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9 別動,別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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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瀲灩特地等了謝臻涼許久,自然不會拒絕與她相處的機會。
“那瀲灩恭敬不如從命,叨擾白姑娘了。”
君瀲灩笑道,謝臻涼朝她微一頷首,又看向身後的舒玥,“去準備罷。”
“是,小姐。”
謝臻涼這次從賢王府回來,隻帶回了舒玥一人,綠芙性子單純,又不會武不會毒,應付不來刀光劍影的陣仗,跟在她身邊會很危險。
舒玥下去準備,謝臻涼和君瀲灩進了房門。
兩人在軟榻上坐下,靜默無言。
夜明珠散發著柔和的光芒,四周寧靜,若有似無的怡神淡香縈繞鼻尖,謝臻涼慵懶地斜靠在背後的抱枕上,單手撐額,一雙清麗純透的桃花眸半眯著,卷翹的長睫垂落,半遮住眼眸,投下弧度曼妙的陰影來,顯出幾分迷蒙之色,似是昏昏欲睡。
比起謝臻涼的散漫隨意,君瀲灩身形挺直,肩平、收腹,下巴抬得不高不低,周身流露出幾分優雅而矜貴的氣韻來。
於無聲靜默中,還是君瀲灩先開了口。
“瀲灩冒昧問一句,不知白姑娘有什麽樣的異能力?”
那日君瀲灩在嘉王府的比試上,隻是察覺到了謝臻涼施用異能力時的一絲波動,並不清楚她到底有何種能力。
而她們君氏一族雖與生俱來擁有感知這種異常的能力,但實際上,這種能力相當‘雞肋’,因為幾十年也派不上用場——異能力的人太過稀少。五十年左右能出一個異能力者算時間少的,大多數時候百年也不會有一個。
很多族人其實已經漸漸遺忘自己擁有這般能力了。
君瀲灩是族長之女,照四國的說法,相當於一國公主,異能力的東西知道的自然要多一些,感知能力也更強,她本以為有生之年都不會再見到第二個有異能力的人,但世事難料,她無意中發現了謝臻涼!
而更讓她驚愕的是,她一生唯二見過的異能力者竟然熟識!澹台無昭為了保護她,更是對她下了蠱,讓她從君族的天之驕女,變成一個命不由己的奴才!
對,就是奴才!
君瀲灩心中是不甘憤怒的,但她更看得清局勢,澹台無昭和她的父君,倒底站在哪一邊,她必須賭一次!
開弓沒有回頭箭,她既然選擇了澹台無昭,就會堅定不移地走下去,謝臻涼,她也會保護好!
君瀲灩看著謝臻涼的眼神是透著幾分真誠的。
謝臻涼聽聞她的話,濃密的長睫一抬,歪頭打量她,清透明亮的桃花眸溫暖而平和,嬌嫩晶瑩的粉唇微翹,不鹹不淡地開口,“君氏一族對異能力者,似乎並不友好。”
在前世,因著身懷異能,經曆過多次綁架圍捕的謝臻涼再清楚不過,她這份天賦,有人忌憚,有人排斥,有人厭惡,但這些都無關緊要,更為可怕的是——那些覬覦者,對力量的渴望,讓他們可以喪心病狂地做下太多惡事。
謝臻涼不會輕易信任何人,即便君瀲灩是澹台無昭派來保護她的,她也不願多透露一分。
君瀲灩聞言愣了愣,旋即恢複如常,神色自然地道,“昭世子與你都言明了?我父君的確對鑽研異能力者很是狂熱,但我對此並不了解,最多算是個知情者,傷害異能力者的事我從未做過。”
謝臻涼陡然眯了眯眸,眼底蔓延出一層冷意,嗓音冰涼,“你父君研究異能力者為了什麽?”
謝臻涼這一問,君瀲灩忽然覺出不對,而後反應過來,詫異了一下,“原來昭世子沒有對你說過?”
謝臻涼麵色冷漠,“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肯不肯說。”
君瀲灩狡黠一笑,“我如今受昭世子掣肘,命是屬於他的,他既然沒有對你講,想必定有緣由,我當也不該多說。”
“但,他也未吩咐我不能說……不如這樣,作為交換,白姑娘告訴我你有什麽樣的異能力?”
謝臻涼聞言輕嗤,不假思索地一口回絕,“休想。”
她說得幹脆,毫無回旋餘地,君瀲灩絲毫不惱,似是早料到她會拒絕一般。
“叩叩——”
門外傳來敲門聲,謝臻涼應了一聲。
舒玥領著婢女將晚膳擺了上來,再未多言,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
謝臻涼抬眼瞥了她一眼,漫不經心地反問道,“君姑娘還有心情吃嗎?”
言罷,她拿起筷子,嫻熟地為自己夾了一碟子菜,頓了頓,看向君瀲灩,意味不明地道,“你有沒有食不言的習慣?”
謝臻涼這人,真正含著豪華加大版金湯勺出生,過得是富貴奢華的日子,尊貴的出身擺在那裏,精致講究的禮儀她自是會的,但不代表她就沒有不講究的一麵,畢竟是能獨自去世界最危險的地方探險采藥的人,生存技能滿點,‘命’自當頭,一切‘講究’都是虛的。
君瀲灩不明所以,卻是先一步拿起了筷子,才平靜地回道,“我和白姑娘一樣。”
謝臻涼挑了挑眉,莞爾,忽而問了一個讓她怔愣的問題,“你與澹台無昭有婚約?”
君瀲灩眸光微閃,語氣平穩地開口,不是以往那套安慰她自己的說辭,而是‘真相’,“沒有婚約。我父君是昭世子的救命恩人,他欠了恩情,答應我父君的要求——與我成親,不是理所應當?”
救、命、恩、人?
謝臻涼著實愣了一下,君族族長救了澹台無昭,這是恩,但眼下,澹台無昭明顯是要跟他撕起來,其中一定有什麽恩怨糾葛才會演變成今天這種局麵,嗯……果然是很複雜的關係。
“但澹台無昭明顯不是這麽想,他要娶我為妃的事,傳遍天下,就是最好的證據。你父君什麽時候救過他的命?”
最後一句問話,才是謝臻涼最關注的點。
君瀲灩如實相告,“五六歲的時候,我父君將他從外麵撿回來。他身體好了以後,離開雲天境,去南躍皇宮做質子。”
謝臻涼眸光沉了沉,心中了然,“你父君是在他去南躍的路上發現得他。”
啟尚京城到南躍皇都,路途遙遠,發生什麽意外都很正常,看樣子他當年被什麽人襲擊了。
五六歲的年紀就被送去戰勝國做質子,而啟尚當年又實在太過弱小——弱國沒有尊嚴,隻怕皇宮裏的人,根本不會將他當人看。
謝臻涼腦補了一下澹台無昭被欺負得畫麵,雖然對比起他如今強大尊貴的樣子有些違和,但她卻覺得當年一定發生過這些。
她忽而有些薄怒,也十分理解澹台無昭針對南躍的所有打壓舉措。
要換成她,她也這樣幹。
“他傷得很重,我父君當年發現他的時候,其實已經沒了鼻息和脈搏,若換作一般人,定將他當作一具屍體看,但我父君不知為何,將他帶了回去,閉關一個多月,將他救了回來。”
君瀲灩娓娓道來,謝臻涼邊垂眸吃菜、邊分神思慮,待她話音落下,嗓音淡漠地問了她一句,“你甘願為了澹台無昭,對付你的生父?”
謝臻涼咬重了‘甘願’兩字,被澹台無昭用手段掌控住為他辦事是一回事,從心底願意臣服就是另一回事。
君瀲灩沒料到謝臻涼會突然發問,怔愣一瞬,鳳眸裏有什麽沉了下來,“雲天境不比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宮仁慈多少,血緣親情?沒什麽人在乎。我父君不止我一個女兒,他最看重的也不是我,在他眼中,其實是可以輕易舍棄的存在……對我來講,誠心為誰做事,並不是一個難的抉擇。”
謝臻涼淡然地笑了笑,吃下一口菜,“但你的地位似乎不低,仍有不小的利用價值,否則,你父君也不會選你嫁給澹台無昭。”
君瀲灩聞聲並未反駁,“那是因為我的母親。雲天境裏多族並立,而君族相當於一國皇族。我母親出身於鳳氏一族,鳳氏幾十年前出了一個異能力者,可以長生不老,他是鳳族族長,也是我的小舅,頗得我父君倚重。”
長生不老?
謝臻涼腦海中底極快地劃過一個人的名字。
正在此時,君瀲灩的聲音繼續響起,“他也是四國唯一知曉的雲天境之人,名為鳳千山。”
果然是他——一個想要紫玉墜、想奪她眼睛的老混球。
謝臻涼毫不意外地揚了揚眉,慢條斯理地放下筷子。
“我十分好奇——你小舅舅在四國散下的傳言,到底意欲何為?”
君瀲灩臉色微變,遲疑地道,“我並不清楚,隻聽聞那是我父君給他派下的秘密任務。”
謝臻涼聞言,皺了皺眉,這麽神秘?見不得光,且捂得密不透風,看來一定是什麽極為重大的……壞事。
“那我換個問法,你父親……到底想要什麽?”
君瀲灩聞聲抬眸,神情漸漸凝重下來,看向對麵的謝臻涼,她並未遲疑多久,便沉穩開口,“想回到北靈。”
“唔……”
謝臻涼抬起嫩白的小手摸下巴,出乎意料的答案……又和神秘的北靈相關。
“回?看來你們君族與北靈頗有淵源,應當比三國之人更熟悉北靈罷。”
君瀲灩卻是搖頭,“君族熟悉的隻是幾百年前的北靈。北靈很是排斥外來人,三國皆知,而這外來人中,雲天境之人為最,曆史上便如此。”
謝臻涼聞言笑了,“看樣子是你們君族的祖先得罪北靈的當權者太狠,就連子孫後代都被如此排斥。”
君瀲灩不置可否,“那一段曆史我是沒有資格知道的。”
也就是她毫不知情了。
謝臻涼便不再多問,她相信澹台無昭應當比她知道得多,畢竟常年接觸她的父君。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澹台無昭必定懂這個道理,沒有理由不在君族的曆史上多下功夫。
……
月明星稀,萬籟俱寂,隻除了……躍牆翻窗的謝臻涼。
她翻的不是別人的窗,正是澹台無昭的。
金紋層疊的厚重的紗帳後,隱約可見有人的身影側臥。
謝臻涼的腳步並未刻意放緩,因她知道,再小心,澹台無昭也必然有所察覺,更何況她本也不是來幹偷偷摸摸的事,絲毫不懼被發現。
她走近,一手撩開金紋紗帳,探了個頭進去,沉寂的一方空間,毫無光亮,漆黑一片。
謝臻涼夜視能力強悍,沒有古人的內力,夜間視物也不是難事,她抬眸瞄上澹台無昭的側臉,張口正欲說話,忽覺下方伸來一隻手,拽住她的腰帶將她一把拉了下去。
那力道突如其來,帶著一股子蠻橫,且出手如電,謝臻涼雖是反應過來,但動作還是不及澹台無昭的迅猛。
謝臻涼的身子朝著床榻上的人壓下,她已預料到了結果,麵上並無驚慌失措之色,眼看著她柔軟的軀體便要貼近男子的胸前,於暗處忽而伸來另一隻手,扶住謝臻涼一側腰際,稍一用力,將她拉向了床榻內側。
謝臻涼身子旋了半圈,穩穩落在澹台無昭對麵。
黑暗中,兩人四目相對,呼吸相聞。
謝臻涼輕眨眼眸,坦然大方地直視澹台無昭的金眸,那雙鳳眸裏,深邃如海,泛起涼薄冰寒之色,漠然睥睨,似乎不將萬物放在心上。
謝臻涼對上澹台無昭那樣一雙眸子,絲毫看不出他想占自己便宜的意思,盡管這人雙手仍扶著她的腰。
謝臻涼打量澹台無昭的同時,澹台無昭也在打量她,她那張絕美溫軟的小臉,平靜如水,又帶著秋霜般的清冷,她沒有掙紮,也沒有絲毫怒意,澹台無昭一時不知她是信賴自己不會對她做什麽,還是對著他,她根本沒有任何旖旎的心思。
澹台無昭又想了想,果斷地偏向於前一種。
兩人的對視和心思,說時長那時短,就在謝臻涼忍不住張口說話的時候,澹台無昭抬起冰涼修長的手指壓住她的唇,傳音入密:別動,別說話。
謝臻涼隻覺唇角好似落下了冬日的冰雪,一股寒中帶香的冷意直竄入心底,緊接著,耳邊便響起了澹台無昭的話。
然,不待她回過神來,在將澹台無昭壓她唇瓣的舉動定義為‘占便宜’之前,他移開了手。
與此同時,空氣中似有什麽異樣。
謝臻涼凝了心神,淡淡眸光掃向澹台無昭:有人來了?
------題外話------
呦呦,都躺一張床上了,離成親還遠嗎?【棠式狗頭臉+姨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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