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 不是你的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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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橫沒有動,謝臻涼也沒有動,澹台無昭動了,他眼皮都未掀,揮出一道氣勁,將她打了回去。

    謝臻涼抬眸去看,眼前忽然閃過一道紫色身影,他在空中接住了被澹台無昭打飛的趙悠寧,抱著她翩然落地。

    落在澹台無昭五步遠的正前方。

    古銅色的皮膚,俊顏妖美,眼眸、唇邊皆含著半分玩世不恭的笑意,正是澹台耀。

    “世子年紀也不小了,早該知男女之事,怎麽就不懂憐香惜玉呢。”

    澹台無昭緩緩抬起了深海般的淺金異眸,澹台耀脖頸一側的淺淡彼岸花印記映入眼底,他眸中頓時冰寒一片,好似雪山蒼茫,點點金光浮現,刺眼鋒利,匯聚成一場恐怖的風暴,他墨發、廣袖無風自動,四周溫度驟然直降,就連呼吸也頓時寒涼。

    澹台耀毫無俱色地直視發怒的澹台無昭,而隻有他自己知道,抱著趙悠寧的雙手不自知地用了多大力,也隻有他自己知道,此刻的心跳地有多快……

    謝臻涼的麵紗被空中四散的氣流輕輕拂動,她眯起眸子看向了好似不怕死的澹台耀,沒點本事的人不敢觸怒澹台無昭,他隻怕也是不簡單。

    不過……

    謝臻涼疑惑地一挑眉頭,她可沒聽說過京中有什麽人敢招惹澹台無昭的,若有,朝臣宗族、平民百姓定會為他歌功頌德,他的名號必定名揚天下,澹台無昭的傳聞裏也定會有他這麽一號人物,但是……一概沒有。

    澹台耀在這京中也不過是才華平平的人物,從未敢和身為世子的澹台無昭嗆聲,眼下頗有膽色地撞上來,莫非是……有了什麽倚仗,有恃無恐?

    謝臻涼的思緒轉動,也不過是瞬間的事,她轉眸去看澹台無昭,雄厚的內力外放於周身,白色氣流急旋,若隱若現,看得人眼花繚亂,氣流看似虛無,實際上卻攻可為劍,守可為盾,但重點是,他……沒有動手。

    澹台耀好好地抱著趙悠寧站在原地。

    謝臻涼詫異,玩味勾唇,若在以往,冒犯了他的人早就被他一掌拍飛了,眼下卻遲遲未動。

    那八成就是不會動手了,雖說他周身的氣勢很足,看起來也很有殺傷力。

    或許……澹台無昭需要一個台階下。

    謝臻涼想起了方才他對自己親昵的異常舉止,十成十是做給別人看的,‘彰顯’她特別而且重要的地位,她倒是可以利用一把。

    想著,謝臻涼忽而笑眯眯地抬起手,搭上了澹台無昭的肩膀,似安撫,神奇般地,他周身鋒芒頓時一收。

    謝臻涼並沒有真的將手落在他肩膀,隻是做個樣子,而澹台無昭隻覺肩上輕若無物,不動聲色地收斂了內息。

    兩人都在做戲,做戲給澹台耀看,也給某些有心人看,隻是謝臻涼全憑自己的直覺和判斷做戲,並不知道澹台無昭葫蘆裏賣的什麽藥,而他卻是心知肚明,對於謝臻涼的臨場反應,勉強滿意。

    幽橫兀自垂眼,神情凝重地像一塊鐵,而澹台耀則是心下鬆氣……幸好,賭對了,那人果然沒騙他,脖子上生出的彼岸花印記,會讓他對自己下不了手。

    他的臉色一派輕鬆,唇邊的笑容擴大,驚異而又曖昧地打量澹台無昭和站在他身邊的謝臻涼,“我兩月未歸,世子身邊便有了紅顏知己,真是一大驚喜。”

    謝臻涼搶在澹台無昭前頭說話,“耀公子,話什麽時候都能說,可眼下再耽擱,你懷裏的文涵郡主可就要咽氣了。”

    澹台耀一愣,含笑盯著她的臉看了片刻,這才低下頭,看了一眼趙悠寧的情況,隨即,帶著她走向了武威將軍一家的位置。

    此時,殿中的慌亂已停息,他若再與澹台無昭對峙下去,皇上不會袖手旁觀,他討不了好,日後……有的是機會。

    澹台耀帶著人遠去,謝臻涼瞥了一眼他的背影,眸光掠過遠處安然無恙的謝重,又落到毫發無傷的明安帝身上,他麵前正跪著禁衛軍統領,似在說些什麽。

    而殿中的屍體,有禁衛軍抬走處理,小太監們扶好傾倒的桌椅案台,宮女們拿了東西清理血跡,有條不紊地忙碌,一眾朝臣聚在明安帝身側,而各府的家眷則相伴著,得了明安帝的準許,離開同樂殿。

    謝臻涼收回目光,隨手尋了一把椅子坐下,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坐穩,看向今夜明顯有些怪異的澹台無昭,“世子,你竟然對澹台耀手下留情,這可不是你的風格。”

    澹台無昭聞言,掃了一眼已經不把自己當奴才的謝臻涼,嗤笑一聲,口吻狂傲而放肆,“風格?爺的心情才是風格。”

    謝臻涼歪頭,秒懂,什麽風格、什麽定位、什麽標簽,都不能定性他這個人,真要總結一下他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嗯……隻能說,與他的心情一樣,隨時隨地不同,千變萬化。

    偽裝得平凡的眼眸靜然看他,眸光中沒有多餘地情緒,幹淨漂亮地像白雲朵朵的天空,幽幽地調侃一句,“世子,願你長命百歲。”

    老實講,就他這個性格,哪天被天下人圍攻了,她都不覺得有絲毫詫異。

    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幽橫猛然抬頭,什麽長命百歲?怎麽說到這裏來了?

    幽橫沒察覺到謝臻涼話中的深意,澹台無昭卻是明白,豔麗性感的薄唇一勾,低沉的天籟嗓音中似是染上了一抹愉悅,“‘願’字去掉。”

    謝臻涼一愣,他這是十分自信能長命百歲?她恍然間記起了……最初相見交手,他明明該死在她手中的,卻不過幾日時間,就恢複如初,他的身體定然有異常……莫非,他體質強悍,擁有變態自愈能力?

    謝臻涼想到這裏,驚訝了一番,若是這般,不要說長命百歲,長生不老都有可能。

    ……

    夜已深,經過這麽一場鬧劇,眾人心情皆沉重難言,在這場刺殺中有功勞地都被明安帝嘉獎,而章太後也嘉獎了一人,那便是墨沉霽,他救駕有功,明安帝心下再不喜他嶄露頭角,也阻擋不了章太後提拔了他的官職,更有謝重在一旁說話,墨沉霽成功地被任命為關山大營中的一名小隊長。

    章太後同明安帝商議,因明日無須上朝,幹脆就讓眾朝臣和家眷暫住宮中一夜,明日再行離去。

    澹台無昭自然是住在了專為他而設的宮中,而謝臻涼走進殿中,看見宮女衝澹台無昭見禮問安後,隨意指了一個高挑的宮女,一本正經地道,“要三份夜宵。”

    宮女恭敬領命,隨即下去了。

    謝臻涼宴上沒來得及吃東西,自是餓了,再加之等夜深人靜後,她還需出去一趟,怎麽能餓著肚子?

    她說罷,朝兩人頷首,便又找了一個宮女,帶她去自己休息的地方。

    澹台無昭在軟榻上閉目養神,幽橫沉默著,欲開口說些什麽,卻忽而聽到,“她不會安分,定會去找澹台耀,你小心跟著。”

    幽橫聞言,神情一凜,“是,爺。”

    幽橫離去,澹台無昭睜開一雙冰冷璀璨的淺金雙眸,“焰鳳。”

    他話音剛落,便有一名明紅勁裝的男子憑空出現,出現的身影最初是透明,慢慢地變得如如正常人一般,整個過程就如虛影實體化的展現。

    “去盯著‘南雨蓉’。”

    ……

    “墨公子手臂的傷並不重,多加修養即可。”

    被章太後派來給墨沉霽診治的禦醫說完,便從凳子上站起,告辭而去。

    房內,隻剩下了墨沉霽和他身邊的侍從,侍從上前,發現墨沉霽垂眼看著自己手臂上被包紮好的刀傷出神,不禁壓低了聲音道,“公子,您可需要沐浴?”

    墨沉霽從傷口處收回了目光,抬眼看向他,“下去準備吧。”

    侍從離去,墨沉霽走到了窗前,涼風撲麵而來,驅散了些他身體裏莫名的燥熱感和心慌感,手臂上的刀傷已經處理好,他更是仔細地驗過,傷他的刀身上並沒有毒,而他的體內也絲毫沒有中毒的痕跡,連他都未發現異樣,那位為他診治的禦醫自然也看不出什麽來。

    而身體裏突如其來的燥熱感,引起了他的警惕……這天下間,能瞞過他眼睛的毒,幾乎沒有,除非這是一種新研製出的毒,第一次就用在了他的身上……既然能瞞過他的眼睛,且讓他毫無蹤跡可循,隻怕……難解。

    墨沉霽身體的異樣不見,他沒有鬆一口氣,心反而漸漸沉了下去。

    今夜刺殺之人並無活口,明安帝明麵上、暗地裏,都派了人去查,目前,沒有任何眉目。

    墨沉霽危險地眯起一雙眸子,這場刺殺,他直覺蹊蹺,眼下卻也想不出所以然來,隻得等,等皇上那裏的消息出來。

    忽而,窗外有一道黑影閃過,墨沉霽沉思的眸子頓時一厲,隱匿了身形,便悄然追了過去。

    ……

    而就在他離去的同時,謝瓊華來到了他和墨孤所住的殿門外,有人領著她進去,得到消息的墨孤從裏麵走出來。

    謝瓊華含笑一禮,落落大方,高貴優雅,“見過墨將軍。”

    墨孤亦有禮地回道,麵色疑惑,“你是相府的大小姐我知道,為何深夜到訪?”

    謝瓊華聞言,轉頭看了一眼身邊的春琴,春琴上前,手中捧著一把用帕子裹著的精致匕首,美麗璀璨的寶石鑲嵌在刀柄,格外漂亮奪目,看起來是一把並不實用的匕首,也不像是墨孤這麽粗神經的男人會用的匕首,然而,墨孤在看見那匕首的瞬間,臉色微變,伸手摸了下自己的懷裏,神情微妙,又連忙取了春琴手中的匕首,細瞧一眼,看向謝瓊華的眼神,多了幾分感激,“多謝你送來,這的確是本將的東西。”

    而且是極為重要的東西。

    謝瓊華微微一笑,“這是我在殿中無意間撿到的,抬眼看向四周的時候,發現了將軍,卻也不知是不是將軍掉的,便先自己拿著了,想著尋個機會問一問將軍。”

    失而複得的東西在懷,墨孤對著謝瓊華也和顏悅色了幾分,“今日進宮匆忙,並未帶著什麽禮品,等我回府,便派人給你送一份賀禮。”

    “將軍嚴重了,舉手之勞而已,夜深了,瓊華不便多留,將軍告辭。”

    墨孤連忙讓自己的侍從將她送出去。

    謝瓊華沒有推拒他的好意。

    主仆二人走在回住處的小路上,有說有笑,謝瓊華的餘光裏忽然瞥見一道黑影閃過,當即白了臉色,“春琴,你看見一道黑影了嗎?”

    春琴扶緊了謝瓊華,點頭,“好像……看見了。”

    她話音才落,就聽不知看到什麽的謝瓊華叫喊了一聲,春琴連忙扭轉身子,隨著謝瓊華的視線看過去,隻見一黑、一天碧色身影在不遠處過了幾招,黑影虛晃一招,便逃竄而走,而天碧色身影起身欲追,卻不知為何,停在了遠處。

    謝瓊華疾步上前,走至墨沉霽的身前,麵帶喜色地道,“真的是你,墨公子!”

    墨沉霽以手撐額,腦中眩暈,體內的燥熱感洶湧而來,而就在聽見謝瓊華聲音的瞬間,他竟感覺自己的痛苦緩解了。

    一雙漆黑如夜的墨眸頓時翻卷起滔天黑浪,洶湧磅礴,似能吞噬一切。

    墨沉霽霎時抬眼,冰冷狠戾地盯著眼前的謝瓊華。

    而謝瓊華似無所覺,一步一步朝他走近,嗓音輕柔地像夜間狐媚,“墨公子,你沒事吧。”

    她說著,身體已經快貼上他的手臂,她抬手去扶他的肩膀……

    墨沉霽身形未動,身體異樣的痛感漸漸消失,他眼神清明地看著近在咫尺的謝瓊華,無比清楚,是謝瓊華靠近的原因才讓他的痛苦褪去……他眼眸眯起。

    謝瓊華扶著他走到了不遠處的一間涼亭坐下,有意無意地觸碰到了他的手,她似渾然不知,又規矩地坐到了石凳上,轉頭對春琴道,“你去告知墨將軍一聲,讓他派了人來帶墨公子回去。”

    墨沉霽單手撐著額頭,雙眸緊閉,似在忍受巨大的痛苦,謝瓊華的身影在他腦海中不斷閃現……

    他忽而勾起了唇角,冰寒迫人……經曆刺殺、救下太後、受傷中毒、夜見黑影、偶遇謝瓊華,嗬,他若再看不出絲毫端倪也妄為神醫穀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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