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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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瑾萱見景曜皺眉沉思,知他定是在等她解釋,當即說道:“是這樣的,我落水前,有一次去明覺寺為母親上香,認識了一個姑娘。有一次,我因為太過懷念母親,一個人躲在後院哭,然後她就走過來安慰我,還給了我吃的。嗯,她母親也離她而去了,但她卻很堅強,也很幸福。後來我們惺惺相惜,開始互通書信。直到兩個月前收到她的書信,說是她喜歡的人給了她定情信物,等到高中以後就會回去娶她,那時候她好開心,我也為她開心。但是我落水前幾日,又收到了她的書信,她說那個給了她承諾的男人,高中之後攀了一門貴親,將他們的約定完全忘了,令她痛不欲生。我看了幾遍,覺得她可能會想不開,做傻事。本打算婚禮一結束,就去一趟昌平縣的,沒成想又被人推下水,就一直拖到現在,也不知她如今可還安好。我心裏一直放心不下,所以想親自去看看。”

    說完,傅瑾萱淚眼朦朧地看著景曜,那表情就像被丟棄的小狗一般,可憐無助。

    景曜見她兩頰暈紅,雙眉緊蹙,如煙籠芍藥,雨洗海棠,隻覺心中莫名一痛。這可是他嬌養長大的小姑娘,還從未在她臉上見到如此悲傷的表情。

    景曜從懷中掏出一方白色的錦帕,輕輕地幫她擦拭淚水,“別哭了,表哥帶你去就是,你大病剛愈,不宜過度悲痛,傷身體。乖~”

    一個時辰後,馬車行至昌平縣府衙,然後讓車夫去問了知府的府邸在何處。

    當他們到的時候,景曜剛把頭伸出車門,滿目都是白綾,心裏咯噔一下,不好,估計那姑娘已經出事了。他目光幽遠,深如泥沼,不知在想些什麽。

    景曜將傅瑾萱抱下馬車,扶著她走進去。

    傅瑾萱的臉色一直是蒼白的,輕輕依偎在景曜懷裏,以此支撐她的身體。畢竟是她的葬禮,她怕自己會暈過去。

    待管家通傳後,景曜陪著傅瑾萱在正堂等著杜知府。

    這邊杜知府一進門,傅瑾萱的眼淚就落了下來。杜知府看到兩個衣著不凡的人坐在椅子上,那女子看到他後就痛哭不止,不禁楞了一下。

    景曜將傅瑾萱抱到懷裏,輕輕幫她順著背,然後又跟杜知府說了一下二人的身份以及來此的目的。

    杜知府一聽二人身份,當即跪下行禮,竟不知女兒還會認識如此貴人。他隻知道女兒經常去明覺寺上香,但從未聽她說過此事,看這姑娘哭的肝腸寸斷的,應該是極好的關係,自然也就相信了幾分。

    傅瑾萱情難自禁,眼淚一直往外冒,她顫著聲音說道:“我和她情同姐妹,沒成想此次再見,已是天人永隔,她竟做出如此傻事。不知我可否去她閨房一趟,都說睹物思人,我想跟她道個別。”

    聽聞此言,杜知府立刻派人帶她過去,他則留在堂中與景曜說話。

    傅瑾萱剛走進她曾經的屋子,就直奔梳妝台。她讓瑞雪支開其他人,然後將手伸到最裏層,翻出一塊圓形玉佩,正是當初蕭如晦給她的信物。此次來這裏,一是為了看看父親是否安好,二是想拿回玉佩,以後還有重要作用呢,她怎麽可能放過蕭如晦!傅瑾萱也是怕夜長夢多,所以今日就過來了。

    傅瑾萱回到大堂的時候,景曜還在跟杜知府聊著。她走到近前,看著杜知府,“妙淩曾多次對我說過,她有一個好父親,每次聽了,我都有點嫉妒她,我也想有個這樣的父親。現在她不在了,我自當代替她來照顧你。如果您想去上京,我表哥定會給你重新謀個差事。”

    杜知府聽到她提起女兒,眼淚不覺流了出來,老淚縱橫地說道:“我女兒也是千般的好,但卻是個傻孩子。這裏雖不如上京繁華,卻是我與妻子、女兒生活的地方。我也老了,不想折騰了,就想好好守著這個家,帶著對她們的思念活下去。如果小姐什麽時候想起,都可以過來,陪老頭子下下棋,我就心滿意足了,妙淩生前最愛陪我下棋了。”

    傅瑾萱聽完父親的話,已經泣不成聲了,她拉著杜知府的手,“我定當常來看您,陪您下棋,您把我當成女兒來看就行。”

    景曜看兩人抱在一起,互相垂淚,倒真如親生父女一般,不覺鳳眸微眯,幽深似水。

    傅瑾萱跟杜知府告別後,又去了杜妙菱的墓地。剛埋沒多久,墳頭還是新的,墓碑上刻著:愛女杜妙菱之墓。傅瑾萱伸手摸了摸“杜妙菱”幾個字,心中好似在流血,這裏麵埋著她的身體啊,一個十五歲的少女,花兒一樣的年紀,就這樣香消玉殞了,就為了一個負心漢!

    傅瑾萱深吸口氣,隱藏在寬袖中的左手握緊成拳,微微顫抖,然後毅然轉身離去,心中默念,從今天開始隻有傅瑾萱,沒有杜妙菱!

    傅瑾萱剛坐上馬車,就感覺渾身沒勁兒,身體本來就沒有完全恢複,心中憂思過甚,今日又來回奔波,自然就累倒了。她剛把眼睛閉上,就感覺身體被人輕輕攬住,那懷抱寬厚而溫熱,他的氣息若有似無的拂過她腮邊,淡淡的檀香縈繞在她鼻尖,不覺安心地睡去。

    景曜看著懷中熟睡的嬌顏,一雙泛著冷意的黑眸微眯起來,似有所思。今日發生的一切都透著神秘,表妹性情大變,好像變成了另一個人,不再懦弱,不再膽小,更富有同情心和人情味,鮮活起來,這樣的她反而更讓人憐惜,也更讓他更動心。

    景曜心中明白,她肯定瞞著他一些事兒,至於原因,終有一天他會查出來。現在既然她不想說,他也不會問。這次落水她能醒來,已經是上天對他的恩賜了,以後斷不會再讓她受傷,至於那對惡毒的母女,他是不會放過她們的!

    景曜其實一直都知道,私下裏那對母女對傅瑾萱不好,他一直派人暗中保護她。

    景曜覺得她住在府中,父親不疼愛,後母定會給她穿小鞋,但也隻會暗地裏使些小把戲而已,無傷大雅,根本傷害不到她,而且敢對她動手的人,現在都變成了死人。至於克扣她的月例銀子,那就更不用擔心了,他有的是錢,自不會讓她短缺什麽。