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晨光下，紫陽的臉緋紅緋紅的，就像是宮道兩旁的綻開的紅色杜鵑花，既是含羞待放，又是嬌豔。紫陽的眼裏有喜，也有羞，讓人不忍去觸碰，就怕破壞了她的美。

    我籲了一口氣，說道：“算了，你不想說就算了，反正你覺得幸福就好了。這樣，我倒是覺得自己像是個壞蛋一樣。”本來還想問她關於信子的事，隻是轉念想想，本來就是同一個人，她怎麽看待，又怎麽樣？是啊，她幸福就好了。感情的事，不是我一個旁人說得清的。我還是隻是適合那種明明白白的關係。今晚，我還是去找師傅一趟吧。

    哪裏？！”紫陽拉著我的手，在池塘旁邊坐了下來，一起看著水光粼粼的池塘。

    這池塘裏的水，在早上的晨曦中，泛起了金色的鱗光。一隻綠色的小鳥飛到了幹枯的荷花杆子上，靈動地唱著歌。黃中帶綠的葉子在風中“颯颯”的響著，夾帶著些許的百花香味。是啊，該是萬物複蘇的時候了。

    紫陽隨手拔起了池塘邊的茅草，拿在手裏把玩著。

    我看著紫陽，她整身充滿了一種叫做“元氣”的東西。這和我的那位端莊美麗的姐姐兒是不一樣的。她們都是美麗的，紫陽就像是這翠鳥一樣，可掬可親。而姐姐兒就像是那百花的香味，可聞不可觸，隻能留在心裏。

    或許師傅也想在手裏抓緊些什麽吧？！那我該祝福他嗎？我還是今天晚上去找找他吧。有些話，還是必須要說的。

    謝謝你啊。我從前總是怪你，怪命運不公，這一定讓你痛苦了吧？”紫陽看著手裏的茅草，似是有懊惱地說道。

    沒有。”我一口否決道，“你掩飾得很好。我感受不到你的埋怨。”說完，我看著紫陽笑了出來。畢竟做戲要做到底，這時來一個不好意思的笑，才是最應該的。

    紫陽抿著嘴巴笑了笑，又摸了摸我的頭，說道：“謝謝你了。”她的語氣裏帶著不自信和恐懼。

    我點了點頭，“嗯！”了一聲。從來，我撒謊都是不用眨眼睛的。

    你說，他們是一個人嗎？”紫陽看著那翠鳥，問道。她的眼裏帶著不解。

    我順著紫陽的眼光，也看著荷花杆上的翠鳥，可惜這翠鳥飛掠到池水裏，叼了一個小魚兒，便被犬聲嚇跑了。

    我忽然想起了我那隻金色的大狗，和藍色的大蛇。不知道它們去哪裏了？於是我怔怔地盯著池水看著。

    小狐狸！”紫陽喊了我一聲。

    隨著“啊！”的一聲，我回過神來。紫陽的這個問題，我還真的不知道怎麽回答她呢。

    你沒有見過他脫下麵具的樣子嗎？那你們怎麽同房……”我疑惑地反問道，但說到最後，我自己的臉紅了起來。慘了，我好像是說多了……

    紫陽呆呆地看著我，她的臉憋成了豬肝色，連呼吸都困難起來，甚至連手都微微顫抖起來。

    我笑看著紫陽，她從來都是最好看清的那個人。不像鬼月仙，喜怒哀樂都被他藏在十裏黃泉裏，對著他，我從來都是束手無措的。隻是不知道他是怎麽看上的我？

    紫陽一邊顫抖，一邊出神的看著那池水。

    我看著紫陽一邊顫抖，一邊出神的樣子，最後連我自己都覺得自己是大壞蛋。我都想轉移話題了。

    我們都是晚上的時候，他都滅了燈芯的。”紫陽紅著臉，艱難地說道。她每說一個字，都宛如在狂風裏行走一樣。

    風吹了過來，拂著我的發絲。我忽然覺得臉很癢，於是我伸手在臉上抓著。一陣煩躁感擁了上來，這師傅，是找死了嗎？他一定是哄小紫陽，說他自己的膿包沒有好了。

    他臉上的傷還沒有好呢。”紫陽看到我不耐煩地樣子，她急躁地為師傅開脫。

    我看著紫陽，覺得是生無可戀了。如果我是真的狐狸，我會真的把耳朵聳下來的。我輸了，多年的感情，還是抵不過人家幾個月的愛情。

    那他說過，什麽時候迎娶你？做我的師娘嗎？”我氣弱地問道。對這個，我已經是不抱希望了。

    呃……”紫陽沉默了，咬著嘴唇在思考著，然後焦急地說道：“他可能是還沒有安排好。”

    聽到紫陽的話，我真的想把耳朵聳下來了。看吧，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紫陽會這樣的說的！不管怎樣，紫陽已經陷在師傅的臂彎裏，出不來了。那信子呢？她還傻傻地看不穿？有這麽傻嗎？一個人的感情，就是如此的說忘就忘了？

    我想打他。”我看著池水，不客氣的說道。

    這樣做是大逆不道的。”紫陽為難的說道，“而且啊，你的力氣這麽大，會打死他的。”

    聽到紫陽的話，我覺得很是煩躁，於是不想聊這個話題了。反正沒我的事。

    你們水靈山上的那隻金色的大狗和藍色的毒蛇，是怎麽回事？”我問道。

    我沒有見過呢。”紫陽看著我，否認道。然後她疑惑地看著我，問道：“你見過？……但是我都沒有見過呢。”紫陽說著，嘴巴就撅了起來，她的樣子，看著就覺得委屈。

    在紫陽的眼光下，我點了點頭，說道：“見過幾次，而已……”我還以為是信子和紫陽派藍蛇還有九十九出來的。現在看來，跟紫陽沒有關係。

    那可是水靈山上的神獸啊，你怎麽見到的？”紫陽好奇地問道，“連我都沒有見過呢。我都是聽哥哥姐姐他們說的，說的是，我們鍾家，出了一位，已經突破了三界的狼王。它啊，超脫了人神魔三界。還有一位是自小便在水靈台下修煉的藍蛇姐姐，她啊，也是法力無邊的。不過你是怎麽見到的呢？他們平時都不現身的。”

    我搖了搖頭，心裏也猜到了，那是師傅派出來的。要不然，怎麽會有這麽巧合的事？“就是在路上遇到的。”我隨意的說道。

    紫陽不相信地看著我，但是又不戳破我的話。

    好了。我們出去玩吧。”紫陽興奮地看著外麵，興致勃勃地說道。她把話題轉移了。

    好吧。我們去看看族裏哪個人要跟著遷都的。”我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也高興地說道。

    你以為，肯定是大戶人家才能先跟著遷都。我們去羅家看看吧。”紫陽一臉聰睿地看著我說道。她已經開始手舞足蹈了。

    我尷尬地看著她，像是被澆了一頭冷水似的。又是羅家……這師傅都不管管的嗎？哪天被搶走了，都不知道呢。

    好吧。我幫她們去翻翻地。”我想了想，隻想到了這個東西。

    紫陽“噗”的一聲笑了出來，她說到：“我一直以為你很厲害的。就你脖子上的石頭，我就覺得它威力無窮。你怎麽就翻翻土而已？怎麽不是一瞬間就把活兒都幹完了？”

    我張著嘴巴看著紫陽，要不然呢？我就翻翻土，還是用手的。不行嗎？而且啊，我就知道，她肯定看過我脖子上的小石狐像了。那她還見過我肩膀的傷了？胸口的呢？那我不是全被看光了？想著，我忍不住用手按在衣襟上。

    我以為你們水氏的人，法力更是無邊呢。怎麽不叫師傅把整個青湖搬過去？”我悶悶地說道。

    紫陽愣了一下，馬上反應過來，“嗬嗬”地笑了笑，然後站了起來，說道：“我們出去走走吧。我在這裏悶慌了。”

    哦。”我應了一下，然後跟著站起來。

    紫陽走到杜鵑花旁邊，摘了一朵下來，仔細地看著。

    我看著她，她應該是想插到頭發上，但是又覺得不好意思。

    插嘛。反正又沒有人知道你幾歲。”我好意勸道，但想想又問道，“她們有沒有問你今年幾歲？你怎麽說的？那些老大娘沒有給你介紹漢子嗎？”

    那時候，紫陽穿回女裝的時候，族裏的大娘個個都是又驚又喜的，都在嘖嘖稱奇，說她是“好一個俊俏的小姑娘”。個個都想給她配婚，然後都給紫陽一一回絕了，慢慢地，就沒有然後了。至於現在，有沒有熱情好客的大娘看不過去，又給她配婚就不知道了。

    呃……有啊。有一些還找到夫人了，就想見一麵。但是我每次都避了過去，漸漸的，夫人也沒有辦法了。”紫陽耿直地回答道，說著，她自己又得意的笑了起來。

    是啊。白養了。”我嘲諷地說到。紫陽在這裏幾年了，她現在比在杜鵑林裏還要自在。

    哪裏？！我有去族裏幫忙幹活的。隻是現在田裏沒事幹。”紫陽理直氣壯地說道。說著，紫陽把花插到了自己的頭發上，還用手細細地扶好。

    我張著嘴巴看著紫陽，感覺連下顎都快要掉到地上去了。那個在月下舞劍的紫陽是白駒過隙，一去不複返了。但是，這算是好事，不是嗎？

    我們邊互相揶揄著，邊走到青湖的王宮外。

    遠遠地，我就聽到了柳大娘和柳二娘在聊天。

    柳二娘大聲地說道：“這個啊，六公子夫人很快就要懷孩子了吧？我看她啊，應該挺能生的。這六公子也是好漢子一個。”

    紫陽“呲”地笑了出來，然後一臉邪惡地看著我。那眼神就像是發現了什麽寶物似的。話說，跟今天早上周怡青和當婷的眼神挺像的。

    我無視紫陽討人厭的表情。她是不是說不會成親？要不然怎麽會這麽的看著我？我大聲地咳了兩聲。

    柳大娘看到我，裂開的嘴巴就快要耳朵後麵了。

    六公子夫人，您來了？哎呦，你就不要來了。當初怡青來的時候，我們還擔心了好久。”柳大娘大聲地說道。

    呸呸呸，什麽‘怡青’，應該叫‘大公子夫人’。”柳二娘糾正道。

    我一邊笑著，裝作聽不懂她們的話，一邊把臉扭到另一邊，看著出草的田野，說道：“這田裏草太多了。我拿刀子過來，把它們都割了，然後就地燒了吧。”

    對對對，這個草是該要割掉了。我們來。”紫陽高興地說道，說著她做了個拔劍的姿勢，但是很快就錯愕地發現，她自己已經好久都沒有帶著佩劍出來了。

    我看著紫陽的手，怔怔地想到，這紫陽怕是被師傅喂了藥，已經變得癡癡呆呆了，都不成樣子了。

    族裏的大人看著紫陽，都“哈哈”大笑起來。她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這麽討喜的大姑娘家了。

    紫陽也跟著笑了出來，在草叢裏，她就像是她頭上的那一朵杜鵑花一樣美麗而又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