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時間，涼爽的房內，綠芙將今日的菜名報了一遍。

    “今日的菜色豐盛不少呢，我吃紅燒魚。”

    謝臻涼一身簡潔的緋色衣裙，同色繡銀邊的小短褂，堪堪遮住纖細曼妙的腰肢，彎身坐在飯桌前的椅子上，雙手撐著臉頰，等著綠芙給她剔魚刺。

    綠芙目不轉睛，仔細地將魚刺剔出來，“因為老夫人回府了，夫人特意吩咐了廚房，給每個院子都加了三個菜。”

    老夫人，也就是謝臻涼的祖母，一品誥命夫人，德高望重，在京城眾多身貴位尊的老一輩中，也是首屈一指，就連當今聖上也對她尊重有加。

    最疼愛的孫輩，當屬謝瓊華和謝臨之。

    謝臻涼吃下一口魚肉，鮮嫩多汁，雖說比不上她自己的手藝，但也吃得下去，“祖母在大普寺小住，為了謝瓊華的及笄禮才回來的吧。”

    “是啊，而且聽說大小姐一早就到城門口等著，人人都誇大小姐有孝心。”

    ‘孝心’二字，綠芙說得不情不願，自打目睹謝瓊華陷害謝臻涼，弑姐的惡名傳遍京城後，無論謝瓊華做什麽，她都覺得虛偽。

    同綠芙一樣，謝臻涼也不覺得謝瓊華會對老夫人有多大的孝心，說是獻殷勤倒貼切，她又刻意搜尋了一遍原主的記憶，竟然沒任何有關這位老夫人的信息。

    謝臻涼微微訝異。

    “祖母回來了，我怎麽也要去看望。綠芙，吃完飯，你和舒玥準備一下。”

    綠芙聞言，嘴唇動了幾次，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是。”

    不行，她要去找玥姐姐，想個法子，勸小姐不要去……

    “綠芙。”

    她現在可看得見了，綠芙臉上不安的神色很快就反饋到她的腦海裏，謝臻涼叫了一聲。

    “啊？小姐。”

    “說吧，有什麽事瞞著我。”

    綠芙一愣，正了神色，保證，“奴婢萬萬不敢欺瞞小姐！”

    謝臻涼看她一副馬上就要‘英勇就義’的樣子，輕輕一笑，傻得可愛。

    “綠芙，你一緊張，說話就會特別鄭重。坦白地說吧，想瞞過你家小姐，你還得修煉個千年。”

    綠芙緊繃的神情一垮，謝臻涼幹脆停下筷子，也不吃了，就那麽靜靜看著她。

    “小姐……老夫人她……也許……不想見你。”

    綠芙說的小心翼翼，同時擔憂的注視著謝臻涼的神情。

    “為什麽？沒事，放心說，小姐堅強得很。”

    綠芙見她輕快的樣子，鬆了口氣，“在照顧小姐之前，奴婢是老夫人院子裏的灑水丫頭，偶然聽廚房裏的幾個婆子說起……小姐出生的時候……”

    綠芙忽然頓住，往謝臻涼身邊湊，聲音低的像蚊子，“老夫人……下過命令……要殺了小姐。”

    謝臻涼一愣，眉頭一皺，“為什麽要殺我？我怎麽活下來的？”

    綠芙見她沒有過激的情緒，這才敢放開了說，“奴婢也不知道，隻知道當年是相爺極力阻止，小姐才保住了性命。”

    “這是我出生多久後的事情？”

    綠芙仔細想了想，搖頭，“奴婢不清楚，那幾個婆子沒有細說。”

    謝臻涼又換了一種問法，“那，這件事發生在我眼瞎之前還是之後？”

    綠芙聞言眼睛一亮，“是之前！”

    之前麽……謝臻涼沉默了。

    ……

    “祖母，華兒的手法是否精進了？”

    華燈初上，亮如白晝的房內，坐著不少人，被眾人圍在中央的人，頭發花白，向後全部梳起，一絲不苟，紫色的抹額上一顆白色的寶石晶瑩璀璨，白淨微胖的麵皮上，幾道淺淺的溝壑明顯，非但沒有加深她的老態，反而因為溫和的笑容而顯得越發慈祥。

    謝瓊華在她身後，笑容晏晏地為她捏肩，處處周到小心。

    老夫人韓氏拍了拍她的手，讓她停下，又輕輕地握住，“來，到祖母身前來。”

    謝瓊華乖巧跪下，伏在她膝頭，“祖母。”

    韓式摸著她的頭發，極為愉悅地道，“華兒啊，再過幾日你就及笄了，可以嫁人了，你的婚事自由你母親做主，但她若逼你嫁不想嫁的人，就找祖母，祖母給你出頭！”

    趙曼臉上掛著笑容，站出來，“母親，兒媳可不敢！華兒的夫君當然要是她心悅之人。人都說，我這個做母親的最疼華兒，但實際啊，還得是母親最疼愛她！”

    趙曼話落，房內一片合樂的附和聲。

    謝瓊華揚起美麗的臉，笑容明亮，“多謝祖母！祖母果然對我最好了！”

    “祖母。”

    一名身穿湖綠湘裙的女子忽然跪在她腳邊，嬌俏美麗，雖然在老夫人麵前刻意收斂，還是流露出幾分嬌蠻之氣，“華兒姐姐受了委屈，祖母可要為她做主呀！”

    “雪兒！”

    一道急促的喝聲後，房內一片安靜，不同尋常的安靜。

    老夫人的笑容慢慢收起，威儀迫人，“兩月未歸，這府中是易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