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鬼月仙四目相對著，他眼神沒有以前那麽冷漠了，我忍不住笑了笑。但是……

    我是不是說了什麽了不得的話？！我居然說了“你娘”？他果然厲害，總是可以引導別人按著他的思路走的。我悄悄地、偷偷地看著他……

    鬼月仙抿著嘴笑了笑，然後揉揉我的頭發，他落寞地說道：“我沒要怪你。已經發生了的事，就隨它吧。大概我就是天煞孤星吧。每一位娘，都會被我克死吧。”

    一股心酸的感覺湧上來，我一把摟著鬼月仙的腰，把臉埋在他的胸前，說道：“哪裏？！我覺得你很好，有爹有娘，還有六個哥哥姐姐妹妹的。”

    如果說，天煞孤星，那人大概就是我吧？！

    也是。這裏有一個怎麽克，都克不死的人。大概你就是蒼天可憐，刻意賜給我的。”鬼月仙微笑著說道，他伸手摟著我的腰。

    聽到他的揶揄，我心裏有點不舒服，然後抬頭看著他，不，應該是不滿地盯著他看。卻看到他在笑。話說，他娘死了，他不傷心的嗎？

    你還笑？”我問道。

    鬼月仙又笑了笑，才說道：“有你在，為什麽不能笑？你是我無論什麽時候，看到都想笑的人。”

    我看著他，不知道說什麽的好，然後把頭扭到一邊，看著地上的落葉。

    其實你很好，我從來沒有覺得你不好的。”鬼月仙卻說了一句旁人不大聽得懂的話。

    認識的日子久了，我大概猜到他說這句話的意思。他是怕我覺得，他在說我蠢，刻意說出來安慰我的。

    你沒有什麽想問的嗎？”我看著地上的落葉問道。難道他不好奇自己的娘是怎樣的？或者是自己的爹？話說，他的爹是誰？信子？還是浮萍兒？這個問題，我又該問誰？

    沒有。”鬼月仙雲淡風輕地說道，看到我疑惑地眼神，又繼續說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過去，問來幹什麽？”

    我不敢置信地看著他，他是真的不想知道，還是說他到底知道多少東西？他爹呢？他都不問問嗎？莫非，他不介意？

    好了，我們出去走走吧，不要一天到晚都待在這裏，她們會說閑話的。”鬼月仙站了起來，看著我說道。

    哦。”我應道，然後站了起來。話說，那個“閑話”是什麽？我怎麽老是覺得她們怪怪的。忽然，我想起了我們脫光衣服做的那一碼事，臉開始發燙起來。

    鬼月仙看著我的臉，然後自己一個人在偷偷地笑著。

    我忍不住一巴掌打到他的手腕上。

    慘了，斷了。”鬼月仙提著手腕，看著我，冷靜地說道。

    我不可置信的看著他的手腕，他一定是說笑的。怎麽可能呢？我用力很小的……

    我搖了搖他的手腕，卻見他笑了出來，於是我瞪了一眼他的臉，自己走出了玉景宮。

    玉景宮外麵，風很大。

    也是，才二月底，風正“颼颼”地沿著牆壁刮著。

    一襲白色的衣袖在風中狂舞著，甚至連那銀白色的發絲也散了些許下來，一直在空中飛著。在黑灰色麵具下的丹鳳眼，依然是那麽的惹人矚目，讓人忘記了他麵具下的膿包。話說，他那膿包是好了吧？什麽時候，他才肯把麵具摘下來？

    師傅。”我低聲遲疑地說道。

    鬼月仙彎腰給師傅作揖行禮，說道：“師傅早安。”

    師傅看了我一眼，然後又看了鬼月仙一眼，但是並沒有說話。

    我看著師傅，忽然覺得呼吸困難。從前，師傅是冷的，如今的師傅卻是冰。如今，他連看我的眼神都是冰的。也是，我可以理解的。

    師傅一言不發地站在我們的麵前。

    鬼月仙推了我一把，看著我的師傅說道：“你先去吧。我給他打個招呼就來了。”

    我抬頭看著鬼月仙，話說，其實我不想就這樣就離去的。我還想和師傅說兩句話的。畢竟那是我的師傅。我可以不理會竹曉瓦，但是我不可以就這樣看著師傅獨自站在風中，而不管他。

    鬼月仙又推了我一把，催促道：“去吧。我等一下就來了。”

    我被推的走了幾步，我還有話要和師傅說的，例如，我見到姐姐兒了……

    鬼月仙斜看著我，一臉的正色。

    我又看了一眼師傅的臉，師傅依舊是那樣的冷淡。是啊，或許是我反對他和紫陽在一起，他對我冷淡是應該的。這一件事上，我做得太自私了。

    於是我點了點頭，走了出去。臨走前，我看了看他們倆，仿佛間，兩人是如此的像。一黑一白，黑衫白衣，烏發銀絲，卻都有一雙美麗的丹鳳眼。

    等我走到王宮池塘邊上時，紫陽正迎麵走過來。

    今天的紫陽比平日更是嬌俏了，她一身淡紫色的衣裙，頭上梳著兩個發髻。看到我，紫陽開心地笑了出來，她朝我一路小跑過來。仿佛從前那個拿著佩劍在月下拚命揮舞的紫陽，已經不可見了。從今以後，她有師傅的保護了，再也不用操心自己的安危了。真好……

    即使風很大，很凜冽，她仍然如冬日裏紫色的太陽一樣，溫暖，充滿了朝氣。

    我努力朝紫陽笑著。

    你才起來？她們都在宮裏收拾了。”紫陽抱著我的手臂，笑著問道。

    我詫異地抬頭看著她，問道：“你也要跟著遷都嗎？”

    是啊！”紫陽馬上點頭回答道。她的臉上都是寫滿了耿直。

    哦……師傅也去？”我又問道。

    是啊。他也遷都啊。”紫陽開心地笑道，她的眼睛都彎成了月牙狀了。

    啊……”我看著紫陽，實在是驚訝。我以為師傅不會去的，他不是恨死了我嗎？怎麽……看來是我錯了，我該多關心關心師傅的。

    怎麽說都是我錯了，在師傅這一件事上。他對我冷淡，我也就真的沒有去找過他了。這是我不對，這都幾百年的相處，怎麽說忘就忘了？

    好吧。不理她們了。我們去族裏看看。順便給你這個新當的六少夫人多累積人心。雖然你也不在乎的。”紫陽邊拉著我，邊自言自語地說道。

    好啊。不過我們要到離河邊近一點的地方。”我隨意地說道。紫陽每天都要喝很多的水。

    走了幾步，我看著高瘦的紫陽的側臉，問道：“你不用收拾收拾嗎？”

    我記得紫陽的雜物多。

    紫陽停了下來，尷尬地看著我，呲著牙細聲地說道：“我等差不多的時候，再收拾吧。反正我東西也不多。”

    那我們先去收拾收拾吧。”我看著紫陽說道。

    紫陽左右地看了一下，明顯是不想回去。她現在每天都在族裏玩，基本已經是當自己是青湖的人了。

    對了，你有沒有看到，那聞人家的公主？”紫陽看著我問道。

    我搖了搖頭，問道：“怎麽啦？”

    紫陽深深地看著我，然後搖了搖頭，說道：“沒事。反正什麽事，你家的相公，也會為你扛下來的。”

    我側頭看著紫陽，在想她說的話是什麽意思。那幹聞人家的公主什麽事？前天夜裏北明的白先生說要給聞人公主和鬼月仙配婚，那聞人靜雨不是拒絕了嗎？那還有什麽事嗎？隨便在青湖找一個大戶人家的男子給她配婚，不就行了嗎？

    她也要跟著去嗎？”我問道。

    是啊。你啊，不要總是這麽的沒心沒肺的，多看看，多防著。哪一天被搶走了，也是不知道怎麽回事的。”紫陽看著我，笑著提醒著。

    我想了下，實在是想像不到那個畫麵。我說道：“哪裏？！他哪裏是這種人。”雖然很少說什麽承諾，但是我覺得他不是那種人。

    紫陽哭笑不得地看著我，然後說道：“你啊，就是欺負人家緊張你。”

    我看著紫陽，正想要反駁，說什麽我也很緊張他之類的話，但是想想，又覺得太矯情了。於是我就站在那裏幹瞪著池塘裏的荷花杆子。好吧，她們說什麽就什麽吧……

    對了，紫陽……”我忽然想起了什麽，但是到了嘴裏，又化作了無形。有些話，即使我想說，也是說不出來。她還記得杜鵑林裏的信子嗎？信子來找過她嗎？

    嗯？！”紫陽好奇地看著我，問道。

    我搖了搖頭，看著紫陽的眼睛說道：“沒有。我忘記了。”

    紫陽眨眨眼睛，“哦”了一聲。看她的眼神，分明是不相信，隻是她不再過問而已。

    算了。我們走吧。”紫陽笑著說道。說完，紫陽拉著我的手，往宮門那邊走去。

    我猛的點頭，然後朝紫陽說道：“你看，這荷花快要長出來了。”

    紫陽輕輕地笑著，然後說道：“是啊。但是荷花是要等到三四月，把蓮子放到淤泥裏栽種的。”

    我看看紫陽，然後又看著池塘。是啊，現在才二月。看！說這話的我，多傻……還是，我還想問一些事。

    紫啊，你……”我看著紫陽，又問道，但是說道一半又停了下來。

    怎麽啦？”紫陽關心的看著我，問道。她的臉也跟著我黯淡了下來。

    你覺得我師傅怎麽樣？”我看著紫陽，抿著嘴問道。

    紫陽的臉紅了起來，然後她連眼睛都變得嬌羞可愛。

    不要說啦，我們去族裏看看有什麽幫忙的吧？”紫陽紅著臉說道。

    我直覺地拉著紫陽的手，然後看著她。有些話，如果我說了，她會高興嗎？本來是決定不說的，但怎麽今天看到師傅了，我又搖擺不定呢？

    你和師傅，是什麽時候在一起的？”我看著紫陽問道。其實不用問，我也猜到了，就是水棋回去水靈山，師傅來了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