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 世子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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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沉霽的話說到這裏停住,南皓北心下思索,良久,溫柔多情的眼睛裏閃現深沉的光,瞥了他一眼,冷淡地道,“這事就交給你,本殿與皇兄隔岸觀火,看你如何‘推波助瀾’。”

    墨沉霽聞言,麵龐上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靜,隻微勾了唇角,淡淡開口,“多謝三殿下。”

    ……

    南皓宸從南皓北嘴裏聽了事情的始末,難辨情緒地一笑,飲茶不語。

    “皇弟自作主張應下了,皇兄若覺不妥,說一聲,皇弟再回拒了他便是。”

    南皓北看向沉默的南皓宸,見他搖頭,“你做的很好,借著此事,也好看看他到底有多大本事。”

    南皓北露出一個釋然的笑容來,微一頷首。

    ……

    靜謐的棲鳳宮內,王皇後正在過目擬好的仲秋宮宴的請帖名單,從頭看到尾,一雙靜雅的妙目停留片刻,若有所思地將名單放下,轉眸看向了身側的人,“流汐,什麽時辰了?”

    “回娘娘的話,未時三刻了。”

    王皇後從貴妃榻上站起,貼身宮女流汐上前虛扶,“母後約莫午休已經醒了,眼下過去正好能見得到,帶去的東西都準備好了?”

    “娘娘放心,奴婢親自看了兩三次,不會有錯。”

    ……

    “妾身給母後請安。”

    王皇後屈膝一禮,她身後的侍婢規矩地跪下,齊聲恭敬道,“太後娘娘安康。”

    “起來吧,皇後,來。”

    坐在上位的人,體態清瘦,坐姿優雅,身著一身淺色的素淨宮裝,從剪裁到繡紋處處精良,無可挑剔,於低調中隱現精致奢華,縱然歲月無情,章太後容顏老去,風華不再,可曆經千帆終得安寧的她,心境地位早已超脫眾人,氣度尊貴難言。

    慈眉善目,唇邊含笑,她一舉一動都可見脾性裏的包容與寬和,讓人不禁從心底升起仰望之意。

    王皇後十分敬重章太後,在她麵前從不敢擺譜端架子,人前人後更是孝順,與章太後的關係甚為和睦。

    “母後,妾身給您帶了些補品過來,近日天寒了,您多用一些,對身體好。”

    王皇後從善如流地聽了章太後的話,抬步走到她身側坐下,眼睛含笑望著她,輕聲說話。

    章太後待她一如既往地熱情,“好,你有心了。後宮內務繁多,都有你操持著,該休息就休息,別累垮了自己。”

    王皇後點頭應是,眉梢眼角都是笑意,在外人眼中,端莊賢良甚至有些嚴肅的皇後,在章太後麵前竟流露出一絲小女兒的姿態,好似對她耳提麵命的是她母親一般。

    “仲秋宮宴要下的請帖名單已經擬好了,妾身拿給母後過目。”

    王皇後說著,看了一要身後的流汐,流汐會意,上前呈上名單。

    章太後說過多少次了,這些小事王皇後自己決定就好,但每年王皇後都是當麵應下,第二年又是這般,章太後也就隨她去了,再不多說。

    章太後身側的貼身侍婢接過,遞到她手中,她如往年一般,隨意地看了兩眼就合上了,繼續尋王皇後說話,佯裝嫌棄道,“你呀,這麽點小事,每年還要請示過哀家,也不怕哀家煩。”

    王皇後笑容深了些許,“妾身哪敢煩母後啊?皇上知道了,非得指責妾身一頓不可。”

    明安帝、王皇後孝順章太後,天下百姓皆知,滿朝文武更知,有啟尚國國君國母做榜樣,孝道被提到了一個難以企及的高度,朝中因為不孝而被彈劾的大臣不在少數,輕則被明安帝冷落一段時日,重則官途走下坡路。

    章太後失笑搖頭,“你這一句話裏,看似恭維了哀家,實際在說皇帝寵你吧,他怎麽舍得為了一點小事就指責你?”

    王皇後聞言,抿唇而笑,和章太後又說了幾句,將話頭扯到了仲秋宴上。

    “皇上的意思,蓉兒、北兒、心兒還有京中不少府上的公子小姐都到了嫁娶的年紀,人多熱鬧,機會難得,借著仲秋宴,大臣們攜家眷都聚在一起的日子,撮合一下雙方有意的,能喜上加喜最好。”

    王皇後娓娓道來,章太後不住地點頭,興致高昂,“好啊,這小一輩的都長成了,不少出類拔萃的,瞧著都令人歡喜,若在宴上真有能結成連理的,哀家便送他們一份禮。”

    不出王皇後所料,章太後對此事格外的有興趣,她進退得宜地附和著她說話,直到章太後說了下麵一句後,她的眸光微不可查地波動了一下。

    “京中有適齡男子和女兒家的府上都請了嗎?”

    王皇後淡淡一笑,回頭,“流汐,名單。”

    她將請帖名單再次遞給了章太後,“母後再仔細地瞧一遍,看看妾身有沒有漏的。”

    章太後這次沒有敷衍,名單上頭的各府名字都看了一遍,看完,收起,她思索了一下,轉頭問王皇後,“鎮國將軍府不在上頭?”

    王皇後明顯一愣,肯定地道,“沒有,往年都沒有請過鎮國將軍府,所以今年也是……不過,鎮國將軍府的大公子倒也的確到了年紀。”

    章太後聞言,臉上的笑意少了幾分輕鬆之感,少頃,“今年也請了鎮國將軍府吧。”

    王皇後心下一喜,卻麵色如常,“好,妾身回去就加上。”

    鎮國將軍府的沒落源於十四年對戰南躍時的失利,自那以後,百姓提起鎮國將軍府都是嗤之以鼻,直到五年後,武威將軍趙忠義主動請纓收複失地,而墨孤也主動參軍,作為一名普通兵士上陣殺敵,這一場仗,啟尚勝,趙忠義名利雙收,而墨孤的形象也挽回了一些,當然,功不能抵過,但明安帝在章太後的勸說下,開恩準許墨孤進入關山大營,在軍中做一名無足輕重的教頭,指點監督兵士的日常訓練。

    而章太後為什麽替墨孤說情?因為,墨孤的父親,老鎮國將軍,曾相救過當時還是一名妃子的她,有這份恩情在,在一些小事上替墨孤說情還是可以的。

    章太後與王皇後又說了幾句話,兩人便散了。

    ……

    仲秋宮宴的請帖一一送到了各府上,帖子到鎮國將軍府的時候,墨孤正抓著墨沉霽陪他練劍,管家來報的時候,他一臉震驚,顧不得換衣就衝到了府門口,粗魯地將王皇後派來的太監堵住了。

    來送請帖的小太監,正悶頭走路,猝不及防看見了他,被他威猛的氣勢嚇了一跳,急忙刹住腳步要往後退,險些仰倒。

    “墨將軍……雜家是來送請帖的……是仲秋宮宴……雜家就不進去做了,還要趕去別的府上,墨將軍……不用送……”

    那小太監結巴著說完,扭頭一溜煙跑了。

    墨孤不以為意,他還以為是什麽重要的事,原來就是宮宴,請帖他連看都沒看,隨手遞給了墨沉霽,“你看看,老子回房沐浴,過會兒一起用膳,再說給老子聽。”

    墨沉霽沉默不言,隨意地看了一下帖子,墨眸微深——府上所有適齡未婚男子?

    隻怕這才是今年請武威將軍府的原因。

    ……

    請帖也到了相府,謝文雖還未立府,但來送貼的太監話說得很清楚,謝文一家也被請去參加宮宴。

    謝文和其妻張氏穩得住,很淡定,謝思柔心中雀躍,拉著謝庭軒問來問去,老婦人、趙曼和謝瓊華等人早已習以為常,並無多大的反應,趙曼在老夫人的授意下,緊鑼密鼓地幫著張氏置辦她們一家進宮的行頭。

    謝臻涼安然地待在自己的靜水院裏,埋頭鼓搗發明一些小東西,一天很快就過去了,消息傳過來的時候,她坐在梳妝台前,懷裏抱著白八,正在給它打扮。

    “嗯,意料之中的事,沒什麽好驚訝。”

    舒玥稟告完,站在一邊看了一眼形象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的白八,忍住笑意,又道,“今年的請帖給鎮國將軍府送去了一份,往年都是沒有的。”

    謝臻涼吩咐過舒玥,關注鎮國將軍府的消息,所以她才會稟告這種小事。

    謝臻涼挑眉,一勾唇角,“嗯。”

    仲秋宮宴,墨沉霽要去,謝瓊華定然也要去,誰知道她會做出什麽來?她與七皇子的婚期將至,若再不動手,隻能乖乖嫁給他了,謝臻涼肯定,她不是會輕易妥協的人。

    宮宴這種級別的宴會,她這個眼瞎的女子是沒有資格去的,若去隻能換個身份,她對謝瓊華的關注從未放鬆過,而她安插在清華院的人,如今已經能近她的身,想必日後能挖出她更大的秘密來。

    舒玥見謝臻涼沒有其它的表示,便下去了。

    給白八裝扮,謝臻涼完全是心血來潮,最初見白八時,已經將它脖子上的一圈粉鑽暗自收好了,畢竟價值不菲,丟了怎麽辦?

    今兒她憶起往事,從百寶箱裏拿出了那一條粉鑽項鏈,給它戴在脖子上,又捋了七種顏色不一的發帶,用漂亮的手法編成一股,一共做了兩條,白八左右耳都係了一條,微風拂過,彩帶飄飄。

    白八從最初桀驁不馴的反抗到如今蔫了吧唧的生無可戀樣兒,不過半刻鍾時間,除去澹台無昭,它最怕的是雷電,偏偏謝臻涼會異能,一個不高興就能電它一頓,所以,它一看勢頭不對,立刻果敢地放棄了掙紮,變得服服帖帖,不敢造次。

    謝臻涼用手沾了點大紅胭脂,在白八的眼睛下方試了試,摸索出如何抹好看後,大膽地在它兩隻眼睛下都抹上了,它眯眼,很滿意地點了下頭,白八身上穿著紅底繡綠色小碎花的小褂,滿滿騷氣,那是她嚐試繡花的第一個失敗品,蹄子上是黑色白邊小鞋,同樣是她親手做的,奈何針腳歪七扭八,醜得不忍直視,耳朵上、眼睛下方都是她的傑作。

    謝臻涼左右打量了一下,還是感覺缺了什麽,桃花眸隨意瞟了瞟周圍,定格手邊的一疊手帕上,莞爾一笑,笑容落進白八眼裏,它刷地閉上了眼,渾身一個激靈。

    謝臻涼將一白一粉兩條手帕綁在一起,在白八的頭部繞了一圈,在頭頂處係了個蝴蝶結。

    “白八,好了,站起來讓我瞧瞧。”

    白八委屈萬分地站了起來,心中有一個自己淚流滿麵。

    謝臻涼站遠了瞧它,兀自點頭,“完美,果然乍眼得很。”

    乍眼?分明就是現眼!女主子你用詞不當!啊啊啊!它要回男主子身邊,遠離發神經的女主子!

    白八的內心在咆哮。

    謝臻涼笑嘻嘻地靠近它,撫摸著它身上最值錢的東西——粉鑽,足以令人一見傾心地傾城麵容上,神情溫和如夏日晨風,笑意清淺若水麵漣漪,意味深長地道,“帶你去見家長,高不高興?驚不驚喜?”

    白八一臉懵逼:你在說啥?

    ……

    又是一個夜晚,喬裝過的謝臻涼抱著白八,輕車熟路地翻牆進去,躲過王府內巡邏的護衛,到了長撫水榭。

    她站在架在湖麵上的回廊的入口處看過去,夜色下,胡中央的閣樓處燈火輝煌,湖麵上飄著蓮花燈、回廊護欄上綁著七彩的小燈籠,不同顏色的光彩在眼前交相輝映,美如仙境。

    謝臻涼欣賞了好一會兒才往裏走,放下白八,很快來到了房門口。

    守門的侍衛沒有攔她,更是不待她說話就稟明道,“世子爺還未回來。”

    謝臻涼倒不覺訝異,她來之前便想到過澹台無昭會不在,隨即,眼睛朝自己腳邊的白八看了一眼,“嗯,無妨,若你們世子爺回來了,有勞通稟一聲,讓白八給我回個信,我再過來。”

    白八頓時扭頭看向她,因為頭轉得太快,兩隻耳朵還一顫一顫的,七彩的發帶飄揚得更厲害了。

    什麽!?這是丟下它就走的意思!?

    守門的侍衛平靜應下。

    謝臻涼看著白八,再次囑咐它,“好好辦事,回來後獎賞你。”

    她說罷,欲轉身走,剛轉了半個身子,心下一凜,她身後有人。

    雪色廣袖錦袍,袍擺隨風而動,一片清輝如月,淺金寒涼鳳眸狹長幽深,威壓迫人,正是澹台無昭。

    謝臻涼轉身的動作停住,向前走了幾步,才回頭看他,她的眼睛未作掩飾,黑白分明,清淩淩的眸底閃現星芒,美麗勾人,更甚繁星滿天的夜空。

    “世子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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