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 隨意折騰,爺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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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台無昭淡淡瞥了謝臻涼一眼,漠然寒涼,更有幾分睥睨之色,精致惑人的豔色薄唇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充滿質感又撩人心神的聲音喜怒難辨,“你找爺?”
難得澹台無昭主動問了,了解他幾分脾性的謝臻涼暗道真是不易,高傲神經、陰晴不定,一副誰都瞧不上什麽東西也不能入眼的模樣,不是一般的難伺候,他如此‘紆尊降貴’,她自然態度也要好些,“不錯。”
澹台無昭沒說什麽,抬步向前,守衛立刻為他開門,而後整齊劃一地退到一邊,謝臻涼跟了上去,白八邁動著小短腿趕在門關上的最後一刻跳了進去。
進去後,左右兩側另有一條小道通往未知的地方,而入目一片空曠,一人高的蔥鬱綠植盆景立在一側,正對她的牆上掛著一副巨大的畫卷,一片墨色貫穿收尾,起伏暈染毫無章法,從中看不出任何實物,抽象而怪異,黑白兩色對比太過強烈,視覺衝擊很大,似能刺中人的心神。
腳下是用不知名的材質做的地板,玉白色澤,光可鑒人,謝臻涼穿著秋靴的腳落上去,一股沁涼觸動全身的神經,而後一種難以言表的舒適感覺自腳心蔓延至全身,她心中微訝,這地板是好東西啊。
幾把質地輕薄質量奇好的實木椅子隨意地放著,空氣中幾縷奇異的草木香氣若隱若現,謝臻涼探究的視線剛落過去,白八已經化成一道閃電躍了過去,四肢攤開趴在一個離澹台無昭最遠的椅子上,豬臉陶醉地蹭了蹭,豬尾巴歡樂地搖擺著,難掩興奮。
謝臻涼動了動眉頭,這香味似乎對白八有致命的吸引力,魂不守舍的樣子活像個廢豬。
她走向澹台無昭,在他身側的椅子上坐下,兩人相距不過一截小臂長。
澹台無昭向後微微靠著,本側對著謝臻涼的麵龐偏了幾分,謝臻涼幾乎能看到他的全貌,眸光瀲灩如妖,金瞳冷如堅冰,一眼看過去,看得是美色禍水,繁花似錦,兩眼看過去,看得是狠毒殘忍,血色枯骨,三眼望過去……
謝臻涼印入骨髓中的防衛本能先於腦中的其他意識,她的手不自覺地攥緊,手部肌肉的緊縮痛感仿佛點醒人的靈丹妙藥,謝臻涼的瞬時清醒三分,澄澈如天山淨水的桃花眸中,似有滔天戰意翻湧,她兀自靜默,漸漸地神思清明,她眼中的異常之色散去,厚重鋒芒的氣息手斂,與普通的嬌弱貌美女子無異。
澹台無昭將她的變化看入眼底,他故意展露三分自己給她看,而她的反應,在他意料之內,談不上失落與否,麵對強大敵手的威脅,謝臻涼的第一反應不是畏懼害怕,而是反抗爭鬥,就衝這一點,他不會後悔自己的某些決定。
謝臻涼無聲與他對視,自嘲地扯了一下嘴角,“世子對看到的可還滿意?”
謝臻涼其實心中知道答案,因為她明白,若自己的反應他不滿意,這會兒根本沒有機會問出這句話,隻怕早就被拍飛出去了!但她還是要問,畢竟心中猜測和親耳聽到還是有不同!
謝臻涼靜靜望著無聲與她對峙的澹台無昭,原本因為他幾次出手相助而淡忘的強烈危機感又從心底浮了上來。
她生平第一次有如此強烈的危機感出現在她第一次見澹台無昭的時候。
謝臻涼覺得他危險,並不是單純的指眼前的他,而是斂去一切痕跡,藏於心海中從未展露的他,那隻是一種無形卻又能讓人汗毛倒豎的感覺,在第一次見他的時候,她就感知到了,從初遇到如今,她展露在自己麵前的姿態,隻怕不過是他整個人的五分之一,而隱藏的那部分,她直覺恐怖而可怕,卻又不知何時或者說遇到什麽契機就會爆發出來,一旦有那麽一天,就會如火山噴發的岩漿,所過之處,寸草不生,帶來的隻有毀滅。
謝臻涼最初想著的隻有避開,但日後有了不得已的原因和其它衡量,她選擇妥協,放棄最安全的一種方法,其實更意味著冒險,若她足夠走運,在與澹台無昭接觸的時日內,他一如既往地收斂克製,她有八九分把握可以全身而退,最差的一種是,他不顧一切地做出什麽事來,殃及到她,全身而退?想都不要想。
她如今能做的,就是手中掌握足夠多的籌碼,起碼強大到在某些危急關頭,能夠自保。
一直以來,形象還算穩定的澹台無昭此時卻又在她眼前展露了些許其他,他要做什麽?
澹台無昭猜不到謝臻涼到底在想些什麽,可她生氣了,他不用想都能的看出來,眸光輕晃,淡漠出聲,“生氣了?”
謝臻涼衝他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桃花眸裏繁星如許的夜空,忽然間就有烏雲飄來,掩住神色,神秘莫測,櫻唇嬌嫩飽滿若夏日盛開的花,唇角微翹,嗓音中冷意凍人,“不,隻是心情不好,我生氣不會衝你,世子不要多想。”
依舊沉迷在實木椅子散發出的天然香氣中的某隻豬對兩人的異常充耳不聞。
澹台無昭聽了她的話,總覺得哪裏不對,思索半秒,吐出一句,“算你識趣。”
謝臻涼諷刺一笑,像朵嬌花突然搖身一變成了毒花,澹台無昭覺得異常不順眼,鬼使神差地又加了一句,“你不識趣,爺也不會拍死你。”
謝臻涼心底嗬嗬,這是變相地鼓勵她朝他吼兩句嗎?畢竟,反正,不會被他弄死!嗬,難道她就不怕疼嗎?為了一個無足輕重的理由而與旗鼓相當的動手打架,為了什麽,為了掛彩嗎?她又不是欠虐。他這話說得倒是欠扁。
謝臻涼時刻沒忘她來見澹台無昭的目的,果斷不在這上麵與他浪費時間,但在這之前——
“世子可願解釋下方才是什麽意思?試探我意誌夠不夠堅定?莫非是要讓我為你做什麽危險的、十有八九被敵方抓住並嚴刑拷打的事?”
澹台無昭輕飄飄地看過去一眼,“不,爺從不缺忠心辦事的人,沒必要找你。”
謝臻涼輕笑,忠心這種東西?她隻對自己有,想必澹台無昭也明白,隻不過心照不宣。
“世子若去參加宮宴,就帶上我一個,身份,就是白八的飼養者。”
謝臻涼直白地說出自己的目的,目光落在了不遠處的白八身上。
澹台無昭一早就猜到謝臻涼來這裏是為了這件事,並未為難,“酉時一刻,你在相府前的街口等著,過時不候。”
謝臻涼點頭,事情說完,她沒必要再留下去了,隨即起身告辭,“世子早些休息,兩日後見。”
她說完,也沒看澹台無昭的神色,便轉身走了。
澹台無昭眸中並無不悅之色,幽寒的眼神看向了沉迷香氣萎靡不振的白八。
白八頓時一個激靈,猛地跳下來,看了看左邊,椅子上坐著的是男主子,看了看右邊,走向門口的是女主子,豬臉發懵一秒,果斷跟上女主子。
“謝臻涼。”
背後猝不及防響起一道魔魅冰冷、仙氣飄渺的男音,門已打開,正要抬腳邁出去的謝臻涼,腳下一頓,桃花眸微微眯起,這還是澹台無昭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也是第一次稱呼她用了敬稱。
澹台無昭獨具辨識度的低沉聲音繼續在背後響起,“這京中你如何折騰,爺都不管,前提是——別在爺用你之前死了,若敢有這麽一刻,爺會救了你,而後,囚禁一生。”
謝臻涼聞言笑了,清寒的夜風撲麵而來,長發飛舞,遮麵的輕紗飄逸靈動,她在夜色中瀟灑回頭,澹台無昭抬起了眼,看她,門口的女子清瘦而玲瓏,嬌弱不失風骨,一雙美絕天下的眉眼靜然不動,身姿獨秀,風華無雙,清靈幹淨格外堅定的嗓音響起,“世子,有生之年,你不會有任何機會。”
不會有任何機會禁錮她一生,絕對,不會。
……
澹台無昭慵懶抬手,兩指撐額,半邊側臉隱在手掌罩下的陰影中,淺金異瞳裏的眸光明滅不定,一如既往地凜寒逼人,此時卻又多了一分難言的危險味道,攝魂勾人,綺麗明豔的性感唇角輕扯,勾起一抹斜肆如火的弧度,不似受人頂禮膜拜的上仙,更勝引人墮入地獄的妖魔。
謝臻涼……每次相見,總能挑動幾絲他的情緒,即使微乎其微,也足以讓他多看上幾眼。
這世間千萬人,千萬事,千萬道,隻要他想,盡可掌控在手,她也不例外……他不急於讓她臣服,臣服了很快就是要被丟棄的木偶……日子又當寡淡無味,當真……了無生趣。
房門忽而被推開,幽橫冷沉著臉走進來,失了幾分往日的沉穩,銳利的眼神看似平靜無波,細瞧之下,就能發現,殘留的幾分嗜血的陰狠,唇邊習慣性的笑意再無蹤影,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子煞氣,軟劍收在腰間,劍身上的血跡滲透衣裳,斑駁一片,他的視線一直停留在澹台無昭身上,錦袍完好無缺,不染纖塵……心神終定。
幽橫躬身抱拳見禮,“爺。”
澹台無昭漫不經心地看了他一眼,“下去休息。”
幽橫沉聲道,“是。”
……
仲秋節是啟尚國最為重要的日子之一,上至九五至尊下至平民百姓,無一不重視,家家戶戶都熱鬧,一家團圓,舉國歡慶。
每年仲秋日都會辦的宮宴,今日也不例外,同樂殿內,宮婢們一早就忙活起來,王皇後身邊的貼身大宮女親自坐鎮,眾人做事井井有條,不錯分毫。
正午過後,申時一刻左右,便有受邀的官員攜家眷而來,宮門口陸續停下各府的馬車,走下來的人,男女皆著嶄新的錦衣華服,男子儀容整潔,步履沉穩,女子環佩叮當,飾物閃耀,一簇簇地走進宮門內,遠遠望之,甚為養眼。
此時,謝臻涼還在自己的院子裏待著,靠在躺椅上,望著窗外的風景,不遠處的木芙蓉開著粉白的花朵,花團錦簇,清麗飄香,她手中把玩著一支碧綠玉笛,一端墜著精致短小的玉白色珍珠流蘇,隨著她的動作微微搖晃,白八窩在她身邊,時不時抬臉看一眼。
謝臻涼低眸看它,長睫卷翹,美麗若蝶翼,眼尾的惹眼粉色,如同往常需要喬裝身份一樣,被她用自製的藥膏掩蓋掉,她拿了玉笛,用一端敲了它頭一下,“想要麽。”
白八頓時動了動它的頭,渴望地看著她……手裏的玉笛,不知什麽味道,好像咬一口。
謝臻涼歪頭瞅了瞅它的模樣,沉思一會兒,眯起眸,將玉笛的一端,試探著靠近它的嘴邊,白八的黑色小眼睛越來越亮,慢慢張嘴,啊——咬!
“哢嚓——”
一道清脆的斷裂聲響起,白八咬斷了一小截,一邊咀嚼著口中玉製的玉笛,一邊無辜地看著謝臻涼。
謝臻涼愣了下,看了一眼它,又看了一眼手中明顯有了缺口的玉笛,再看向白八的眼神中多了某些熱烈的東西,唇角勾起一個陰惻惻的笑容,“牙口很鋒利呢,真是讓我大吃一驚,來,再試試這把短匕。”
白八眼見著她掏出了隨身攜帶的鋥亮斷短匕,眼睛一直,嚇得將嘴裏的東西一口吞咽下去,扭頭就跑!
笑話!這不是它能不能咬碎短匕的問題!分明就是它惹了女主子生氣的問題,瞧那詭異的眼神,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你再跑一個試試。”
正大光明的威脅聲音,威脅話語,成功讓白八放慢了奔跑的步伐,不情不願地轉身回頭,站在原地,討好地看向遠處的謝臻涼,低低叫了一聲,“哼哼哼哼。”主子最美。
謝臻涼瞧著它這模樣,眯眼一笑,正要開口,舒玥掀簾走了進來,奇怪地看了一眼老實巴交站著的白八,走到謝臻涼身前道,“小姐,相爺讓人傳了話,今兒廚房讓您做主,想吃什麽就讓他們做什麽,另外,還派人送了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囑咐您天黑了可以上街去逛逛,熱鬧得很,晚回來也無礙。”
謝臻涼靜靜聽她說完,沒走心地嗯了一聲,竟然不是親自來說?不願來還是真的忙得抽不開身沒時間?
“舒玥,把我麵紗拿來。”
謝臻涼說著,又朝白八招了招手,“走了,帶你進宮吃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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