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7 我是不是誤聽了機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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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謝重的眼中,澹台無昭如此狠心絕情的人對謝臻涼根本沒有真心,他隻是貪圖她的美色,而謝臻涼也是不得已,才答應與他的婚事。
但想歸想,謝重對澹台無昭再有偏見,也還是有理智的,在沒有親自問過謝臻涼的意思後,他不會妄自多加揣度。
當然,也不會當著著墨沉霽的麵口吐憂慮。
謝臻涼的婚事問題就在兩人默契的沉默中揭過。
“仲秋宴上的刺客,沉霽知道是何人所為。”
墨沉霽沉聲開口,說得遲緩,卻落地有聲,“謝瓊華。”
謝重心神一震,麵色頓時凝重起來,眼中冷意駭人,“你已經查明?”
墨沉霽便將事情原委說了。
“她行此舉,是為了毀掉和七皇子的婚事,她意在沉霽。”
謝重肅穆威嚴的麵龐上好似罩了一層寒霜,麵色鐵青,怒而低斥,“簡直胡鬧!”
謝瓊華對他有恨,謝重知曉,隆興賭坊暴露,是他謀算中的一個環節,哪怕謝瓊華不出手,自有他安排的人去告密,讓明安帝發覺,但讓他震驚的是,謝瓊華做了!
他不信謝瓊華不知道她這樣做,會害了趙曼和謝臨之,但她依然做了。
謝重意識到她對自己的恨意不同尋常,但卻沒有心力去追咎她為何會對自己有如此大的恨意,多年來忽視了她和夫人趙曼,他自知有錯,卻從不後悔。
他所有的心思,全放在了為月涵兒報仇,保護好謝臻涼上。
而眼下,知道謝瓊華竟然膽大包天,借助歸西閣的勢力,與太子南皓宸聯手,謀劃了仲秋宴弑君之事,情節惡劣嚴重,謝重已經無法再忽視!
謝瓊華這個女兒,城府手段、心狠手辣的程度,已經超出了他的想象!她不像深居簡出的閨閣小姐,倒更像長年浸淫在陰謀算計中的宮中婦人。
謝重沉默無言,眼睛眯起,眸色晦暗不明。
墨沉霽沒讓他在自己的思緒中沉浸多久,漫不經心地開口道,“王爺恕沉霽直言,謝瓊華有些古怪,而且身份可疑。想必王爺也清楚,歸西閣的閣主是趙何熙,他是趙將軍的兒子,他又肯借謝瓊華人手,定然別有目的,但這目的還未查明,涼兒的意思是,暫時不動她,皇上那裏,還請王爺再三周旋,莫要透露。”
謝重聞言,幽深莫測的眸中閃過一絲淩厲,輕輕‘嗯’了一聲,算是同意。
即使沒有墨沉霽說的這些理由,他也不會將謝瓊華捅出去,她犯下了弑君之罪,按律當誅九族,雖然眼下皇上不會翻臉,但難保他不會秋後算賬,他自己死無所謂,但涼兒不行……既然是郡主了,那就應該永遠是一位風光的郡主。
……
謝重住進賢王府以來,一直以養病為由,推拒來恭賀他的朝臣,禮品照收,隻說改日再聚,任誰都知謝重是在天牢度過了幾日,不必親眼看,也知他必然受了折磨,遭了不少罪。‘養病’這個理由,完美無缺。
但凡事總有例外,比如今日。
賢王府來了謝文和墨孤幾位客人,晚膳尤為豐盛,謝重和謝文兩兄弟之間隔了一個墨孤,謝重和墨孤笑談,隻偶而招呼一下謝文,但謝文旁邊有謝庭軒,倒不缺說話的人,墨沉霽坐在謝重旁邊,自己顧著自己,依然優雅從容,安靜沉穩。
有酒助興,氣氛還算和樂。
謝臻涼和謝思柔兩個姑娘坐在一起,謝思柔恪守禮儀,食不言寢不語,除去剛進來時,小聲問了謝臻涼,為什麽不見趙曼和謝臨之,被她一句‘身體不適’打發外,再沒開過口。
謝思柔整個用膳過程中都沒發出絲毫聲響,謝臻涼一心撲在眼前的美食上,也顧不上說話,隻不過吃著吃著想起了許久未見的白八。
它已經好些天沒出現在她的麵前了,在嘉王府也沒見到它的身影,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謝臻涼已經吃了半飽,想到白八不知所蹤,頓時沒了什麽胃口。
她放下筷子,抬眸不經意地一瞥,發現謝思柔竟偷偷打量墨沉霽。
謝思柔的目光很隱晦,麵色偽裝得很淡定,但謝臻涼依然瞧得出來,她莞爾一笑,眸光淡淡地掃過墨沉霽,不巧,正與他溫和微涼的眸光撞上,謝臻涼笑了笑。
她已經不想再吃,遂站起身,走了出去。
謝思柔見她起身,也不想再留下了,起身跟在了她身後。
墨沉霽見謝思柔跟著謝臻涼離去,麵色淡淡,側眸對謝重交待了一下兩人的離開。
……
謝臻涼一路回了自己的院子,沒有忽略自己身後跟著的小尾巴,她沒說什麽,舒玥和綠芙自然也默許了她的尾隨。
謝思柔走近謝臻涼的房內,一時怔愣……房內的布局擺設大氣漂亮,高貴典雅,她目之所及,隨便一個物件兒都精美異常,價值不菲。
“隨便坐。”
直到耳邊響起一道清冷悅耳的散漫聲音,謝思柔才回過神來。
她定睛一看,謝臻涼已經慵懶地靠在了軟榻上,隨手拿了一卷書冊看,烏黑如瀑的墨發從細白的脖頸一側垂下來,盡數散落在腰腹一側。
在明亮的燭火照耀下,謝臻涼姣好的容顏,如夢似幻。
謝思柔揉了揉眼睛,讓自己清醒,邁步過去,在她對麵坐下。
謝臻涼不開口,她也不知要說什麽,幹脆打量起四周漂亮精美的擺設來,看來看去,又看回謝臻涼,她盯著瞧了一會兒,濃濃的倦意襲來,謝思柔緩緩閉起眼睛,很快進入了夢鄉。
謝臻涼拿開麵前的書冊,看了她一眼,微一挑眉……坐著也能睡著。
“綠芙,拿條毯子給她。”
……
兩人離開正廳不久,喝酒笑談的幾人也散了,墨孤和墨沉霽告辭,謝重和謝文進了書房,不知要談些什麽。
小半個時辰後,謝重也和謝文談完事情,兩人之間的氣氛看起來還算融洽。
謝文從書房出來,囑咐謝庭軒來找謝思柔回府。
……
謝庭軒叫醒了睡著的謝思柔,與謝臻涼告別,便很快離開。
兩人出了謝臻涼的院子,謝庭軒走在前麵,過了一會兒,發覺身後謝思柔的腳步聲越來越輕,他側身回頭——
謝思柔走得很慢,一步三回頭,依依不舍的樣子,讓人以為她是才和傾慕的男子分開。
謝庭軒臉色古怪,往回急走幾步,淡聲調侃,“柔兒,你在看什麽?舍不得榮悅郡主的漂亮院子?”
謝思柔臉一紅,裝模作樣地沉聲反駁,“誰說的,沒有!”
喊罷,快步走了。
謝庭軒莫名其妙,覺得謝思柔哪裏有些奇怪,搖了搖頭,緩步跟上她。
……
謝臻涼讓綠芙找出來一身方便出行的衣裳,她伸手拿起走向屏風後,正欲換上,舒玥忽然走了進來,輕喚,“郡主,王爺來了。”
“嗯。”
謝臻涼放下手中的衣裳,走了出去。
謝重一臉凝重地坐在軟榻上,神情嚴肅而正經,心不在焉地端著一杯熱茶,沒喝。
謝臻涼走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敏銳地察覺到他‘有事要講但又不知如何講’的糾結心情。
“爹,有事找我,直說罷。”
謝重端著茶盞的手一僵,麵色如常地將其放下,凝視著謝臻涼的麵貌,斟酌許久,才開口道,“涼兒,你年紀不小了,應當說親了。”
謝臻涼一愣,聽到‘親事’二字,心中波瀾不驚,卻是很給謝重麵子,勾了唇角,揚起一個清理脫俗的笑容,“爹是有備而來罷,心中已有人選了?”
謝臻涼如此坦蕩的眸光,讓謝重心裏最後一絲糾結消散得無影無蹤,幹脆打開天窗說亮話,“爹想將你許配給墨沉霽。”
謝臻涼倒是不意外,她平靜地回道,“爹,你有過愛的人,應該明白,成親這回事,不是兒戲,兩情相悅才最好。”
月涵兒仍然是謝重心中的痛,謝臻涼懂,因此在他麵前盡量避著不說她,就算要提及,也說得很委婉。
謝重聞言微愣,眸色漸深,謝臻涼話裏的意思他明白,對墨沉霽無意的意思也表達得很明顯。
他希望看到兩人能結成連理,但卻不會隻顧自己的意願強逼謝臻涼。
是以,謝重隻是歎息一聲,良久,抬眸看向謝臻涼,麵色緊繃,袖中的手緊緊攥起,聲音低沉而冷寒,遲疑地問,“涼兒,你不會真的要和嘉王府世子成婚罷?”
謝臻涼單手托腮,眉目舒展,歪頭笑看著他,“爹,我從你的話裏聽出了嫌棄的味道。”
被謝臻涼看穿,謝重幹脆也不掩飾了,提及澹台無昭,口吻中多了一絲戾氣,“涼兒,你是不是有難言之隱,他強迫你嫁給她?”
謝重一副緊張得不行的樣子,謝臻涼依然笑魘如花,看他眉頭越皺越緊,隱有發怒的跡象,這才不緊不慢道,“爹,你慌什麽?他的世子妃是白九啊,不是謝、臻、涼。”
一語驚醒夢中人。
謝重瞬時領悟了她話裏的意思,心中的危機感一掃而空……不嫁澹台無昭就好,那就好,白九的麵容從未展露人前,倒是隨便一個人都能蒙混過去,隻是……澹台無昭打得什麽算盤,對白九恩寵有加,還將她的名號傳揚得天下皆知,更要娶她為世子妃?
謝重心中萬分疑惑,“他的目的是什麽?”
謝臻涼不假思索地搖頭,“不知道。”
謝重一愣,目的不明?涼兒跟在他身邊,不是很危險!
“那你和他是什麽關係?”
謝臻涼很配合,微一聳肩,“爹,我的眼睛是他治好的……要說什麽關係,唔……債主和欠債人的關係罷。”
謝重狠狠一愣,冷漠威嚴的刻板表情出現了龜裂,‘澹台無昭對涼兒有恩’九個字,不斷在腦海中回響。
他似乎沒有了阻斷謝臻涼和澹台無昭來往的理由。
謝重此時的心情,無以言表。
謝臻涼明白謝重是擔心她,麵上依然是輕鬆明快的表情,她嫣然一笑,“爹,我和他的事,我有分寸,你就不必操心了。”
謝臻涼說罷,起身便往裏間走,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吐字清晰道,“我的婚事,爹也不必費心了,遇不到心動的人,我誰也不會嫁。”
固執、堅決的話語入耳,謝重不僅心情更複雜了,頭也疼了起來。
他冷著臉沉默,不知過了多久,唇邊輕扯了一個淡淡的笑容……涼兒的性子啊,隨了涵兒。
……
嘉王府,長撫水榭。
冷月高懸,夜風凜冽,溫暖如春的閣內,燈火明亮,奢華精美。
澹台無昭從浴池裏走出,墨發、肌膚上的水珠瞬間蒸發不見,他隨手穿上嶄新幹淨的白色錦袍,袍擺一蕩,邁步走出。
澹台無昭並未就寢,而是去了書房,幽橫正等在那裏。
他麵上斂去玩世不恭的笑意,眸光冰寒冷凝,單膝跪地,“爺,霍康出事,派去保護他的術輕衛無一生還。”
澹台無昭倏而眯起涼薄睥睨的深邃鳳眸,鋒利危險的光芒一閃而逝,豔麗撩人的唇角勾起譏諷的弧度,低沉質感的嗓音陰寒,“誰做的。”
幽橫眼眸一深,畢恭畢敬地回道,“搖光郡主所領淵王爺麾下殺手、峻臨王府殺手以及她的親衛,朝辰三皇子麾下精銳殺手,澹台耀所領嘉王府暗衛以及流沁王部妖滿公主所率鬼衛。”
如此大的陣仗,刺殺皇親國戚也不為過,眼下卻是用在了霍康身上!南躍和朝辰還真是迫不及待,勢在必得!但有爺在,他們休想得逞。
幽橫唇邊扯開一抹冷笑,嗜血、殘忍。
他話落,自己的主子卻未有任何反應,他有些心急的抬起頭,隻見澹台無昭的神色無波無瀾,平靜地過分,連一絲怒氣都沒有,散發出的低氣壓也不知何時收斂了。
幽橫後知後覺地發現,澹台無昭淡漠的眸光是落在他身後。
難道他身後有人,他被跟蹤了?但他卻毫無所覺!
幽橫麵色微變,心下一凜,換了隨時可以動手攻擊的姿勢,眼神如惡狠的凶獸,猝然回頭——
男裝、青色錦袍、一個看似無害的女子。
墨發鬆垮地辮成一條長辮,以白色發帶束住,玉臉小巧精致,粉唇悠然含笑,粲然發亮的清潤桃花眸,冷冽淡然,他再熟悉不過。
謝臻涼悠哉開口,“我來,隻是想問問白八去哪兒了,但是不是誤聽了什麽機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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