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能不能不把自己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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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個虛榮的人,聽到鬼捷妤說我“心地善良,樂於助人”,居然在心裏暗暗悅愉著,隻差沒直點頭。隻是看著她們充滿善意的眼睛,我還是想逃。而且啊,我從來不喜歡別人給我都安排好的。
“那個東歌的事,你們處理好了?”我看著鬼迎夕問道。
鬼迎夕微微地笑了笑,摸了摸我的頭說道:“還有一些動亂。不過我們已經派重兵駐守了。”她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暖,就像是春天裏剛融化的小溪,娟細緩緩而下,溫潤著水裏的魚兒。
“那西零的呢?他們不是要找他們家的公主嗎?”我繼續問道。我還在想,要不要找個好時機跑掉。但是鬼月仙他們一家子怎麽會在這裏?是紫陽告訴他們的嗎?
“聞人公主已經帶著西零的士兵歸順我方了。來吧,我帶你去沐浴梳妝。”鬼迎夕拉著我的走到了另一間小屋去。然後給我折騰了好久。
在我若不堪言的時候,鬼迎夕終於肯放了我,讓我戴著一個很重的頭冠走了出去。
頂著重重的頭冠,腰被緊緊地束著,我覺得渾身都不舒服。
“吱”的一聲,門被我輕輕地打開了。映入我眼裏的是滿山盛開的杜鵑花;穿著一身錦服(先秦結婚一般穿黑色的衣服)的鬼月仙雙手垂直,站在我的麵前。他在或紅或粉,或紫或綠的杜鵑花前,宛如月光下的一棵大樹,靜謐、神秘而強大。
鬼月仙靜靜地看著我,眼裏看不出什麽情感來。(當然,我很久以後才知道,那是他在生氣了。)
看著鬼月仙,我想笑,但是又覺得怪怪的,於是我努力維持臉上的平淡似水。
站在鬼月仙旁邊的是一位年紀很大的婦人,她一臉的不苟言笑,看樣子,應該是喜婆。或許是看我們都不吭聲,喜婆拉著我的手又回到了放禮酒的屋子裏。
我和鬼月仙分別坐在兩張桌子前麵。我看著桌麵上的酒和肉,怔怔地發著呆。是不是我表現不正常,鬼家的人就放過我了?我偷偷地抬頭看了一眼鬼月仙,他居然臉不紅耳不赤的。嗬,臉皮真夠厚的。
鬼家的人坐在一邊看著我和鬼月仙,在燭火下,她們一臉的善意。鬼念仙帶著頑皮的合子和桐兒出去玩了。
“禮節雖是不齊,但是我們都是真心希望揚兒可以當我們的家人的。”鬼捷妤和藹的說道,尤其是在她看向門外玩耍的孩子的時候,她的臉和眼眸都快要發出慈愛的光芒。
我忽然覺得好恐懼,我還記得鬼月仙曾對她說過,我懷孕了。但是直到現在,我的肚子還是那麽的幹癟。感覺上,如果我不逃跑的話,我會就這樣便被賣了。我也終於明白了為什麽人家迎親要敲鑼打鼓的。這樣的靜謐,該有多尷尬啊,多讓人不好意思啊。
“新嫁娘子,請執筷嚐肉。”喜婆在旁邊催促道。她就像是一根定海神針一樣,主持著婚禮的進行。
在我如嚼蠟一般的吃了三次肉以後,喜婆遞了一杯酒給我。我還在想著,怎麽南方的國家也流行北方華夏族的婚禮禮節,雖然鬼氏一族也是從北方遷徙過來的。於是我想都沒想,把酒一口全喝光了。
鬼月仙看著我失笑了一聲,然後他把口裏的酒吐到盆子裏。他喝完以後,在燭光下,還隱隱帶著微笑,這時才讓人感覺到他是一個正在成親的人。
我臉開始發燙起來。於是我忍不住瞄著他,他都知道的,為什麽不事先告訴我?
我聽到旁邊的幾下低笑聲。然後七姑娘得意地低聲說著:“都說了,她肯定會喝下去的。”
我忽然覺得好尷尬,比剛才更尷尬了。
季侯君低聲咳了一下,然後七姑娘鬼穀鼓便馬上停了下來,不再說話。
喜婆尷尬的看著我,估計她當了一輩子的喜婆,都沒有見過有新娘子把酒喝下去的。於是喜婆又給我倒了一杯酒,然後火眼金睛地看著我,生怕我再次喝了下去。
一陣風吹了進來,因為已經是二月了,這便開始變得暖暖的,夾著一絲的寒冷。這風吹拂了牆頭的燭火,屋子便忽明忽暗的。我眼睛餘光不經意地看到了鬼捷妤,她在屋子裏也跟著忽明忽暗起來。
有一刻,我的心開始慌了,於是我死死地看著桌子上的酒和肉。
……
好不容易,終於把繁瑣的禮節(雖然已經很簡化了)完成了。
我和鬼月仙終於可以停下來,坐在小屋子裏歇歇了。
鬼月仙籲了一口氣,仿佛是累壞了一樣。
我好奇地看著他,忍不住笑了出來。
鬼月仙麵無表情地一直看著我,然後像融化了的水一般。上一瞬間是冷若冰霜,下一瞬間便是柔情似水。
我疑惑地看著他像換臉一樣的表情。
鬼月仙伸手摸了摸我的臉,低聲細語地問道:“去哪裏了?這一個月。嗯?!……”
“回去山神廟了。”我理所當然地答道。從前他總是可以找到我的,不是嗎?
“幹嘛跑了?”鬼月仙又問道,但是這時他的表情開始發生微妙的變化。直覺告訴我,他又該生氣了,這個小氣鬼。
我努力地想了想,才發現我已經忘記了那天為什麽要走了,隻是好像是和鬼斧說的幾句話有關。於是我無所謂地答道:“忘記了。”
但是我再想想,想到了和他睡了的一個晚上。沒想到他居然有那麽的一麵,我的臉便開始紅裂了,就像是熟透的柿子。
“我討厭你這樣。我討厭你老是拋下我。我討厭你,從來不說你愛我。”鬼月仙在忽明忽暗的燭光下,一連串地說道。他的眉頭又開始皺了起來。
我用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放低了聲音,無奈地問道:“那你想怎樣?你以前不是說過了,如果我跑了,你會一直等我的?”
“所以我現在後悔了。”鬼月仙斜看著我,他冷冷地說道。
我“哈?!”了一聲,現在我們剛才成親,他就說後悔了?那如果讓他家裏的人知道了,讓信子師傅紫陽她們知道了,我不是很丟臉?一個剛成親就被退掉的棄婦?
我左思右想的,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的,於是我隻好一直看著他,然後問道:“那你想怎樣?”說著,我都想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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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在先秦,迎娶的一方,三天內是不能過於慶祝的,連笑都要含蓄一點,來表示對姑娘家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