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甩開了鬼月仙以後，我偷偷摸摸地走到了紫陽的小別院。但是我站在她的房門口等了好久，紫陽都沒有回來。不管我站的，坐的，蹲的，她都沒有見著人影；也不管我敲門，喊她，丟小石頭，紫陽都沒有回應我。

    我抬著頭，看著紫陽的房間，什麽叫做一籌莫展，我終於是知道了。

    我來小別院就是因為鬼月仙拉著我回去的時候，我第一時間想到了玉景宮，然後想到素菀苑，但是覺得這都很危險。

    等了半個時辰，還是沒有等到紫陽……

    等了一個時辰，還是沒有等到紫陽……

    等了兩個時辰，還是沒有等到紫陽……

    到了子時的時候，我終於放棄了，往素菀苑的方向走去。我的紫陽終於有一天是要離我遠去的，不是嗎？

    在淡淡的月色下，我沿著小路一直往素菀苑走回去。幸好這個時候沒有人，要不然，我可是把人家都嚇死了。忽然我想到了鬼月仙，他不會跟著我吧？

    我四處地看看，還好沒有看到他。我剛放下心來，卻在一個角落那裏看到了一個影子。我睜大眼睛看著，那正是鬼捷妤。

    我選擇了當做沒有看到，繼續往前走。

    “你看到了，不是嗎？”鬼捷妤在我的身後說道，她的語氣很平和，就像是和一個老朋友說話一樣。

    我停了下來，回頭看著她。

    幸好，這個時候這裏沒有人，要不然，可把大家給嚇壞了。

    “其實我們都沒有好好地談過，不是嗎？”鬼捷妤笑著說道。

    “是啊。你想談什麽？”我看著鬼捷妤，很幹脆的回答道。

    清風吹了過來，鬼捷妤的發絲飛了起來，她的衣角也在風中搖曳著，潔白而細致的皮膚，精致的五官，看起來不過就是二十來歲的樣子。她的確是一個挺特別的存在。她沒有仙女下凡一塵不染的感覺，身上多了點凡塵的味道，正是這一點的凡塵味道，讓她多了一絲的尊貴和靈動。即使是在人群中，你也不會看走眼。

    我以為她又要說她家兒子的事。

    鬼捷妤卻笑了出來，淺笑嫣然的樣子。她說道：“你和我爹爹是舊識？你的畫像在我爹爹的書房裏。”

    我看著她好一會兒，才答道：“是的。他是我的小師弟。”其實我也想知道為什麽我的畫像會在她爹爹的書房裏。

    鬼捷妤從頭到尾地打量了我一次，才說道：“我娘和我像嗎？”

    我掃了她全身一眼，點了點頭。約莫是想問她爹出來的事？我可是一點都不知情呢。

    “你說，你要選的話，你會選東歌還是青湖族？”鬼捷妤看著我問道，她的目光在月色下流連著，甚是好看。

    我懵了一下，怎麽一下子就扯到這種國家大事上了？但是這種話，我怎麽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她。

    “在你眼裏，我一定是一位心懷權勢，不擇手段，咄咄逼人的女帝君吧？”鬼捷妤看著我，微笑著問道。

    “是吧。剛認識你的時候，覺得你挺庸俗的。”我看著她說道，高高在上，生怕一個不得了就把人給殺了，估計就是她給人的第一印象了，是嗎？

    鬼捷妤失笑了出來，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她眼裏的銳利已經褪去了。

    “是啊，其實我剛開始的時候，也不懂我家的兒子怎麽會看上你了。是啊，明明就不配，怎麽還要在一起呢？”鬼捷妤看著天上的月亮說道。

    我看著她，終於還是要繞回來她家兒子那裏了，是嗎？

    “不過我還是挺喜歡你的。”鬼捷妤卻說道。她看著我，微微的笑道，話語裏有著真誠，“不知道為什麽，我覺得你很有親切感。”

    我看了她手上的紅色頭發一眼，默默地沒有吭聲。雖然這發絲隻有我自己才能看得見。

    “你一定很奇怪吧？但是這個世間是沒有一個母親可以鬥得過自己的兒子的。”鬼捷妤溫柔地笑著，又看著我說道。

    我抓抓自己的頭發，還是沒有摸清楚她話裏的意思。

    “你還沒有答我的問題呢？你要選東歌還是青湖？”鬼捷妤看著我，又問道。

    我沉默了一會兒以後，才反問道：“你選你家的老四，還是你家的老大？”

    鬼捷妤看著我，笑了笑，說道：“原來這就是你的立場？”

    “東歌和青湖族，對我來說都是一樣的。而且即使沒有我，你們青湖還是可以自保的。”我看著她回答道。她有那麽多的子女，我覺得是夠了。況且師傅、鬼斧和浮萍兒都在。而西零的聞人岠又被帶走了。

    鬼捷妤笑著點了點頭，說道：“好吧。我知道了。晚了，你也不要逗留太久了。以後如果可以的話，你可以給我說說我爹和娘的事。”

    我詫異地看著鬼捷妤，她是要放我走了？不過她的意思是說她刻意在這裏等我的嗎？

    鬼捷妤說完以後，就走了。她的身姿就像是月下的水仙花一樣，美麗而端莊。

    凜冽的北風吹了過來，打得我的臉都疼了，我回頭看，正是披頭散發的女子。我怔了一下，她和鬼捷妤一樣，有著美麗的臉蛋，精致的五官，婀娜的身姿。她的眼睛多了一份的寧靜，少了點煙火的味道。雖是美麗，卻又遙遠。

    這個臉蛋，我見過幾次。

    “既然都來了，怎麽都不見見？”我看著她問道。原來她離開了青塚，難怪鬼斧今天晚上出來了。

    女子搖了搖頭，眼神有些空洞。

    “你以後有什麽打算？再世為人？”我再問道。沒想到，我們還能再見。雖然這張臉，我天天都見著。

    女子困惑地看了我一眼，又搖了搖頭。

    我歎了一口氣，說道：“雨龍，你這樣是不行的。”一直遊蕩，也不是辦法啊？！

    是啊，她是鬼斧的妻子，鬼捷妤的母親。紅霞曾經說過，在生鬼捷妤的時候，小雨龍就難產過世了。在她年輕的時候，我曾在南海見過她幾次。如今看來，她和鬼捷妤是一個印子的。如果換了衣服、妝容和發型，說真的，我也認不出她們兩個誰是誰。是啊，她死的時候也不過就是二十來歲的光華。

    蕭雨龍看著旁邊的草叢，並沒有回答我的話，她的眼神很是淡泊。過了很久，蕭雨龍才緩慢地問道：“你的傷好了嗎？”

    我點了點頭，說道：“本來就沒什麽。我是不是死的。”才剛說完，我就後悔了，是啊，在一個鬼魂麵前說自己不會死，我真是該死啊。

    蕭雨龍擠出了一個微笑，說道：“是啊。真好。”

    我看著她，感覺這蕭雨龍隨時都要離開，我皺起來眉頭，說道：“你要不要跟我回去？”

    蕭雨龍遲鈍地看著我，問道：“跟你？去哪裏？我還能去哪裏？”

    我一時語塞，不過感覺小雨龍可能是在青塚的時間久了，好像她已經不知道該怎麽和人交流了。我心裏感到一陣的可惜。

    “那你要去和鬼斧他們見見嗎？他們都很想你的。”我問道。

    一陣冷颼颼的風吹了過來，把雨龍的頭發都吹散了。我覺得她就快要消失了。

    “我不想見他。”說完，蕭雨龍就消失了。

    我左看右看的，不知道這雨龍去哪裏了。話說，她來是做什麽的？暗地裏看看自己的女兒？為什麽又不和她們見麵？

    冷風刮過我的臉，無奈地抬頭看著天上的星星，察覺到空中的一絲異動。我向著曾經西零的方向看過去，那裏正彌漫著血的味道。

    我朝一個拐彎角走過去，等我拐過彎以後，我已經到了西零的王宮裏麵了。

    這裏正燈火通明著，一大群穿著東歌鎧甲的士兵手裏拿著長劍，在驅趕王宮裏的女眷。

    “欸！這裏還有一個。”一個三四十歲士兵指著我說道。

    最後我和那些女眷一起被驅趕到王宮門前的空地上，旁邊有一條河。這裏的女子約莫有三四百人。

    我想知道的是，這個宮裏，這個國家裏的士兵都到哪裏去了？

    “大王，人都趕來了。”一個帶頭的士兵向站在城牆上的男子說道。

    我跟其他女子一樣，都低著頭看著地上。

    “看她們有沒有家眷。沒有家眷的，就送到定國都。有家眷的，就都殺了。”男子站在城牆上說道。

    我覺得這裏的北風都沒有那東城君的話冷。

    那些女眷聽到以後，失聲叫了出來。頓時，空地上一陣哀嚎，女子的哭聲在我的耳邊響起。

    “吵什麽吵？你們再吵，大王就馬上殺了你們！”一個帶頭的士兵大聲喊道，一邊用劍捅進了一個女子的肚子裏。

    隨著一陣的倒抽氣聲，這些女眷靜了下來，恐懼地看著那個倒下來的女子。

    我皺著眉頭看著這一切。我抬頭看著這東城君，他也不過就是四五十歲而已。至於嗎？不過自古都是這樣，成大事者就該狠，他也沒有做錯。隻是太狠了而已。

    東城君帶著發冠，穿著一身的黑色雲繡衣服，站在城牆上，他的身形魁梧，一看就知道是練家子。他的眼神很是銳利，讓人望而生畏。相比之下，季侯君的眼神內斂很多。

    東城君高舉左手，這時很多的西零士兵包括臣子都被雙手捆綁著，從暗處推了出來。看樣子，這些西零的士兵都被餓了兩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