去吃草根了？我回頭看了一眼鬼月仙，看他的樣子，的確是“很正常”呢。

    我笑了一下，對李厲說道：“厲妹妹，我送你們回去。對不起了，這些年來，讓你們受苦了。如果回到去，你們要知道怎麽保護自己。但願新梁王是一個好君主。如果他很殘暴的，就把他廢了吧？！”

    李厲詫異地看著我，一把拉著我的手，問道：“你什麽意思？什麽回去？我們還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嗎？”

    我摸了摸她的頭，說道：“是的。我來，就是為了這個。對不起，我來晚了。我應該早一點來。不，從一剛開始，就是我做錯了。我不該把你們都打進這無邊的‘地獄’的。”

    李厲難以置信地看著我，臉色有一點的慘白。她的眼裏有疑惑，也有一絲的接受。

    “再見了，厲妹妹。我會記得你的淳樸和善良的。”我抱著李厲說道，“出去以後，你就可以和薑伯成親，然後生一堆的娃娃。村裏，不對，是新梁國，以後就恢複了生機了。真正的世世代代。”

    其實我還沒有想到要把他們送到哪裏呢？如果是青湖族，如鬼月仙所言，青湖無辦法接受那麽多的人。如果是以前的新梁國，那裏都被我燒成了粉末。他們回去連吃的都沒有了，更不用說什麽重建。而且啊，他們吃了“仙丹”，一年以後，他們的身體又會發生什麽變化？就會變回正常人呢？有什麽地方是人跡罕至，泥土肥沃，但又沒有瘴氣的？我忽然想到了一個地方……

    我把石塊插在地上，它便化成了神杖，隨著一道白光，李厲便消失在我的麵前。淚在我的臉上流了下來，是啊，連依依不舍的時間都沒有了。但這是好事，我該祝福她們的。

    越來越多的人消失在我的眼前，最後李家村裏一個人都沒有了。連村裏，一千年前最後的一隻小白山羊，都被送回去了。這是他們剛進來的時候，因為餓，就把一起到來的牲口都吃掉了。最後留了這一隻羊。在她們最餓的時候，第五琴絲帶著她的“仙丹”出現了。而這一隻羊，便得以幸存下來，還跟著活了一千歲。

    轉眼間，連新梁國的人都回去了。甚至連在瀑布浸著的新梁王都回去了。這裏真的什麽都沒有了。

    我抓著我的石塊，坐在地上，我的心“撲撲”地跳著。

    我看了一眼神殿的方向，便目光四散地看著地上的石頭。地上的石頭是黑色的，我手上的小石頭也是黑色的。隻是我的小石頭被磨了個洞，穿了一條繩子而已。

    “你不帶他走？”鬼月仙半蹲在我的旁邊，看著我問道。

    我看著鬼月仙的眼睛，搖了搖頭。這樣的信子，帶了出去，還不是會禍害人間？看著鬼月仙的眼，我忽然覺得，其實我比起在西零軍營的他，我更是殘忍千倍、萬倍。能看著自己的姐姐兒死在自己的麵前，也不出手相助。能看著信子被困在這裏，也不去拉他一把。這樣的，也是沒有誰可以做到了。隻是，這種事情，又有誰有能力呢？是不是真相對於信子來說，更是殘忍？

    “那我們趕緊回去吧。我看，青湖現在已經是亂了。”鬼月仙拉著我的手說道。他的眼裏有著責任兩個字。

    “他們沒有在青湖。我把她們送回去了。送回去了一千年前的……”我看了一眼鬼月仙，繼續說道，“一千年前的西零。”

    鬼月仙睜大眼睛看著我。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他這麽震驚地表情。他簡直是呆了。過了一會兒，他的臉上開始抽搐了起來，想說什麽又說不出口。

    我忽然有點想笑了。是啊，我到最後也坑了青湖一把。

    鬼月仙呼了一口氣，把我拉上了他的背，說道：“那我們走吧。”

    我們又往瀑布那邊去。鬼月仙背著我，沿著瀑布一直往下走。我想啊，他是不是往那天我們來到的地方走？他知道出口在哪裏嗎？其實我還可以用我的石頭的，我還是有體力的。

    如果他知道出口在哪裏，為什麽剛才不把人都帶過來？不過也是，誰也不知道，這虛無的世界還能撐多久。我忽然想起了鬼月仙曾說過，這些人出去以後，可能有一些年老體弱的人馬上就會死了。這生死啊，真是折磨人呢。

    我回頭看了一眼瀑布那邊，那裏的瀑布已經停頓了下來。水花不再是向下流，而是向空中飛去。

    我看了一眼神殿那邊，不知道第五琴絲走了沒有？不知道信子現在怎樣了？還是在捧著他的白玉蘭花？

    一滴水花向我的臉砸了過來。我覺得很痛。我看著神殿，決定要回去。是啊，我終究還是放不下，不管後果是什麽，我都願意一力承當。

    “我們回去吧。”我對鬼月仙說道。

    “他不會死的。我保證。這裏從來沒有死過人，不是嗎？”鬼月仙低聲說道。

    水麵上飄過了一朵白色的花。

    我掙開了鬼月仙，往神殿的方向跑。但是神殿外麵，已經什麽都看不到了。除了水花以外，我什麽都看不到。

    鬼月仙拉著我，往來的路走。

    “其實，你可以自己一個人先回去的。我可以自己一個人在這裏的。畢竟，這個是我的世界。”我看著黑衣衫說道。

    “不，如果你迷路了，跑去了西零，又見到了混姓的，我會很困擾的。”鬼月仙想都沒有想，就回答我了。

    我疲憊地看著他，這又幹人家夜哥哥什麽事？而且啊，我去看我新的，唯一的哥哥，有什麽問題嗎？起碼，我有一個親人了。可是被世人承認的。

    忽然前麵一道光，順著光，我們就走出來了。這裏是東歌的一個山洞口。

    我張著嘴，看著這個山洞，沒想到，這麽容易就出來了。話說，他怎麽知道出口在哪裏的？連我都不知道。不過，他現在餓不餓？我袖子裏還有“仙丹”哦。

    鬼月仙看著我看著他，他的臉色還是很好，一點都沒有變黃，變輕。人也沒有瘦。他真的去吃草了？

    －－－－－－題外話－－－－－－

    瘋了，越寫越虐了。

    但花的主旨是：“事虐，人自強。”

    世事無情，人需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