篤篤——

    敲門聲一聲更比一聲急促，葉芫卻是沒有理會，隻靜靜坐在鏡子前，任司樂將她頭發挽起，然後才慢慢道：“司樂，開門。”

    司樂應了聲，提了門栓便笑：“呀，立苑姐姐來得倒是早。”她笑彎了眼：“是不是知道了小姐今天早起啊。”

    這話裏話外都是指責立苑來得太早擾人清夢。

    立苑站在門口，剛要進來，頓時僵住，竟還腆著臉笑：“可不是嘛，奴婢就想著，今日回府要見到老夫人，小姐必然高興，肯定是要早起的。”

    這般毫不知恥地應答，司樂一下子愣住，張口傻傻望她。葉芫倒是一下子笑了出來：“可不是嘛，我昨兒個便急切回府的，誰料得到城門要關呢。”

    立苑愕然看她。

    葉芫繼續顛倒著是非黑白，歎氣道：“興許昨日車趕快點兒便可以入城了。”她搖搖頭，黯然地喃喃道：“到底是遲了一日才能看見祖母……”

    立苑僵在那裏，驚慌看她：“小姐，昨天你不是——”

    “昨天？”葉芫極其無辜地望她：“昨兒個不是立苑姑娘說要走上三個時辰的嗎。芫兒隻年幼時走過這路，哪知道長短，全聽著立苑姑娘一人之言呢。”

    她刻意咬了咬“一人之言”四字。

    這便是要立苑把昨日回不去葉府的責任一人給擔了。

    立苑瞪大了眼瞧她，身子不經意地哆嗦起來，張口便要反駁，卻看見葉芫慢條斯理地摸出了張紙輕輕展開。

    立苑分明記得，那是她簽的不用一千卷經書便可回葉府的保證，卻明明白白地聽見葉芫道：“司樂頑皮，我也是昨晚方才發現的。”

    葉芫皺眉道：“她竟是擅自寫了個賣身契讓你按了個手印。”

    司樂站在不遠處衝葉芫擠眉弄眼。她卻視而不見，將那紙向司樂麵前遞了遞，似是要給她看清，卻又突然收回來，突然想起般道：“呀，我倒是忘了，立苑姑娘不識字呢。”

    她似是赧然般笑了笑，將紙遞給司樂：“念給立苑聽聽。”

    這已是明朗朗的威脅了。

    司樂接了紙念：“立出舍書。建安葉府婢女立苑，茲因——”

    立苑忽然重重跪下。

    然而她還未說話，葉芫已吃驚地去扶她：“立苑姑娘這是做什麽？”她仿佛極不好意思，微紅了臉道：“都是葉芫教婢無方，這賣身契自然是要歸還的，等葉芫回了葉府——”

    “都是奴婢不好，昨兒個便不該延誤了時間，使得小姐在城外多耽擱了一日。”立苑終於咬牙慢慢應道，她臉色慘白得很，搖搖欲墜地似要跌倒。

    葉芫伸手輕輕扶了她一下，安慰般道：“想來大夫人看中立苑，必不會重罰的。”

    立苑勉勉強強應道：“多謝小姐……那奴婢……便告辭了。”她一句一句說的艱難得很，說完便猛地奪門而出。

    得大夫人青眼？

    葉芫低頭微微笑了笑。

    隻怕是大夫人挑了許久才找到的莽撞勢力眼又好拿捏的人，特意送過來給她的下馬威呢。

    這可是用完一次便要扔掉的那種。

    她輕輕扶了一下頭上簪子，皺眉道：“怎麽就拿了這麽個花哨的？換個素淨的。”

    “奴婢想著，小姐素淨了回去怕府裏人瞧不起。”司樂起了身去首飾盒裏翻找：“可是小姐也實在沒什麽首飾。”

    她拿了個碧玉的蓮花簪子來：“小姐，你怎麽昨兒不拿出那張賣身契呢？”她嘟囔著：“白費了昨日那麽多口舌。”

    葉芫笑起來：“你可曾見過人有兩張賣身契的？”

    司樂瞪大了眼瞧她。

    葉芫抿了抿唇微笑道：“我也不過唬她罷了。更何況這恐嚇之事，一回有奇效，二回起反心。惹急了怕她……”她頓了一下，模糊道：“跳牆。”

    她低低笑了兩聲：“鬧起來這兩張賣身契，便不好收拾了。”

    至於現在，不得大夫人青眼，還搞砸了事情的小小丫鬟，大夫人的罰隻怕是不輕呢。至於那多出的賣身契，還有誰會知道呢？

    哪怕那賣身契一通的錯，明顯是造假的，又有何妨呢？她不過是要暫時恐嚇了立苑而已。而這短短時間，是決不夠立苑反應過來的。

    她瞧著司樂將她頭上簪子換了，又瞧了眼自己身上換了回來的衣裳，忽地笑了起來：“算起來這兩天，我可都是空手套白狼呢。”

    她站起來，低眉道：“走吧。耽擱一日，想來老太君得著急了呢。”

    她慢慢走了出去，喊上依舊魂不守舍的立苑，登上馬車，輕輕靠在墊子上。

    她馬上就要空手套第三頭狼了呢。

    她微微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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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呼~明天終於到家啦~

    狗急跳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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